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朝陽趕緊走過去恭謹笑道:“三叔,您消消氣,我先送您回去,有事慢慢再談!”
駱老冷笑一聲,趁勢下臺,拂袖而去。
駱朝陽和謝秀蘭夫妻追了出去,陪着笑臉送駱老出門,並且帶車一路送回了駱家。
駱老離開,謝老坐在那裡沉着臉冷然一聲大喝:“你們都坐下來,我有話要說!”
謝家的子女孫輩都老老實實地坐在原位,當然,於春穎心裡則是誠惶誠恐,不安之極。而她的妹妹於春曉低着頭坐在她邊上,周遭謝家人都用一種憤怒厭惡的眼光盯着她,讓她如坐鍼氈。
謝老環顧四周,揮揮手:“國慶,去把婉婷喊下來。”
謝國慶立即起身去喊謝婉婷。謝婉婷眼圈紅腫,明顯哭過一場。她默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俏臉蒼白。對於謝婉婷來說,這完全是一場無妄之災,她沒想到好好地——自己的阿姨於春曉突然冒出來導演了這麼一場鬧劇和風波,引起駱家震怒是一方面,她更擔心的是因此會影響她跟駱志遠之間的感情。上午,駱志遠憤怒而去的冷漠讓她至今還心亂如麻,有心想去解釋又無力無奈。不管怎麼說,鬧事的是她的親孃姨,她又能如何呢?
“婉婷,今天,當着家裡人的面,爺爺再問你一句。”謝老輕輕道,目光卻是凝重而威嚴:“你不用顧忌什麼,照直說——這是你自己的婚姻,爺爺給你自己做主的權力。你只回答爺爺一句話,你願不願意嫁給志遠?你心裡有沒有一絲的勉強?是不是迫於家裡的壓力?!你放心,如果你不願意,爺爺哪怕是跟駱老頭撕破臉皮,也會給你一個說法!”
謝婉婷錯愕,臉色漲得更紅。她沒料到爺爺竟然會當衆問自己這樣一個問題,這……她緩緩擡頭望着謝老,顫聲道:“爺爺,我跟志遠的感情怎麼樣,您是知道的,我怎麼會勉強?我愛志遠,我願意跟他共度一生,這與他是不是姓駱沒有關係。”
謝婉婷的聲音雖然打顫,但卻很堅決和堅定。
謝秀蘭在一旁眉梢一挑,眸光微微有些複雜。作爲駱謝兩家政治聯姻的第一代人,謝家的長女,她其實就沒有侄女謝婉婷這麼幸運——家族讓她聯姻的對象正是她傾心相愛的愛人,而當初,謝老就沒有徵求過她的意見。
謝秀蘭年輕時喜歡的人其實是駱破虜,而非駱朝陽。只是當年駱破虜另有所愛,謝老強行將她嫁給了駱朝陽,她傷心失落之下也就嫁了。好在後來的婚姻生活中,駱朝陽對她極好極體貼,兩人的感情一日好過一日,也算是比較理想的結果。而放眼京城之中,絕大多數的政治聯姻,都是貌合神離,只不過雙方爲了各自家族的利益,而勉強結合在一起。
聽了孫女謝婉婷的話,謝老長出了一口氣,點點頭:“很好。婉婷,從始至終,爺爺都沒有勉強你,你和志遠這兩個孩子能走到一起,雖然家裡也有撮合,但更主要的是你們之間的感情發展。我想,你們大家都清楚。所以,我們應該珍惜和重視婉婷和志遠的婚姻,兩個孩子是幸運的,也是幸福的,我們應該爲他們祝福,而不是破壞。”
謝老轉頭望向於春穎和謝國慶,聲音變得冰冷:“婉婷娘,婉婷的話你聽清楚了嗎?!作爲長輩,我們應該有長輩的樣子,我們謝家是什麼身份的人家,不能做那種見利忘義嫌貧愛富的無恥行徑!”
