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以爲事態演變到現在的樣子,必定會是以鄭寒開槍恐嚇市委一秘、挾持齊昂洋、開槍誤傷司有立而收場,司有立眼見是活不成了,那麼不出意外,鄭寒下半生就會在監獄度過了。
但……鄭寒卻不這麼想,他雖然被打了一悶棍,雖然腦袋疼得痛不欲生,但大腦卻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一瞬間就想清了事情所能引發的最嚴重的後果,如果事情按照慣姓向前推進,他最好的結果是吃一輩子牢飯,最壞的結果就是在監獄裡被人殺人滅口。
被誰?被鄭天則!
他掌握了太多鄭天則的秘密,在支隊長的位置上還有利用價值,一旦坐牢,他在鄭天則眼中就成了廢物點心,一個沒有價值的廢物,又知道太多可以讓鄭天則寢食難安的事情,他會在監獄中平安度過餘生?
沒有可能。
死去的廢物纔是最讓人放心也最不讓人惦記的廢物。
與其在監獄中淒涼地死去,不如放手一博,將事情做死,反正發生在房間中的事情,除了在場的幾個兄弟之外,沒人知道。一瞬間鄭寒就做出了決定,最後賭一把,賭對了,說不定有活路,賭輸了,大不了還是一死。
鄭寒的如意算盤是,他要先殺死離他最近的郭偉全,然後再嫁禍給關允,當然,關允最後也別想活着走出去,有了司有立一條人命,再有郭偉全一條人命,不管怎麼僞造現場或是顛倒黑白,反正死人不會說話,就製造一起司有立和郭偉全起了爭執,臨時起意刺死了郭偉全,然後關允搶了手槍,一槍打死了司有立的惡姓事故。
最後在激烈抵抗中,關允被當場擊斃,然後案件了結……應該說,鄭寒的陰謀頗有鄭天則之風,也是他深受鄭天則影響之故,但他看似天衣無縫的計劃之中,卻獨獨遺漏了一人——齊昂洋。
齊昂洋是誰,鄭寒並不知道,也不在意,他不認識齊昂洋,就認定劉昂洋不會是什麼人物,在他眼中,只要擺平了關允和郭偉全,在這個房間之內,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他的話,就是法律,就是結論!
鄭寒想到做到,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就想先下手爲強,他一出手,關允大驚,沒想到鄭寒困獸猶鬥,居然想害了郭偉全,想要出手相救已經來不及了……眼見鄭寒就要得手之際,突然,又一聲沉悶的槍聲一響,“當”的一聲,鄭寒手中的匕首落地,他慘叫一聲,左手捂着鮮血淋漓的右手,再一次蹲到了地上。
齊昂洋手裡握着手槍,槍口還有一股白煙冒出,他一臉驚訝:“第一次開槍,打得還挺準,連我都佩服自己了
。”
不止齊昂洋自己佩服自己,就連關允也對他佩服得不行,剛纔郭偉全一棍打下,鄭寒捂頭蹲在地上,手槍不知道掉在了哪裡,誰也沒有注意到,偏偏被齊昂洋不動聲色地撿了去。只憑這一點就讓關允斷定,齊昂洋善於抓住事情的關鍵點,有綱舉目張的洞察力,是個厲害人物。
齊昂洋一槍擊中鄭寒,郭偉全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意識齊昂洋剛纔是想要他姓命,不由惱羞成怒,舉起手中的鐵棍,又狠狠地打了鄭寒一棍。
鄭寒手腕中槍,哪裡還有抵抗之力,被郭偉全砸中,悶哼一聲,險些昏迷過去,不過他還真是頭硬,愣是搖晃幾下,沒有倒下。
郭偉全還要再打,關允制止了:“秘書長,打電話請郭局長和崔局長過來吧,今天的事情,得好好算算帳。”
郭偉全清醒了幾分,知道再打下去也不能解決問題,萬一打死了人,還有可能負法律責任,就扔了棍子。見關允說話的語氣都和以前不一樣了,到底是市委一秘,一開口就直接點名了市公安局兩大副局長,夠氣勢。
“好,我這就打電話。”眼下的形勢已經不容有任何想法,必須出動市局副局長級別才能震住場面,郭偉全拿電話的手都微微顫抖了,剛撥出一個號,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聲如雷震,如被檢閱的軍隊,聲勢驚人。
郭偉全一驚,電話就沒有打出去。
一直緊閉的房門被人推開了,不是猛然推開,而是緩緩地推開,緩慢的開門動作更有逼迫人心的力量,門一開,先是有兩列全副武裝的警察分成兩列,進入房間之內,列成兩隊,呈夾擊之勢將關允、齊昂洋和郭偉全包圍在中間,警察個個精幹強壯,一臉肅穆,一言不發。
站定之後,既不理會蹲在地上血流如注的鄭寒,也不救護已經奄奄一息的司有立,甚至不多看關允一眼,旁若無人地列隊之後,在靜靜等候。
顯然,是在等一個重要人物的出場。
是誰出場這麼有排場?
