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太君聽了尉遲玉嬋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語,頓時氣得雙手哆嗦起來,指着尉遲玉嬋的鼻子低聲喝道,“給我閉嘴!誰教你存了這種心思!枉我從小對你悉心調教,虧你還在歐氏女學進學,你就學了滿腦子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嗎?”
尉遲玉嬋畢竟對着祖母還是心存敬畏,見自己將祖母氣得全身發抖,也害怕起來,連忙到了一杯茶水,雙手捧着端向秦老太君,“祖母,玉嬋鬼迷心竅了,是我錯了!您別生氣啊,我再也不敢這麼說了!”
秦老太君根本不爲所動,猛地將茶杯打翻在地,“你當我老太婆好哄是嗎?你知錯?你知錯就不會存這個心,別說那是趙王府的世子,就算普通的官宦子弟的家世,也根本容不下你那種奢望!趙王妃是什麼出身!你一個大家閨秀居然自甘墮落羨慕一個舞姬出身的……相比……咳咳……”秦老太君又氣又急,說的太快,嗆得直咳嗽。
尉遲玉嬋嚇得連忙跪倒在秦老太君的腳邊,“是是是!是玉嬋不懂事,祖母,你彆氣壞了身子,否則玉嬋就是百死也難辭其咎了!”
“咳咳……你以爲趙王妃獨寵就令人羨慕了?她正是因爲從來容不下王爺身邊其他的女人,一直被人詬病,背後譏笑她因爲出身低賤,不懂規矩纔會做出這麼糊塗的事情……想不到,我們這樣的家族居然也會培養出你這樣一個不明是非、罔顧倫理的東西!”秦老太君陷入深深地自責之中。
“是我沒教好你!都是我的錯啊……你留着我秦家的血脈,我對你比對當年的皇后還要用心,可是你……你居然這麼不爭氣。我這個老太婆才該死啊!”秦老太君悲從中來。
尉遲玉嬋是二夫人秦淑穎的獨生女兒,而秦淑穎是秦老太君的親侄女,從小跟尉遲二郎尉遲茂輝青梅竹馬,兩人成親固然有家族促成的作用。更是因爲兩人有情,因此婚後夫唱婦隨過的倒也其樂融融。
尉遲茂輝行二,沒有大哥尉遲辛豪的英明果斷。差事也只是很輕鬆的尚書局裡的一個小小的編修,他爲人豁達謙和,對家人極好,尤其對夫人更是言聽計從。
秦淑穎是個要強的,未出嫁之前就是極能幹的娘子,尉遲府當年有大夫人歐雲清掌理日常事務,有這位歐氏女學嫡系傳人坐鎮。凡事都不用秦淑穎出手。
然而自從歐雲清痛失愛子之後,漸漸大權就落在了秦淑穎的身上,秦淑穎接手了自然如魚得水,但是當時尉遲玉嬋還小,難免照顧不周。所以秦老夫人就把玉嬋接到身邊調教,本來只是想幫孩子們減輕一點負擔,但是既然教上了,責任總是有的。
秦老夫人思及至此,痛定思痛,沉着臉對着尉遲玉嬋吩咐,“算了,你回去吧,老太婆我是教不好你了。叫你母親過來,以後你的事自去問她!描紅,你喜歡就留着,不喜歡就退她回來,我身邊正少一個貼心的人兒呢!”
尉遲玉嬋抱着秦老太君的腿,哭得梨花帶雨。“祖母,您不要了玉嬋了嗎?是我錯了!描紅——我……留下還不行嗎?”
秦老太君聽了尉遲玉嬋的話,長嘆一聲,這孩子還是執迷不悔,這麼勉強的留着描紅,還不知道怎麼作踐呢,算了,別再耽誤一個好孩子!
“我累了,你若還有孝心,回去就讓描紅回來吧,我喜歡她做的鞋子!”
這句話說得尉遲玉嬋臉又白了,以爲沒人會知道她孝敬給秦老太君的那些鞋子其實都是描紅做的,卻不料被祖母一言道破——
尉遲玉嬋臉上紅白相間,表情很尷尬,遲疑着說:“祖母,那些鞋子是描紅幫手的,確實是玉嬋……”
“行了,你的孝心我明白,回去吧,好好想想我說過的話,咱們這樣家族裡的娘子,有些東西是奢望不起的,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你娘,還有我,千千萬萬的世家媳婦都是怎麼過來的,你莫要太天真了!”秦老夫人到底還是於心不忍,強調了最後一句。
尉遲玉嬋緩緩收回了手,掏出帕子拿了擦臉,不再堅持,低下頭,恭謹的下拜,“玉嬋這就回去了,等祖母氣消了,再來請安!”
