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告辭下了樓,下意識地在一樓樓梯口停了一下,往左手邊賓客席望了望。
“郡主可是要找人?”爲花溪引路的丫鬟問道。
“沒,沒有。”花溪回頭喚道,“白蘭,咱們走吧。”
白蘭上前扶着花溪的胳膊,兩人穿過迴廊往院門口走去。
花溪剛剛沒有看到歐陽錚,略有些失望,神思不屬間,回頭又望了一眼。
忽然,白蘭停了下來,花溪頓住了,“怎麼了?”
白蘭衝她使了個眼色,花溪這才發現迎面有兩人走了過來,一個是身着絳紫五蝠祥雲袍的尹元燁,另外一個穿着石青萬字紋長衫的自然是歐陽錚。
花溪在看見歐陽錚的一瞬,眼中閃過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喜色。
歐陽錚從轉過彎來便一眼看見廊上走着的花溪,剛剛席間隔着紗屏,他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想要穿過紗幕,在那些隱隱約約的身影中尋找他思念的人。此時在廊上碰見,歐陽錚眼中戀慕一閃而過。
越走越近,歐陽錚已看清她身上穿着一條月白芙蓉花齊腰裙,走在廊上,裙襬搖曳,宛如一朵浴水而出芙蓉,清麗脫俗。
“泰王,歐陽世子。”花溪給二人行禮,擡首下意識地往歐陽錚那邊瞄了一眼。
尹元燁看着眼前的人目光掠過歐陽錚,背在身後的手握成了拳,面上帶着微笑,“靜嫺郡主,怎麼不去聽戲?”
花溪回答說:“哦,我身子有些不適,正要回府。”
“既如此,郡主早些回去歇息吧。”尹元燁看了眼歐陽錚,“想來文宣還有話要去郡主說,我先過去了。”
“王爺慢走”花溪讓開路,請尹元燁過去。看着他離去的背影,花溪有些納悶,怎麼幾日不見,尹元燁忽然轉性了?
歐陽錚忽然道:“我已與他說清楚了,你不必再爲他煩心。”
花溪凝望着歐陽錚,心中縱有千般話最終卻只說了這麼兩個字,“多謝”
不知歐陽錚在裡面做了什麼,但讓尹元燁讓步,定是付出了什麼代價。能擺脫尹元燁對花溪來固然是值得慶幸之事,但這樣她又欠了歐陽錚的人情。雖說歐陽錚已經跟她表明了心意,但在花溪心中那些顧慮未消之前,她不敢答應歐陽錚。而歐陽錚一次次的幫助,讓她感動之餘,心裡更多了幾分糾結。
“你這謝謝幾時才能免了?”
花溪撅嘴不滿道:“你不願聽,我以後不說就是了。”
歐陽錚輕搖了搖頭,上下打量了眼花溪,問道:“你臉色不大好……哪裡不舒服?”
“沒不舒服,你快過去吧,別讓泰王久等了,我先走了。”
“嗯,身子不適就早些回去吧。”歐陽錚點點頭,“改日我再去看你。”
花溪一聽這話,沒有張口就回絕,失神了片刻,不知怎的,她忽然發現自己心裡竟隱隱有些期待,臉一熱慌忙低下頭,衝歐陽錚福福身,拉着白蘭從他身邊匆匆走過。
歐陽錚望着落荒而逃的花溪,脣角又漾起若有若無的笑意。
……
花溪回了信王府,翌日便收到了虞恆派人送了的帖子,邀請花溪去漓書別苑。花溪想都沒想,以身體不適爲由婉拒了。
七月二十,花溪早起,準備出門與怡真匯合。剛到門口,看見二十來個護衛齊刷刷地站在門口。
花溪愣了愣,“怎麼跟去這麼多人?”
在一旁侍候的胡總管回道:“王爺擔心郡主,讓給郡主多帶些人,這些人也是王爺親自挑選的。”
花溪心中一暖,叮囑胡總管說:“這四五日我不在,父王那邊勞煩總管大人多費心了。”
“郡主放心,老奴明白。”
花溪辭別了胡總管,上車往城門口去了。
行至建德街,車子突然一晃停了下來。
假寐中的花溪睜開了眼睛,“怎麼了?”
