“是他?”張區長登時抽了一口涼氣。他是段系的人馬,聽說過陳太忠的名字,隱隱知道,這傢伙跟段市長有點淵源。
按常理,他是不可能記得這種小人物的名字,可是……偏偏地,當時聽說這個名字的時候,他想起了一個笑話,“陳太忠……臣太忠,哈,這傢伙要早生五百年出來,憑這名字也能中了進士啊,哈哈……”
下一刻,周秘書硬着頭皮再次走進了派出所,笑眯眯地向陳太忠點點頭,“呵呵,陳書記,張區長認爲,這也許是個誤會,這樣吧,開封區長就在外面,要不,你倆談談?”
“好吧,”陳太忠點點頭,他看一看古昕,“老古,你該忙啥忙啥,我也該走了,嗯,街道上還一堆事兒呢。”
他已經頂上對方的王牌了,自然不怕古昕這裡再有什麼大的壓力了,不過,張開封見我,想說點什麼呢?和談麼?
確實,張區長是想把這事兒壓下來的,他一見到陳太忠坐進車裡,就遞上了一個笑臉,“哈,陳書記,早聽衛華市長說起過你了,沒想到你這麼年輕啊。”
“段市長?”陳太忠登時就有點傻眼了,我靠,不就是一萬塊錢麼,你用不着逮着誰就跟誰說吧?“呵呵,段市長還能記得我這小人物啊?”
“哈,你裝什麼裝啊?”張開封點點頭,也沒注意陳太忠臉上的五顏六色,“年輕幹部裡,你算是他最看重的人之一了,這個……就不用我說了吧?”
“呃,我覺得……”陳太忠沉吟一下,終於決定看門見山地談談了,“呵呵,張區長,你還是跟我說一說吧。”
他真的有點奇怪,我收了一萬,就成了段市長最看重的年輕幹部?不會吧?那我要是收十萬呢?會不會當選鳳凰市十佳青年?
張開封愣了一下,不過,他馬上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敢情,這陳太忠年紀輕輕,城府卻深,這麼一問,大約是想探探自己在段系裡的位置如何,知道多少內幕。
“衛華市長的乾女兒楊倩倩,聽說是你的同學?”他決定不談官場上的東西,那東西是個人就知道一些,談談市長的家事倒是正理,這種內幕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
“楊倩倩?呃……段宇軒?”陳太忠似乎有點明白了,那個年輕人,估計……十有八九是段市長的兒子或者侄子,可這楊倩倩……什麼時候成了市長的乾女兒了?
裝傻,嗯,該裝傻了!他馬上做出了一個決定,通過裝傻,再挖出點內幕。
不過,可惜的是,他剛纔已經把話頭露出來了,張開封笑嘻嘻地點點頭,“唉,沒錯啊,宇軒這孩子,倒是挺聽話的,可惜他死腦筋啊,非要同他大學的那個女朋友來往,看不上倩倩。”
這事,有幾個人知道,段宇軒很想讓這些叔叔阿姨什麼的,把自己的想法輾轉告訴父親,不過,沒人敢跟段市長提這件事,市長的家事,誰願意摻乎誰摻乎去,別拿我墊背!
張區長這麼說,也就是想提醒提醒陳太忠:老弟,我知道的東西,不少了吧?
可惜的是,陳太忠想聽的,不是這個,他等了半天,沒等到下文,終於知道,人家不想再說什麼了。
當然,他這段沉默,擱在張開封眼裡,大約就是內疚的意思了,誤傷了自己人,誰會不內疚?於是爽快地一笑,一拍他的肩頭,“哈哈,沒事,今天這事兒,就是個誤會嘛。”
“對對,對,是誤會,”陳太忠魂不守舍地點點頭,再擡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滿是笑意,“嗯,既然這樣,我跟老古打個招呼,把原始記錄毀了算了,不過張區長……”
“想說什麼,直說好了,我不介意,”張開封點點頭,就算不看段市長的面子,只衝着那些原始記錄,他倒是想介意呢,介意得起來麼?
“你這個司機啊,人姓不好……”陳太忠把仙客來的事兒說了一遍,他舊事重提,是想解釋一下,自己此舉不是衝着區長大人來的,不是有意冒犯,也算是花花轎子人擡人的意思,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尺。
另一點,他是真想把那個三兒搞得徹底不能翻身,至於說窮追猛打的理由,陳某人做事還需要理由麼?看着那人不爽,就這麼簡單。
張開封聽了,卻是沉默不語,毫無疑問,小陳這個理由,是絕對站得住腳也可以理解的,可是,該怎麼處置小王呢?
說句良心話,他有點爲難,一般而言,司機和秘書,都算得上是領導心腹,誰會希望自己的心腹是薄情冷酷之人?
可是,小王司機知道他的隱私太多,倉促之間把人開了,激得那廝絕望起來,弄個破罐子破摔,到處嚷嚷起來,卻也容易搞得他自己被動。
依小陳書記的說法,小王真是這麼勢利和冷酷的人的話,這種事,丫估計還真做得出來,想到這裡,張區長確實有點頭疼。
可他這個沉默,看到陳太忠眼裡,味道就變了:怎麼?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哥們兒我堂堂的一羅天上仙,至於爲這樣的小人撒謊麼?丫配麼?
還是說你覺得,這個三兒的行爲是可以理解的?上行下效,上樑不正下樑歪,丫的冷酷和薄情,是跟你學的?
有了這個猜測,他自然就不爽起來了,說話的分寸也不注意了,“對了張區長,你這小舅子的歌廳,平曰裡該打點的也打點一下,分局的警察是警察,派出所的就是後孃養的?”
“唔唔,”張區長點點頭,這些小事他根本不在意的,他看一下手上的手錶,“太忠,時間不早了,我還有事,這事兒就拜託你了,咱哥倆,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啊,呵呵……”
於是,第二個段衛華出現了,張區長根本不知道,他降貴紆尊地同一個小小的街道辦副主任打交道,卻博了不少惡感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