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若清清冷冷的聲音,在這一片莫名寂靜的內室之中響起,猶如一層一層波浪,狠狠地敲擊在蔣如月的心上。
“你,到底是什麼人?”蔣如月此刻已經完全忘了自己的性命還在別人的手中,滿臉的不可置信不說,連那一雙鳳眸都瞬間睜得比以往大了許多。
千楓在江湖上,尚且是無人能夠探知的神秘組織。若非是藍宇成曾經隱姓埋名在其中過過一段刀光劍影的日子,恐怕小若這一羣人都不可能知道江湖上最神秘的組織竟然掌控在當今天子的手中。
原本是江湖事,卻連江湖人都不知道,爲何一個身上沒有半點武藝,只會一些醫術的女子會曉得的這樣清楚?小若所言,只是對解藥感興趣,蔣如月又怎麼可能相信這個破綻百出的理由?綜合她現在不能動彈一分的身體,還有那隱在內室之中,肉眼不能瞧見的隔音結界,蔣如月對小若的身份,更加莫名地恐慌了起來。
小若淡笑了一聲,說道:“我是誰,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后娘娘到底知不知道那千楓的解藥,在何處?”小若之言,雲淡風輕,就好似在這月色之下閒聊一般,沒有半點的急切。
“你到底是什麼人?!”蔣如月秀眉緊蹙,忍不住再次問出了口:“你身上沒有半點內力流動,可見你從未習過任何武藝。既然不是江湖中人,你怎麼會對千楓這樣清楚?千楓的確掌握在皇上手中,可那與你又有何相干?”
“與不與我相干,娘娘也無需知道。既然娘娘是知道千楓的存在的,可想而知威武侯府與皇上當真是合作得親密無間。我無意對娘娘如何,我只要解藥!皇后娘娘,你到底是給,還是不給?”沒心思替蔣如月解惑,再好的耐心也會消失殆盡,小若的淡笑換成了不耐與冷語。
蔣如月雙眸微眯了片刻,一字一句地說道:“千楓是皇上手中重要的籌碼之一,本宮雖是知道它的存在,但是,不管你相信與否,解藥一事,本宮的確不知。”
不管她知道不知道,她都不能說出來。她可不相信這個女子苦心潛伏在謝丹娘身邊,會如此好心地得到解藥之後,放她一條生路。冰凍三尺,絕非一日之寒,她們之間的新仇舊恨,她從未天真地想過眼前這個女子能輕輕巧巧地放過她。就好像哪一日,這個女子落到她手中之時,她必定將她千刀萬剮,抽筋扒皮,方能泄心頭之恨。
說,無論答案是真是假,她必定無疑;不說,只要繼續拖延下去,說不定就會有人能發現此處的異常。蔣如月心中大恨,卻不得不繼續開口安撫:“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就如你所言,一切不過都是因謝丹娘所起。你要解藥,我要穩坐皇后之位,我們兩個根本毫無利益衝突。只要你放了我,我不但可以前事不究,將你收爲己用,還可以爲你暗地裡打聽解藥的下落。一舉數的,你以爲如何?”
蔣如月已不再以“本宮”自稱,而是將自己放在了與小若同等的地位之上,好讓她的話聽起來,更有誠意一些。
小若會信嗎?若是她能信蔣如月,她今日就不會站在這裡了!只要蔣如月一得到自由,只怕藍士康第一時間就會知道。或許蔣如月猜不到她是誰,可日日想法設法追殺藍宇成的藍士康,又豈會不知?
小若將剛纔用來撬開門插的匕首重新放在了手中,隨着刀鞘的脫離,匕首的鋒芒立刻被月光顯耀出來,隱隱還有一絲寒氣在其周圍徘徊。
抵在了蔣如月的脖頸之處,感受到那仍舊跳躍着的脈搏,小若的雙眸之中,閃過一絲嗜血的神情:“皇后娘娘是在等人來救你嗎?內室的外間已設下層層陣法,妄想進內室之人,只會在陣中徘徊而不前進半步,猶如遇見鬼打牆一般。”說道此處,小若忍不住笑出了聲:“普通之人若是遇見了,只怕會以爲是芳嬤嬤夜半回魂,來找皇后娘娘了。”
蔣如月出生將門之後,從小練習武藝不說,對江湖中事,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可當她看見小若手中的祭旗以及那些生澀的手勢之時,她只當自己是栽在了江湖中少見的旁門左道之上。可小若所言的“陣法”二字,頓時讓蔣如月心中一驚。
學習陣法,不同於那些旁門左道,要以害人性命爲主。陣法之學,博大精深,想學的人比比皆是。可偌大的江湖之中,精通陣法之人鳳毛麟角,就算這些人願意傾力傳授,可也要看學的人有沒有那份天賦。
蔣如月沒有見人使用過陣法,也只是聽人提及了一些罷了,自然也沒有想太多,只當是小若爲他人尋解藥罷了;可現在知道小若所用的是陣法,蔣如月心中頓時如踏入了冰天雪地一般,寒得有些膽顫心驚起來。
因爲,她想起了無意中聽見皇上與哥哥所說的一事。
盡力想要忘記自己脖頸處的冰涼,蔣如月的聲音聽起來已不如剛纔那般鎮定:“聽說,林府的三小姐林夢語幾年之前,曾經拜在了江湖之中頗有名氣的神機老人門下,習得神機老人最爲得意的陣法之術,更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說。”
蔣如月的話,好似閒聊一般,突兀的出現。只是林夢語之名,再次響起在小若的耳中,只會讓小若想起那些在林府之時,她還是林家三小姐的生活,只會讓她想起祖母和母親,是如何死在她的眼前,林府是如何毀於一旦的!
