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靖陽一進了內間,見衆人圍在她媳婦身邊說笑,兒子也醒着被小舅子笨拙地抱在懷裡,寶丫也圍在小舅子身邊同生哥兒說着大家不懂的話,看到這一幕,饒是心性一貫冷硬的耿靖陽也有點動容了。
這麼待了一會,到底還是柳露先一步發現了屋子裡的不同,心有靈犀地往門口一看,原來是孩子他爹回來,不由地一喜,笑着站起了身。衆人正看着生哥兒發笑,不想柳露站了起來,心知有事,忙順着柳露的眼神往門口看去,這一看不得了,主子爺回來,衆人忙齊齊請安。
最是靠譜的碧荷被柳露安排去庫房登記去了,所以剩下的翠竹很是沒責任感地帶着蘭花和寶丫的銀燭一起聚在柳露身邊看孩子,沒人守在外頭支應,這下被主子爺瞧了個正着,不甚怕柳露的翠竹知道自己剛纔失職了,很是忐忑地給自己懼怕的主子爺請過安後,瞄了眼身邊的蘭花和銀燭,在主子爺點頭後,瞧着爺沒什麼不妥的臉色,忙拉着她們出去候着了。
三人都是很怕冷氣嗖嗖的四爺,這一出了裡間,忙都悄悄地鬆了口氣,互相看了一眼,無聲地笑了,翠竹如今可不敢大意了,忙小聲地吩咐蘭花去外廊守着,自己和銀燭仍然守在廳裡,防着裡頭主子們傳喚。
翠竹她們這點子小動作如何能逃過柳露和耿靖陽的耳朵,不過兩人都不甚在意,只笑了笑就撂開了,寶丫在翠竹和銀燭她們請安出去後,終於捨得搭理她爹了,站在榻上簡單地給她爹請了個安就算是了事了,柳原因爲懷裡抱着小生哥兒,他也不敢站起來給他姐夫請安。只能是紅着臉略微欠了欠腰,說了聲,‘姐夫早’,也算是打過招呼了。
柳露好笑地看着一臉憋悶的相公。笑了笑道:“好了,瞧你這一來,個個都被你給嚇着了,這外頭的事剛開始。你這怎的回後頭來了?”
耿靖陽被媳婦這一鬧,倒是有點委屈地摸了摸鼻子,他這還沒說什麼呢,這些人就都如兔子似的溜了。到了媳婦反倒是說上他了,真是沒處說理了,不過他即使再如何覺得委屈也是不敢衝着媳婦發的。只尷尬地虛咳了聲。提醒媳婦這女兒和小舅子還在屋裡呢,怎麼地也該給他留點面子。
柳露說這些話本想給相公解圍的,不想效果反了,聽了相公的虛咳聲,知道自己當着女兒和弟弟面讓這男人覺得沒面子了,忙好笑地又岔話道:“對了,大哥和大嫂回來了吧?孩子醒了。我們這是不是要抱到前頭給大家看看。”
被媳婦這一通說,耿靖陽也緩過來了,先看了看小舅子手中的兒子,見他咕嚕嚕的大眼睛轉過來看自己,心都軟了,剛纔的那點子尷尬立時消散不見了,回媳婦道:“外頭事不忙,客人中午不來,要到下午纔到,大哥大嫂三哥都回來了,外頭有三哥支應着,爹不放心他們運禮物,怕吵了你,就讓我回後頭看着點了。”
柳露一聽大哥兩口子和三哥都到了,忙起身道:“大家都回來了,我可不好窩在後頭,正好孩子醒了,我們帶着三孩子一起去前頭吧,不然可是失禮了,對了,柳原也是一早就心急看生哥,還沒去前頭給爹請安,這可得老爺子說了。”
柳原一聽這話,也是有點羞愧,他昨兒回來的晚,知道姐姐做月子也不敢擾了她休息,見了老爺子後就泱泱地回了自己的院子,這不好不容易忍了一晚上,天一亮就起了,可礙着姐姐可能沒起,硬是忍到了這會子,所以也沒來得及去前頭給老爺子請安,就先一步來了姐姐的院子看外甥了,被姐姐一說,他忙紅着臉道:“是呢,我這真是失禮了,姐夫可別生氣呀!”
耿靖陽好笑地看了眼臉紅的小舅子,這小子這一兩年是長開了,與他媳婦有點相似的臉也越發地俊俏了,再加上身上一股子書卷氣,端得是一表人才,怪不得黎老大人那麼挑剔的眼光也看上了,遂笑了笑道:“好了,別臉紅了,搞得跟個大姑娘似的,你大伯可是沒怪你,這回你送的禮,可是讓你大伯高興壞了,直誇你越發辦事周全了。”
柳原聽說老爺子沒怪罪自己心頭一鬆,倒是謙虛上了,說道:“這也不能說是我的功勞,家裡錢嬤嬤也不太懂這些普通人家的滿月禮怎麼送,我就問了黎老夫人,這些都是黎老夫人教我的,按着我自己可是不會想到送什麼。”
柳露也想起了剛纔看的那份禮單,笑了道:“小弟可別謙虛,這裡頭當然是你的功勞最大,你這麼一來可是給你姐爭足了面子,不過黎老夫人擬的這個禮單還真是周全,且也不算是太費,可見人家是用的十二分的心了,你過後可得好好謝人家,姐姐這次進京,你想着問問可不可以先請了黎府的小姐來家做客?”