白蘭探出頭詢問陪同的護衛隊長,“出了何事?”
“啓稟郡主,三王子的馬隊過來了,小的意思是停下來讓一讓。”
白蘭回身看了花溪一眼,“這一等,跟公主約好的時辰就晚了。”
花溪搖搖頭,“他是皇子,我不過是個郡主,犯不着爲這點小事招惹薄野宗啓。讓他們先過,公主那邊派人先去說一聲就是了。”
花溪繼續閉上眼睛假寐,不多時,聽見外面凌亂的馬蹄聲響起,車身微微有些震動。
外面有人敲車壁,“郡主,三王子知道您在這裡,打馬到您馬車跟前了,煩請郡主一見。”
花溪睜開眼,咕噥了一句,“真是麻煩”揮了揮手,示意白蘭打開車窗。
花溪身子略微往前傾了傾,露出半張側臉,目光落在車廂外騎在一匹黑馬上的薄野宗啓,一身紅色金絲蟒紋勁裝穿在他身上並不覺豔俗,更顯富貴大氣,面如冠玉,俊美不凡。
花溪瞧他這一身打扮,暗自扯了扯嘴角,不管薄野宗啓多惹人厭,今日看他還真有那到處拈花惹草的資本。
“三王子”
薄野宗啓笑着說:“妹妹該罰,上回月祭時說好了叫我三哥的。”
花溪懶得與他多費脣舌,垂眸飛快地喊了聲“三哥”。
“前幾日,聽虞恆說妹妹身體不適,所以沒應邀去漓書別苑。不知身子可好了?”
“嗯,已經沒事了。”花溪眉頭微蹙,有些詫異,不知道薄野宗啓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妹妹莫要多想。”薄野宗啓似看穿了花溪的心事,“那次是我膽大妄爲,與妹妹和紀行生了誤會,害得妹妹受驚,還望妹妹不要掛在心上。”
花溪頷首輕“嗯”了一聲。
薄野宗啓問道:“妹妹這是要去哪裡?”
“陪怡真姑母和志都王妃去趟玉佛寺。”
薄野宗啓舉着馬鞭朝拱拱手,“那不耽擱妹妹了,我與泰王、洛西王世子,還有芝南的兩位王子約好一起圍獵,先行一步。”
“三哥,請”
花溪靠回到車壁,眼前不斷浮現想起了歐陽錚的影子,她不禁甩甩頭,暗罵了一句,“陰魂不散……”
那日香席在志都王府兩人匆匆一別後,第二天歐陽錚果真來看她。只不過她裝烏龜,躲起來沒敢見人,可剛剛乍一聽見歐陽錚名字的,她忽然升起個念頭,很想看到他……
花溪撫了撫額角,明明在自己下定決心想要避開他的時候,他卻總是出現在你的周圍?哎,想要擺脫那種感情不受控制的感覺,最後反倒越陷越深。
車子出了城,在城外三裡亭花溪跟怡真碰了面。志都王妃已經先一步往酆縣方向去了,怡真特地留在此地等花溪。
怡真一見面便問:“路上碰見宗啓了?”
花溪說:“嗯,耽擱了一會兒,所以晚到了。”
“瞧着你心不在焉的樣子,可是宗啓又給你添堵了?”
“不是。”花溪攬着怡真的胳膊,“時辰不早了,王妃已經先走了,咱們也趕緊上路吧。”
“得了得了,你不願說就算了。”怡真頗有些遺憾,“不過可惜,先答應了王妃,他們還把圍獵的日子定在這兩三天,不然我倒是想跟他們一道去獵場。打獵比吃齋唸佛看好多了。”
“你既然不願意去,又何必答應王妃?”
怡真聳聳肩,“我應承過二哥……算了算了,不說了……走吧”
怡真鬆開花溪的手臂,花溪沒再多問,兩人各自返身回去上車趕路。
……
酆縣是怡真的封地,玉佛寺就在酆縣西北的清風山上。花溪、怡真和志都王妃到了酆縣後,先在怡真的別院歇息了一夜,第二日才上了清風山。
到了山腳下,志都王妃要步行上山。
怡真一臉爲難,“上山還有段距離,不如乘轎到半山腰您再步行上去?”
