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夢語的房間,金琮走到長廊的拐角處時,發現藍宇成正獨自一人,坐在菊夏樓後院的屋頂之上,瞧着那紅彤彤的落日。
“一個人,真是好興致啊!”金琮提氣,腳下一點,飛身上了屋頂。
藍宇成聽見聲音,知道來人是金琮,也沒有回頭,仍舊保持着剛纔的動作。
金琮見藍宇成絲毫沒有理會他的意思,自顧自地在他的旁邊坐了下來。
“沒想到昔日京都無數名門貴女傾慕的堂堂洛親王世子,現在竟然整天躲在面具之下,閉口不語,生怕別人認出你來。面對自己最愛的女子,卻連告訴她自己身份的勇氣都沒有,混成你這副田地,你藍宇成也太失敗了。”金琮從懷中取出一隻扁玉瓶,往口中倒了一些,然後遞給了藍宇成:“能解憂者,必爲杜康。來吧,這可是五百年的佳釀,我自己都捨不得喝呢!”
藍宇成接過玉瓶,掀開臉上的面具,在金琮差異的眼神中,毫不客氣地將這一滴一兩金的美酒,痛快地倒入口中。火辣辣的感覺,順着他的舌頭,燒灼着他的喉嚨。藍宇成沒有感受到任何酒香,有的,只是那般說不出得苦澀。
“你這臉,怎麼回事?”金琮本以爲藍宇成帶面具,不過是不想面對林夢語,何曾想到,他的臉,已經變成了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那如同千蟲萬蟻啃噬過的臉,哪裡還看得出,五年之前,這張臉的主人,曾經迷惑了京都萬千*。
“正如你所說,因爲害怕被人認出來,所以去千楓之前,特地服用了異毒草罷了。”藍宇成滿臉都是無可奈何地自嘲。他的確就是個膽小鬼,躲了那人五年多的時間,現在還躲着自己最愛的女子。藍宇成又猛灌了一口扁玉瓶中的美酒。
“哎,雖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你也不能這樣浪費我的佳釀啊,都是金子啊!”金琮心疼地從藍宇成手中奪過酒瓶。這東西,年份越久,越值錢,他也只捨得每天帶一小瓶出來慢慢喝。不然以後,就是有錢都沒處買。
“隨隨便便就能拿出來十萬兩黃金的人,還在乎這麼點嗎?”藍宇成無奈地搖了搖頭,又再次搶過金琮的扁玉瓶。
“好吧好吧,看你這麼可憐的份上,這壺酒就讓給你了。況且,那錢是我老子問我借的,反正也是拿他的寶貝換的,我不心疼。”金琮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說道。
“若不是這次神機老人花錢請了我爲夢語護航,我還真不知道,原來你竟然是他的兒子。”難怪從前他那樣揮霍銀錢,卻沒見他什麼時候缺錢過。
“什麼神機老人,不過是一個瘦老頭罷了。”金琮撇了撇嘴,不屑地說道:“我那老子對林夢語可比對我好多了,都肯拿寶貝出來換錢給她花。索性你就去跟林夢語坦白你的身份,然後讓她去問我那老子再多要點錢,去多請幾個千楓的一流刺客,直接衝進皇宮,將那皇帝殺了也就是了!”
“她知道了我的身份又如何,難道要她整天對着我這一張臉嗎?就算她師傅真的願意花錢請千楓的刺客,那人真的死了,那又如何?我這麼多年的隱忍,爲的就是終有一日,能親手了結了那人的性命,以慰父母的在天之靈,奪回我本應該得到的一切。”他的恨,只有他親手將那人斬殺於劍下,纔可以減輕。
金琮拍了拍藍宇成的肩膀,站了起來,說道:“既然你已經決定這樣做,那我再說什麼也是浪費口水。你們兩個從今天開始可以安心地呆在此處,因爲這菊夏樓,已經全權由夢語做主。”金琮突然又記起了什麼:“噢,對了。從今天起,林夢語將不再存在。她,叫金小若。”說完,金琮拍了拍身上的灰,轉身準備離開,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明明還是個才女,怎麼給自己起了這樣一個名字,實在太粗俗了。”
小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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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琮不理解這個名字的含義,可他藍宇成自然是記得的。雖然現在已經物是人非,可那日的一幕一幕都還在眼前,她的笑,她的話,在他的記憶中,就像是昨天剛發生一般。
小若,他的小若,那個只屬於他的小若。他以爲,時間可以沖淡一切。總會出現一個更好的男子,代替他,在她的身邊好好地守護着她,因爲她值得。卻沒想到,即使到了現在,即使他現在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洛親王世子,即使因爲他,林府纔會慘遭滅門,她的心,竟然還一如往昔。
太陽落山,只剩下半邊了。餘輝之中的京都,在藍宇成的眼中,就像一個年邁老者,正在走向終點。
……
第二日的菊夏樓,並沒有如同往常一般準時開門。緊閉着的大門前,掛着一幅告示:由於各位的捧場,菊夏樓決定於裝修和美食方面,更近一步改善。希望能爲來菊夏樓的客人提供更好的用餐環境,以及美食的享受。菊夏樓此次整改,歷時未知,重新開業之前,必定告知衆人。到時,希望各位還能一如既往地支持菊夏樓。感謝之至,菊夏樓新任東家,金小若字。
立時,菊夏樓,成爲了京都大街小巷閒暇之時的談資。
“你說這菊夏樓怎麼就在生意如此好的時候,突然暫停經營了?還說什麼整改。”一個圓臉肚子肥大的矮個男子一臉疑惑地朝着在座的其他酒樓的老闆說道。
菊夏樓的停業,雖爲他們的生意帶來了頗大的人流量。可在坐的這些,能在京都開酒樓的,要不是背後有人,那就是腦子活泛。這羣老闆想不透這菊夏樓神神秘秘地到底要做什麼,最怕的就是菊夏樓停業的這幾天,他們吃肉了,等它重新開業的時候,他們連以前的湯都沒得喝了!
“那告士上,可都寫了,這菊夏樓,換老闆了!”
“嗨,那說是換新老闆,難道我們業裡的,還不知道嗎?這菊夏樓之前的老闆,本就姓金,現在還是姓金,許是什麼我們不知道的金氏大族內部換人呢?”一個老闆有些不以爲然地說道。
“換老闆是沒什麼新奇的,可那老闆,還是個女人。你說一個女人,好好地不在家裡相夫教子,怎麼就跑出來行商了,實在有傷風化!”肥頭大腦的富商樣的男子,一臉唾棄地說道,懷裡還抱着一個微露香肩的風塵女子。
“就是,女人那,就應該伺候好自己的男人,纔是本份……”另外一個風塵女子附和了上去,伸手拈起桌上的一顆葡萄,放進了身邊的男子的嘴中,細長的手指,更是大膽地慢慢劃過了那男子的脣,喉嚨,一臉的騷-媚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