耿靖陽被他媳婦這麼一說,不覺眼神閃了閃,這女人如今是越發耐不住性子了,這昨兒才說的話,今兒她見了人就忍不住打探起來了,不過他有把握,小舅子估計是不會想到這方面的,不覺有點看好戲地等着小舅子如何說了。
果然還未開竅的柳原,一聽姐姐說起黎府的小姐,沒有多想,心情立時飛揚了起來,說道:“這還用姐姐說,我早就同黎老夫人說過了,等姐姐來家後,就親自去黎府接維桉妹妹來家玩,她也很早就想見見姐姐了,特別喜歡姐姐給她做的小物件,老夫人也同意了讓維桉妹妹來家玩。”
雖然知道弟弟喜歡黎老夫人一家,可看着眼前神采飛揚的弟弟,柳露知道昨兒相公與她說的話八成是真的了,自己的弟弟自己還是瞭解的,心裡若是沒有十分喜歡斷然不會這麼外露,想到弟弟有了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雖然很是高興,可心裡還是有點酸酸的不是個滋味呀!不覺一時吶吶不成言了。
耿靖陽見媳婦這樣,知道她的心情,怕小舅子誤會忙出口解圍道:“不錯,是該請人家來家裡坐坐,你一直受老大人的教導和照顧,我們該表示表示的,本來你姐姐該先親自上門拜望老夫人,可畢竟兩家沒正式相交過,我們也不好貿然上門,先接了黎家小姐來玩倒是不錯,待日後處的好了,再說其他。”
被耿靖陽先一步接口解了圍,柳露知道自己剛纔是失態了,忙斂了色,壓下心底的那一點點酸意,笑着道:“嗯,你姐夫說的是,待姐姐去了京裡,一安頓好就讓你去黎府送信,到時也讓你姐夫在家正好接待接待。”
柳原不想接待維桉妹妹還得勞駕姐夫到場,忙道:“不用,不用,維桉妹妹是女孩子可是不用姐夫在家,有姐姐就行了,到時寶丫也可以一同陪着玩,維桉妹妹早就想見見寶丫了。”
柳露見弟弟到底還是小孩子不太懂一些見客的規矩,雖然自己也不懂,可勝在家裡有個懂這些規矩禮儀的大嫂子,知道自己常年呆在鄉下不怎麼出門,怕她覺得煩悶,有事沒事的時候,常說些見客的趣事,柳露不知道大嫂是不是故意的總是給她說些各種規矩,總之她也不反感,對大嫂這麼做也是感激的,遂也就知道了許多該懂的古代禮儀,不至於萬一哪天出了紕漏徒惹人笑話了。
今兒見弟弟說了這話,就知道她日後也該同弟弟好好說說這人情世故了,柳露也沒板着臉說教,只笑了笑道:“小弟,估計你姐夫還真得留家裡,要知道倒是維桉來做客,必定是要黎家哥哥送的,不然人黎老夫人怎麼放心讓女兒一個人出門做客?這黎家公子來了,可不得你姐夫留下待客嗎,哪裡好讓你一半大小子招待,那可是失禮的。”
柳原倒真是沒想到這些,不覺紅了臉,不過他也沒覺得尷尬,在他姐姐和姐夫面前,柳原還是不介意自己不懂的,遂點頭道:“還真是,看來是弟弟我少思量了,那既然這樣倒還真是要勞累姐夫了,我還以爲招待女眷就只姐姐和寶丫也就行了,真是沒想到黎大哥會送維桉妹妹。”
寶丫正高興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不想聽到小舅舅說到自己的名字,忙擡起小腦袋,疑惑地問道:“小舅舅讓寶丫陪誰玩呀?還有我們要出門嗎?好耶!我還沒怎麼出過門呢,這下子可是有的玩了,不過我們出去玩得帶着弟弟,可是不能讓弟弟一人在家,他會害怕的。”說着說着倒是減了些即將出門的高興。
聽這孩子的童言,倒是丟開了先前的話題,瞭解情由的三人都有點心疼,知道寶丫看着是開朗了許多,可那些小時候不好的記憶還在,這才擔心留下弟弟一人在家的,柳露忙一把將寶丫摟在懷裡,故意笑着道:“怎麼可能將你弟弟一人留在家裡,我們這次去京裡是去你小舅舅家,到了那裡會有小姐姐來陪着你玩,我們寶丫到時可是主人,可一定要陪好客呀!”
小寶丫聽說不會留下弟弟一人在家,這下是真高興了,忙點頭道:“嗯,我會做好小主人的,這個孃親可是教過我,楊嬤嬤也說過這方面的規矩,到時必定不會丟了孃親爹爹和小舅舅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