“心誠則靈。況且這清風山並不高,步行無妨。”
志都王妃走在最前面,花溪上來拍了拍怡真,“你不想走不如乘轎上去,我陪王妃步行。”
怡真搖搖頭:“不必了,好歹是我的地方,總不能放着客人不管。”
怡真拉着花溪跟上了志都王妃。
“公主和郡主不必陪我一道走。老婆子我整日裡在王府裡坐着,這次出來特地想走走。”
怡真笑曰:“這時節山上的楓葉多半已經紅了。我們陪王妃步行,正好能看看山間風景。”
志都王妃點點頭,“如此,那便一道走吧”
行至半山腰,果然如怡真所言,這清風山中楓樹成林,道旁有大半的楓葉都已經紅了,紅綠相間,絢爛多姿。
三人行至一半,在山腰涼亭歇腳。
“清風山果真名不虛傳。”志都王妃看着滿山楓樹讚歎道,“皇上將酆縣這風水寶地賜給公主,足見皇上對公主的寵愛。”
“承蒙皇兄擡愛,賜了這清風山給怡真。怡真每年入秋了都會過來賞楓。”怡真笑望着遠處的風光,“這清風山以楓葉出名,難得王妃喜歡,以後入秋了可來這裡散散心。”
志都王妃接過了僕婦遞上來的茶碗,“怡真公主既蒙受皇恩,理應多爲皇上分憂纔是。”
怡真託着茶碗的手輕輕一顫,忙抿了一口放了下來,“王妃可歇息好了?”
志都王妃輕輕點點頭,“走吧。”
山路並不長,常人走約莫半個時辰,但三人爲了觀景,走走停停,用了一個多時辰纔到了山頂。主持早早就在山門口等候,迎了三人到客舍休息。
稍作休整,怡真特地命人準備了鯉魚,兩人陪着志都王妃去放生池放魚。花溪也象徵性地做做樣子,放了兩尾,不想魚兒滑不留手,好不容易放進了池塘,反倒被濺了一身水。
怡真忍不住打趣花溪兩句,轉而道:“這山裡涼,別被風吹病了。我陪王妃去後山轉轉,你趕緊回去換衣裳。”
志都王妃道:“嗯,趕緊先回去換衣裳,明日再去後山吧。”
回了客舍,花溪剛換下衣裳,志都王妃就讓人給花溪送了薑湯和點心過來。
花溪換了衣裳去了志都王妃的院子準備謝謝王妃,剛到門口,就看見怡真從王妃屋裡出來,眉頭緊蹙,臉色陰沉。
“何事煩心?”
怡真擡頭看見花溪,“你怎麼來了?”
花溪笑了笑,“我是過來謝謝王妃送的點心,順便問問你明日幾時去後山。一進來,就看着你黑着臉出來,出了什麼事?”
“陪我出去走走。”怡真拉着花溪出了院門。
沿着蜿蜒的山路,兩人一直往後山走去。
“我有時候常常想,世間多煩擾,倒不如伴這紅楓清風住一輩子。”
花溪打趣說:“你幾時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怡真苦笑一聲,“你就好了,六哥不會逼你嫁人。剛剛王妃跟我說,想給虞恆納房妾室,特地詢問我的意思……”
“你還沒過門,怎麼來詢問你的意思?”花溪想起在王府見到虞恆和沐蘭拉拉扯扯,再聽怡真這般說,越發覺得虞恆此人並非良人。但她替怡真抱不平的同時,又覺得此事另有蹊蹺,怡真身爲公主,地位尊崇,但凡有些地位的人家,新婦未進門之前有通房是常事,但納妾卻是不合規矩。志都王妃怎會貿貿然向怡真提及此事,此舉無疑是打皇家的臉面。
怡真無所謂地笑了笑,“他要納就納吧。這種事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上回虞恆身邊的丫鬟有了身子,王妃爲了我都沒讓孩子生下來。這次她提出要給虞恆納妾,我豈有不應之理?你當她爲何要來這裡拜佛?這是我的封地,她來懺悔自己毀了一條命,也是告訴我該定過門的日子了……我若還不想過門,那就得應承她……”
聽怡真這話語,花溪知道怡真並不想嫁給虞恆,“你既然不願嫁給虞恆,爲何不求皇上退婚?”