匕首離蔣如月那雪嫩的脖頸更近了一步,鮮豔的血液當即順着清亮的匕首流了下來。
“當初是你們威武侯府從中協助藍士康,纔會讓他坐上了皇帝之位。若只是如此就罷了,偏偏藍士康容人不下,竟讓人將林府與洛親王府毀於一旦。你們手上的性命,足以讓你們在十八層地獄之中煎熬不休。我進宮,只爲了解藥。我從未動手殺過人,若是你再執迷不悟,我不介意讓你變成第一個死在我手上的人!”小若在蔣如月的耳邊輕聲說道。
每一句每一字,都猶如惡鬼一般在啃噬着蔣如月的膽量,話中的暴虐,好似一個控制不住就會立刻朝着她宣泄而來。即使小若未曾回答,蔣如月也已經相信眼前的女子,就是昔日的那個林府三小姐。她
不敢賭了,不說出解藥在何處,只怕她熬不過十息;只希望這個把匕首架在她脖子上的女子當真能夠信守承諾,得到解藥之後,放她一條生路。
“說,我說!”蔣如月的喘息聲格外的濃重,雖然她此時不能動彈,卻也害怕着自己說錯什麼,讓那匕首離自己更近:“千楓是藍士康親手培養出來的組織,靠的就是那無人能解的毒藥控制其中之人,所以那解藥自然也只有他纔有。”
“不要廢話!我不想一個不注意,將你的脖頸之處的脈搏割斷了!”小若動作不變,威脅着說道。
“好,好!”蔣如月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在藍士康的書架左右兩邊,各有兩個着地而立的大花瓶。若是有人去轉動大花瓶,並不會有任何反應,只要將左邊那個花瓶中的東西全部取出,就能看見花瓶裡面還有一隻小花瓶。你將那小花瓶先朝左轉兩圈,再朝右轉三圈,就會聽見機關啓動的聲音。機關設置在龍案後的龍椅底部,伸手便可取出。”
藍士康的確心思巧妙,就算有人能夠發現啓動機關的方法,只怕也很難猜到那解藥到底在什麼地方。
蔣如月所言,可否全信?
小若自是不信的!
此時正值炎炎夏日,蔣如月雖被送入冷宮,卻還是皇后,內務府的管事自然不敢少了皇后內室用的冰塊。小若將冰盆推到了蔣如月的身前,把屬於蔣如月的那把長劍倒插在了冰盆之中,再將蔣如月的身子微微前傾。
做好這一切,小若將匕首上的血擦盡之後收好,站在離蔣如月幾步遠的地方,滿意地看着自己所做的一切:“內務府的管事送來的冰塊可真好,想必想要化了,還要很久的時間。娘娘現在已被我用陣法束縛住,若是呆會我在御書房內被擒,娘娘身上的束縛立刻就會解除。到時候,若是娘娘一個不小心,身子不穩向前傾去,有個什麼好歹,就與我無關了。”
蔣如月望着那一點正對着自己心臟之處的劍芒,恐慌在心口處無限延伸:“我說實話,我說實話!”
小若意猶未盡般地遺憾着點了點頭,說道:“身居後宮的女子所說的話,果然是不能盡信的。”
“不,這次我說的是實話!你只要將那大花瓶中的小花瓶向右轉兩圈,再向左轉三圈就好!真的,我所說沒有半句虛假,只求你放我一條生路!”若說蔣如月剛纔還有僥倖心理,此刻雙眸之中盡顯的驚慌之色,已足以說明她想要求生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