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婆娘,你真好看。”胡阿財兩手插在袖子裡,咬着嘴脣,仔細打量着眼前的美人兒。
麻姑身穿水霧藍繡花錦緞襦裙,這身衣服的料子,是知縣夫人賞的。今日,她要與胡彩玉一同去參加知縣夫人兩個孩子的百日宴。
那樣的場合,她雖不必靜心打扮,但也得配合一下那個場合,收拾收拾。真的,來到這裡,她好像很少如此用心收拾一下。
正坐在一張殘舊的梳妝檯前,對着一面銅鏡,認真地描着眉毛的麻姑,差點畫偏掉。
自從上回麻姑差點兒被人活活燒死,胡阿財捨命救她。麻姑就決定,不能以己之見去判斷一個人的好壞。她是不會與胡阿財繼續做夫妻,但似乎也沒必要做仇人不是?
“呵呵。”麻姑回視苦笑一聲,繼續描眉。
“婆娘,你眼下可長臉了,就連知縣衙門你如今都是來去自如。誒,你去找知縣夫人說說,給你男人我在衙門裡安排個差事唄。”胡阿財依靠在牆上,側頭深情的望着麻姑。
胡阿財的請求,讓麻姑蹙起了眉頭,“給你找個差事?”這個倒是可以的。
“是啊,眼下知縣夫人覺得欠了你的,你正好去找她幫這個忙,也算是還你的恩了。”胡阿財得意洋洋的說着。
麻姑卻沉了臉,教訓的口氣道:“你怎能這麼說。我是接生婆,本就應該給人接生,既然做了這一行,那麼,這接生一事便成了我的本職工作。況且,大人與夫人不但給了我這麼多的拆紅,還給了看好錢,這裡早就不存在什麼恩不恩的了。大人與夫人還能如此待我,咱們應該知足,不能貪得無厭。日後,你莫要再講什麼恩不恩之事。”
“行,行,行。”見麻姑真生氣了,胡阿財才怏怏的道:“我不提便是了。那你倒是去幫我說說,我能有份體面的差事,你面上也有光不是?”
麻姑躊躇半晌後,點了點頭。
胡阿財整日遊手好閒,沒個正事可做。眼下,既然能主動想去做事,那自然甚好。有個固定的差事,日後才能養活這幾個孩子。
見麻姑答應了他的請求,胡阿財欣喜若狂,滿面春風,“太好了,還是我婆娘向着我。”那柔的能將人化掉的聲調,可沒換來麻姑含情脈脈一視。
“咦?你興奮過頭了吧,趕緊出去,我還要梳妝打扮呢!”說着起身將胡阿財推出了門外。
胡阿財就像是受了什麼打擊,面色一陣紅一陣白的,攥緊拳頭,站在門外,不停地大聲呼氣。
“哈哈哈,怎麼?連你也瞧不上了?”大嫂幸災樂禍的在一旁挑唆起來,“這媳婦啊,要是比你有的本事,恐怕你這個夫君,是連個炕都上不去了。”
這是在笑話他上不了麻姑的牀嗎?他的確已經孤枕難眠好幾日了。大嫂是怎麼知道的?
見胡阿財垂頭喪氣,悵然若失的模樣,大嫂倒吸一口氣,睜大了眸子。她是瞎說的,竟然被她給瞎蒙對了。
“她果真不讓你上她的牀?”大嫂像是有什麼驚人的發現,急急地問道。
“大嫂在胡說些什麼?二嫂前陣子摔傷了,所以一直都在養傷。這段日子又一直都在忙活着替人接生,難免家裡有些顧不上。二嫂可不像大嫂似得,整日在家裡閒着沒事找事。”胡彩玉剛從屋子裡打扮好出來,聽見大嫂的話,大驚失色,忙上前阻止。
胡阿財也被妹妹尖利的聲音嚇到,他在做什麼?差點害死麻姑。他已經察覺到麻姑起的變化,雖然具體是怎麼了他也說不上來,但他可以確定,眼前的麻姑,已經不是他原來的那個麻姑了。
但他的這一點懷疑,絕不能告訴旁人。
“彩玉,你今日打扮的可真好看。”胡阿財只想快速換一個話題,不要再提他跟麻姑的事,這事兒他真回答不了。
“是我好看,還是二嫂好看?”胡彩玉俏皮的向二哥撒起嬌來。
大嫂被晾在了一旁。
麻姑在屋裡早就洞察了外面的一切。大嫂的那些小伎倆,她纔不放在眼裡。
胡阿財望着畫着淡淡的妝容,頭髮用一根白玉簪挽起的麻姑,整個給人的感覺,端莊,恬靜。
而胡彩玉,今日被孃親逼着精心打扮的一番。藕色碎花錦緞襦裙,頭梳垂鬟髮髻,米分米分的妝容,看上去美豔動人。
大嫂用豔羨的神情瞧着麻姑與胡彩玉。
上回她沒主動出面幫麻姑,沒想到,知縣夫人賞賜的東西,麻姑一樣都沒給她,想想真的懊惱的很。
見她們一個一個美美的,大嫂氣鼓鼓的回了房間。
來接她們的馬車已經到了門前,這回只來了一位趕馬車的車伕。車伕傳話說,由於府上來了不少的人,實在是抽不出人手來接她們。
能親自派車來接她們,麻姑已經相當感激了。表示了感謝,帶着胡彩玉上了馬車。
如此的場合,麻姑原本以爲她們會從側門而入。可馬車卻在知縣衙門前停下,迎客的下人們一眼便認出了麻姑她們。
管事媽媽忙上前行禮道:“麻姑娘子與彩玉姑娘總算來了。本來今日我也要隨馬車一塊前去接二位的,可這府裡的事實在是多的脫不開身,只好怠慢二位了。”
管事媽媽的真情實意,麻姑瞧着真真的,這絕不是在敷衍她。此刻,麻姑第一回感受到,接生婆所給她帶來的榮耀與尊敬。
胡彩玉一直跟在二嫂後頭,她一個未出閣的少女,本不該出現在這樣的場合裡,拋投露臉。
她孃親之所以能答應她跟着前來,全是看在宴會上有不少的大戶人家在,說不定誰家的夫人能看中她,上門提親,那麼,她的親事也就有了着落。更重要的是,能來知縣衙門吃席之人,定是有些身份的人家。
衙門內賓客盈門,知縣大人獨自一人在外面招呼。麻姑帶着彩玉上前行禮,“恭喜大人與夫人喜添兒女。”雖然早已恭賀過,但此刻還是要鄭重其事的恭賀一次。
“多謝多謝!夫人說,讓你們來後,去屋裡找她。”知縣大人今日沒有官威,像個慈祥的父親。
麻姑笑着回禮應了,帶着胡彩玉去了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