怡真嘆了口氣,“天家無家事……這婚事早年先皇薨逝前就提過,後來適逢叛亂,婚事便耽擱了。直到二哥平叛後,志都王平亂有功,二哥便許了這門親事。皇帝金口一開,如何能輕易收回成命?”
怡真走到山崖邊才停下腳步,望着山谷裡,任由山風吹亂她的髮髻,“我不是沒提過,只不過二哥說,志都王功在社稷,這貿然退婚損了我的名聲是小,傷了志都王的面子讓功臣寒心纔是大事。平日裡二哥縱着我,無非是讓我心裡好過些。即便由着我的性子將親事一拖再拖,可惜拖得了一時卻拖不了一世……”話語中盡是無奈蕭索之意。
花溪望着怡真落寞的側臉,不知該如何勸慰。想起當初在上京,她受制於慕家的情形何嘗不想如今的怡真,若不是遇到了生父,她想擺脫慕家也並非易事。而怡真身爲皇族,享受榮華富貴的同時,也多了許多身不由己的無奈。
回頭順着怡真的目光望去,這後山谷中的紅楓要比前山更多,滿山紅葉如海浪翻滾,似流火如紅雲……山風蕭索,花溪忍不住攏了攏披風,只可惜這豔麗的嬌色入得了眼,卻暖不了心……
花溪等人在清風山住了兩日,第三日下了山。
出了酆縣縣城,走到半路,怡真忽然身子不適,昏昏沉沉的,怎麼也喚不醒。
志都王妃看過後,當即道:“此處距漓湖不遠,漓書別苑就在漓湖之濱。院中常年都有大夫,還是先把怡真公主送到別苑去讓大夫診治。郡主是要先回天都還是一起去?”
“我陪着姑母。”花溪見怡真面色不佳,放心不下,上車陪着怡真,一道去了漓書別苑。
怡真一路昏昏沉沉的,貼身宮女玉梳守在怡真身邊,花溪坐在對面,看着怡真若有所思,總覺得有些不對,忙探頭喚馬伕停車,叫騎馬跟隨的白蘭上來,“車子走得太快,我有些難受,你上車來給我按按。”
玉梳不滿道:“郡主,這車裡地方再大,坐四人還是有些擠了。”
花溪橫了玉梳一眼,“看好公主,我自有我的道理。”
白蘭一上車,花溪才叫馬伕繼續趕路。
花溪朝白蘭使了個眼色,“去看看。”
白蘭會意,伸手握住怡真的手腕。玉梳出手阻攔,“你這是要幹什麼?”
白蘭揚手打掉了玉梳的手,繼續按住怡真的手腕。玉梳又要上前阻攔,花溪拉了玉梳一把,“到別苑還有一段路程,白蘭粗通醫理,我讓她先給公主看看。還有,我記得公主上車的時候明明好好的,怎麼半路上成了這樣,這車裡可是一直就你和公主兩人?”
玉梳一驚,忙搖頭說:“奴婢不曉得,路上打盹,醒來時見公主睡了,不敢驚擾。後來察覺不對,怎麼叫也叫不醒,奴婢這才喊人。”
“回郡主的話,脈象平和,不像是急症,也沒有中毒。”白蘭鬆開了怡真的手,坐回了花溪身邊。
玉梳鬆了口氣,忙坐回怡真身邊。
花溪回頭看向白蘭,低聲詢問道:“沒別的發現?”