關允和齊昂洋對視一眼,眼中都閃過愕然之色,不是驚訝於來人的排場之大,而是震驚來人的手腕之高,能將警察訓練成如武警一樣的素質,真不簡單。
正好走道中刮過一陣穿堂風,大門大開,風一吹過,十幾人的房間鴉雀無聲,地上的血跡和昏黃的燈光效果,營造出陰森恐怖的氣氛,忽然間,燈光一暗,一個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男人一步邁入了房間。
來人身高不下一米八,又膀闊腰圓,站在本來就窄小的門口,就如一堵牆一樣,將門口堵得嚴嚴實實,任何人不得進出。
關允不認識來人是誰,郭偉全卻是認識,心中猛然一沉,好嘛,鄭天則手下最得力大將、五虎將之首、單水分局副局長黃漢親自出馬了,事情,真是大發了。
黃漢人高馬大,來勢洶洶,進門之後,環顧四周,沉穩有力地接連發號施令:“傷者送醫院,其餘人等全部控制,封鎖現場,禁止任何人出入,同時封鎖消息,避免引起社會恐慌。”
“是!”
黃漢每發佈一條命令,就有一人應下,然後立刻執行,治下之嚴,警風之威,讓人歎爲觀止
。關允心中一凜,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來人是誰,卻已經隱隱猜到對方來頭不小,而且還……來者不善!
“黃局長。”郭偉全上前一步,“我正要打電話給郭局長和崔局長,沒想到你先來了。”
鼎鼎香位於單水區之內,歸單水區管轄,黃漢身爲單水分局副局長,他親自出警來到現場,也在權限之內,誰也不能挑出他的不是。
“郭秘書長,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黃漢臉色平靜,目光從關允和齊昂洋的臉色掃過,沒什麼印象,就又問道,“案情重要,希望秘書長受累一下,跟我去一趟局裡。”
說話間,黃漢用手一指關允:“你是什麼人?”
他氣勢太盛,手指直指關允的鼻子,態度極其居高臨下,郭偉全嚇了一跳,正要伸手去拉下黃漢的手,還不等他有所動作,齊昂洋動手了。
齊昂洋和關允並肩作戰之後,現在視關允如兄弟,不容任何人對關允不敬,他長這麼大,雖然身邊朋友無數,卻沒有一人和關允一樣和他患難與共生死相依。
齊昂洋手一動,剛搭在黃漢的胳膊上,黃漢胳膊一沉,手腕一翻,就要反制齊昂洋,這一手來得又快又準,齊昂洋見黃漢動作標準而力道準確,知道是個練家子,就後退一步,想要躲過黃漢的擒拿。
黃漢卻不肯放過齊昂洋,向前跟進了一步,右手就搭在了齊昂洋的胳膊,順勢一拉,眼見齊昂洋就被他錯位了胳膊。
黃漢一身功夫是當年在部隊上當特種兵時練出來的,遠不是齊昂洋的三拳兩腳所能相比,齊昂洋不是他的對手——但不要忘了,還有一個關允。
關允不能讓齊昂洋吃虧,左手向前一伸,在黃漢眼前一晃,似乎是朝黃漢的雙眼抓來。黃漢心中一怒,好陰險的招勢,怎麼出手就是毀人眼睛,盛怒之下,左手施展擒拿手法,就要如法炮製擒拿關允,想要的就是右手拿下齊昂洋,左手捉下關允,一舉制服兩人。
只不過黃漢大意了,關允不比齊昂洋,齊昂洋講究大開大合,出手是實招,關允第一次出手,多半是虛招,他不過是在黃漢眼前虛晃一下左手,真正的實招在右手。
右手藏在左手之後出手,一拳就擊中了黃漢的胳膊!
黃漢出道多年,很少失手,尤其是榮升爲五虎上將之首後,更是出手必中,沒想到今天一出手就栽了跟頭,雖然關允出手不重,只是相當於推了他一把,但他卻拂然變色。
“拿下!”黃漢後退一步,冷聲一喝。
“住手!”郭偉全怒不可遏向前一步,伸開雙臂攔在關允面前,“黃局長,你知道他是誰嗎?”
“他是誰?”黃漢忽然感覺哪裡不對,一種從未有過的逼迫感從眼前的兩位年輕人身上迸發而出,讓他幾乎站立不住。
“他是關允,蔣書記的秘書關允!”郭偉全近乎吶喊了,黃漢是心狠手辣的角色,他清楚得很,千萬不能讓他和關允起了衝突。
黃漢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他的手下一路追蹤關允,沒想到,他一直在背後謀算關允,卻在一個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和關允狹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