看着孫女髮髻上燁燁生輝的寶石珠釵,秦老夫人知道,有些事一旦說開了,很多事就改變了,這個被她細心呵護的孩子已經有了離心,對自己的話,玉嬋能聽進去多少,只要看她回去怎麼做就知道了。
尉遲玉嬋走了,秦老夫人像老了幾十歲,怔怔地不知在想什麼,塗媽媽小心翼翼地守在老太君身邊,爲老太君悉心調製了一壺人蔘茶補氣。
“你說,我是不是太失敗了,琪涵,君筠,還有玉嬋,我悉心調教的孩子沒有一個讓我省心的,我這是做了什麼孽!”秦老夫人突然哽咽起來。
塗媽媽連忙哄着老太君,“哎呀,老祖宗啊,你可不能這樣想啊,外面說起尉遲府的娘子誰不是讚賞有加,就連歐氏女學裡咱們的娘子都是無人能及,這些還不是老夫人調酒有方。玉嬋娘子年紀還小,今天又是剛跟世子殿下受了委屈,心裡也正難受呢,說話行事難免考慮不周,以前玉嬋娘子行事從來可沒出過紕漏!”
“那是咱們都看走了眼!”
秦老太君卻沒來由想起了皇后上次對尉遲玉嬋不動聲色的冷遇,她的感覺沒錯,皇后肯定是察覺了什麼,對玉嬋的印象打了折扣。
老了就是老了,跟着尉遲玉嬋朝夕相處,還不及皇后跟玉嬋一個照面的感覺,秦老夫人突然意興闌珊起來,也罷,兒孫自有兒孫福,該放手了!
就在秦老太君開始釋懷之際,描紅回來。
看着描紅一身狼狽,秦老太君臉又黑了!描紅的手掌跟膝蓋上不斷滲出可疑的斑斑血跡,還有她臉上掩飾不住的手掌印,連包袱都只是被翻得七零八落之後草草抱在懷中。
看樣子,描紅居然是被趕出來,像個犯了事的賤婢一樣,還捱了打!
秦老太君怒喝出聲,“她居然敢這麼對我的人!”
描紅身子一抖,連忙跪下,也不顧膝蓋上的傷,膝行到秦老太君身邊,急急的解釋,“老太君,您別怪娘子,不是……不是娘子下的令,娘子……她其實不知道,只是那些下人以爲奴婢失了娘子的歡心,才這樣對奴婢……其他的傷是早前不小心弄傷的……”
秦老夫人深深地看着描紅,她的臉上一片赤誠,到這個時候,她在極力維護自己的主子,自個兒院子裡的事,尉遲玉嬋怎麼可能不知道,恐怕是故意裝作不知道罷了。
恐怕是玉嬋在自己這裡受了委屈,回去全發作在描紅身上,這是做給自己看的,秦老夫人失望之極,反而輕鬆下來,
她這是在自責什麼呢?秦老太君盯着地上的那雙鞋,暗歎,自己對尉遲玉嬋悉心栽培,吃穿用度哪些不是把最好的給她,可是換來了什麼,就爲了自己對她說了幾句重話,就這麼恨上自己了?就這樣一個沒心沒肺的孩子,她這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婆又何必糾結!
“好孩子,以後就跟以前一樣,做我身邊的大丫鬟,你塗媽媽年紀大了,讓她多休息,你多幫襯她一些。”秦老夫人憐惜的扶起描紅。
至於那個對描紅出手的,秦老太君不用問就知道,肯定是尉遲玉嬋身邊那個眼神輕浮的奴婢!難爲描紅這個孩子了,她寧願自己委屈,也不說別人一句不是。
老太君一句話就定下了描紅的地位,塗媽媽心領神會地上前,“可憐的,來讓媽媽給你好好上藥去,娘子家別留下疤痕了……”
一場風波似乎就這麼煙消雲散了,除了尉遲老太尉知道之後嗤之以鼻的一哼,表情顯得有些高深莫測之外,就連秦老夫人似乎都漸漸忘卻了這場不愉快,尉遲玉嬋依然是尉遲府裡尊貴的娘子。
在衆人期盼之中,今年的賽馬會終於就要來臨了。
京城內外處處張燈結綵,堪比過節一般,突然涌現的大量觀摩盛會的外來者將京城大大小小的客棧都沾滿了。
充足的人員流動,帶動了京城各家酒樓茶館的生意。
“新醅酒樓”適時更換了新菜單,消暑清熱的新菜系,在炎炎夏日之中給人帶了另類的口腹享受。
柳新雅更是創新了刨冰、冰淇淋等消暑的冰品,在新醅酒樓單獨開了一個獨立的窗口售賣冰品,就算不在店裡吃飯的遊客也能購買。
在賺錢方面,柳新雅的創意始終是層出不窮的,單就這個冰品的窗口,新醅的營業額就增加了一倍,畢竟獨此一家,富裕的京城百姓對新興事物的接受力還是很強的。
尤其是孩子們,每天準時出現守在負責分發冰淇淋試吃的新醅酒樓夥計身邊,嘴裡整齊地唱着新醅酒樓宣傳廣告的兒歌,垂涎欲滴的眼巴巴地等着分到手的那一小塊雪糕。
靠這一點,新醅酒樓就等於多了一羣免費的小宣傳員在大街小巷打着活廣告。
藏天也是這些冰品的愛好者之一,尤其喜歡柳新雅特製的加了甜酒的紅豆刨冰。
隨着藏天雷打不動的每日出現,他的目標明顯,就算遲鈍如蕭裕鳳都發現了藏天的醉翁之意。(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