白蘭搖搖頭,湊近她耳邊道:“看情形,倒有幾分像是中了**。”
花溪睨了給怡真攏被的玉梳一眼,心中疑惑更甚。她不動聲色地靠坐在車窗邊,眼睛望着窗外,漓湖已經近了。
……
一進別苑,志都王妃派人送了怡真進了廂房,又命人傳了大夫前來。大夫把過脈,一如白蘭所說,並未發現怡真又何異樣,只道怡真身子有些虛,估摸是這兩日累了,所以纔會昏睡不醒,遂開了些補氣養血的方子。
志都王妃看了方子派人去藥房抓藥,然後對在牀邊守着的花溪說:“這一路驚擾,想來郡主也累了。既然怡真公主無大礙,郡主不妨先回房休息。”
“也好。”花溪應了一聲,又看向玉梳,“這裡就交給你了。公主有事,你即可派人通傳。”
玉梳神色一凜,“是奴婢省的。”
花溪回了廂房,用了午膳,在院中轉了兩圈便回去午休。
睡了半個時辰,花溪被翠茗喚醒了。
“公主已經醒了,並無大礙。另外,三王子、虞恆公子,還有泰王、歐陽世子等人都到了別苑。”翠茗頓了頓,“還有荀姑娘和沐蘭姑娘也來了。”
花溪聽罷,低聲冷笑道:“這人來得還真齊全換衣裳,我先去看看公主。”
花溪換了衣裳去了怡真住的疏影館,走到門口,下人通報花溪來了,怡真忙在裡面喊道:“靜嫺,別在外面杵着了,先進來再說。”
花溪進門,就看見沐蘭跪在地上,滿臉淚痕,不明所以地看了怡真一眼。怡真見着花溪,如見救星,招手喚她,“快,你幫我勸勸她。”
花溪不解道:“這怎麼回事?”
怡真伸手按了按額頭,“王妃許她給虞恆做側室,我已經允了……她倒好,反過來與我哭訴,求我原諒虞恆……左不過是納個妾,又何須我來原諒他?”
“沐蘭真不是有意的,表哥並沒有要背叛公主的意思,求公主不要怪表哥。”沐蘭哭着給怡真磕頭,伸手撫着自己的小腹,“都是沐蘭的錯,沐蘭趁表哥喝醉……沐蘭本想一走了之,可等回家才發現有了身孕,爹爹若知道此事,定會要了孩子的命。沐蘭不想孩子沒了父親,所以纔回天都求姑母給孩子一條生路……這一切表哥事前都不知道,沐蘭不要名分,只求公主放了這孩子。”
花溪一時有些愣怔,沒想到志都王妃說的妾室竟是沐蘭,更沒想到的是她已經懷孕。
沐蘭見花溪和怡真都不說話,又重重地磕了兩個頭,額上竟隱隱有血跡滲出。
花溪忙道:“來人,先扶沐蘭姑娘起來坐下”
沐蘭身子有些不穩,坐在椅子上,手抱着肚子,神色驚恐。
怡真打眼一瞧,別過頭去,胸口一起一伏,臉上露出不耐煩的表情,顯然有些動怒。
花溪看了沐蘭一眼,厲聲道:“是誰告訴你公主說要你孩子的命?”
沐蘭縮了縮脖子,“沒,沒人告訴我……頭前聽府裡下人說,表哥屋裡原先有個丫頭懷了身孕,後來因爲公……後來不知所蹤了,聽說是被棒殺的……”
怡真一聽,氣得拍案而起,“我要是真要你孩子的命,你以爲你此時能坐在這裡跟我說話?”
沐蘭被怡真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身子瑟縮,不住地打顫,“我,我……”
花溪拉住怡真扶她坐下,轉頭看向沐蘭,“我看是沐蘭姑娘誤會公主了。公主在清風山已經允了王妃讓虞恆公子納妾,事前並不知道虞恆公子要納的是你……我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在姑娘面前搬弄是非,可是我敢保證,公主事先並不知你懷有身孕一事。”
沐蘭睜大眼睛望着花溪,又偷睃了眼怡真,似是不信,低聲囁嚅道:“果真……”
怡真握着扶手的手有些發白,“你先回去吧”
“公主真不會要了我孩兒的命?”
怡真咬牙瞪了沐蘭一眼,忍着怒火似乎又要爆發。花溪伸手握着她的手,轉頭斜睨着沐蘭,冷哼了一聲,“公主是何許人,犯不着爲了你污了自己的名聲姑娘不妨想想,那在姑娘面前說長道短、污衊公主的人,是不是另有居心?姑娘別中了小人奸計纔是。”
沐蘭目光閃爍,像是在回想。花溪朝玉梳使了個眼色,“今日公主身體不適,姑娘還是先回吧。玉梳,送客”(看古代調香師最新更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