謝老當着謝家所有人的面當衆這樣說,已經是一種嚴肅的訓斥了,於春穎難堪和不安地低着頭,一聲也不敢吭。雖然她是代妹受過,但無論如何,最起碼在這件事上,她也是有責任的。
“這樣的事情,我不希望有第二次,我希望你們都牢牢記住。”謝老揚手指着於春曉,一字一頓道:“看在婉婷孃的份上,這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但是從今天開始,謝家不歡迎你,也請你回去轉告鄭家,我們謝家的孫女高攀不上他們鄭家的公子,請他們另謀高就!你走吧。”
謝老當衆驅逐於春曉,這實際上就是斷了於春穎孃家跟謝家的聯繫。於春穎心裡難堪不安,卻也無可奈何。謝老這種層次的老人,一旦動了怒,說一不二,不可能有任何更改了。如果她還有辯解,那麼——接下來,恐怕盛怒的謝老連她都要給逐出去。
其實謝老已經是看在於春穎長媳的面上對於春曉手下留情了,如果是駱老來處理,恐怕就沒那麼簡單了。
於春曉狼狽地抓起自己的包低頭離開了謝家,沒有一個人敢挽留她,送她,包括她的姐姐於春穎在內。
於春穎離去,謝老又沉默了片刻,才又揮揮手道:“婉婷娘,國慶,你們兩個陪着婉婷去志遠家,跟志遠說清楚,也給破虜夫妻一個說法。至於駱老頭那邊,我親自過去跟他解釋。”
“婉婷,不要擔心,志遠不是小雞肚腸的孩子,他會想清楚的。”謝老探手拍了拍謝婉婷的肩膀,神色有了片刻的柔和。
謝婉婷幽幽點頭:“嗯,謝謝爺爺,我知道。”
“好了,散了吧!”謝老霍然起身,陰沉着臉拂袖而去。
於春曉回到下榻的酒店,鄭林生得知這個消息,心裡涼了半截。追不成謝婉婷是一方面,由此得罪了華夏的謝家和駱家,鄭氏集團在大陸的發展就成了一句空話。有兩大豪門的排斥,鄭氏集團還怎麼進駐京城紮下根來?
鄭林生絕望惱火之極,這讓他回去如何向父親和集團董事會交代?一個搞不好,他自己這個繼承人的身份也保不住了。
“嬸,這個駱志遠怎麼能有這麼大的能量?這……不合理啊!”
於春曉垂首頓足:“快別說了,林生啊,嬸這回爲了你可是丟大人、出大丑了,而且還被謝家趕出來,今後該怎麼辦喲!我現在才知道,駱志遠這小子是駱家和謝家聯合培養的第三代接班人,不僅駱老頭看重,謝老頭也很欣賞他,要不然,怎麼能把婉婷嫁給他?而婉婷這孩子也是認死理兒,就一門心思要嫁給他!”
“算了,你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天涯何處無芳草,比婉婷出色的姑娘有的是,嬸這兩天再幫你介紹一個京城的世家小姐,保證比婉婷不差什麼!”
鄭林生嘴角一抽:“嬸,這謝家就這麼決絕?”
於春曉無奈地倒在沙發靠背上,“謝老頭是什麼身份,他說出來的話誰敢不聽啊。不要說別人了,今後恐怕我姐都不敢跟我來往了,唉喲,這都是作孽啊,我這不是害慘了我姐!今後我姐還怎麼在謝家呆下去!”
到了這個份上,要說於春曉一點也不後悔,那絕對是假話。可事情已經出了,後悔也來不及了。
鄭林生黑着臉沉吟着,突然一把抓住於春曉的胳膊,“嬸,要不然,我們去一趟謝家,陪個禮,最起碼不要破壞了你們之間的親戚關係嘛。多大一點事啊,還能真正要斷絕關係?”
鄭林生當然不是爲了於家和謝家的姻親關係,而是爲了鄭家和自己。
於春曉疲倦地擺了擺手,連連搖頭:“不能去了,我再去謝家,肯定被人家趕出來!”
“嬸,實在不行的話,我們把婉婷母女約出來,單獨談一談?我們其實也沒有惡意嘛,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追求婉婷有什麼錯?我又沒有失禮失態!”鄭林生再次道。
於春曉還是搖頭:“算了,林生,我姐不會跟我們見面的。婉婷這回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我能看得出,她心裡一定是恨死我了——林生啊,我爲了撮合你和婉婷,今天可是費盡心機了,只是沒想到駱志遠這小子竟然這麼受駱家和謝家的看重,想不到啊!”
於春曉長吁短嘆。
鄭林生突然冷笑起來,起身揚長而去。
既然事情已經不可爲,與謝家的關係也建立不起來,也無法追到謝婉婷,他當然不願意再跟於春曉浪費時間了。於春曉之所以這麼熱心,無非還是爲了利益,圖謀的是鄭家的錢,所謂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沒有誰對不起誰的地方。
於春曉之所以在鄭家還有些地位,親戚身份只是一個幌子,關鍵因素是她能溝通和引介京城的謝家。既然此刻於春曉失去了利用價值,鄭林生連虛與委蛇都不屑爲之了。
於春曉呆呆地坐在沙發上,望着鄭林生冷漠而去的背影,心裡羞憤交加說不出是一個什麼滋味來。
但她能怪誰呢?怪就怪她利慾薰心,失去了理智。
於春曉越想越羞愧,忍不住撲到牀上歇斯底里地慟哭起來,得罪了謝家,也沒有從鄭家人這裡撈到好處,裡外不是人,情何以堪?!
鄭林生回到自己的房間,煩躁地點上一根菸,在房間裡轉來轉去,始終拿不定主意。如果這是在南洋,他有的是辦法和手段,可難就難在這是華夏京城,而面對的又是華夏國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一個不小心,他就會難以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