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從內室走出來時,沉着臉,正色道:“快些去請個接生婆來,或許還能保住大人。”
這意思是說,孩子保不住了?
“王大夫,我們家二少奶奶這是頭一胎,好不容易懷上的,求您,求您務必要想個法子保住這個孩子。”
二少爺上前扶了一把痛哭哀求的姨娘,從兩人的神色上來看,這位姨娘應該纔是二少爺的親孃。
庶子寄養到了長房屋裡?
麻姑用心留意着這裡每一個人的一言一行,看樣子,二少奶奶傷的不輕,“不必去找接生婆了,我就是接生婆。”只要有一線希望,她都得去試一試。
麻姑總覺得這趙家二少奶奶……該不會就是前幾日花姐嘴裡提到的那位餘三小姐吧。
不會,天底下哪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你?”人羣裡有人發出了質疑聲。
對於這種帶有疑慮的聲音,麻姑已經習以爲常,見怪不怪了,“是的,我就是接生婆,快些讓我進去瞧瞧,或許我還能救活孩子。”
“救活孩子?”王大夫用蔑視的眼神審視着麻姑,“二少奶奶肚子裡的孩子才七月,眼下又傷了身子,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你還能讓孩子在肚子裡待到足月再出來?那時候恐怕孩子早就死了,就連大人,恐怕也得出事!”
這小娘子,真是大言不慚。
這孩子怎麼出的來?足月肯定等不了,王大夫很肯定自己的判斷。
旁人也是頗爲相信王大夫的說法。
“都流了那麼些血,孩子恐怕真的不行了。婆婆,還是快些去請接生婆來。”身旁一位大紅華衣裹身,頭插鏤金鑲藍寶石金步搖的年輕女子蹙眉。面露擔憂之色道。
麻姑此刻很想快些進去查看情況,可被攔在房門外,進去不得。
趙家大夫人忙吩咐了家僕去請散娘婆,眼神掃過麻姑,冷冷的問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他們趙家好像還沒有派人去請接生婆,那這個面生的女人是誰請來的?
管事媽媽戰戰兢兢的上前回道:“是胡大人找來的,奴婢瞧着沒有惡意。便放了進來。”
胡阿財已經挑明瞭身份。趙家人見是太子的手下,纔不予追究的。
趙家老爺趙恆官拜太常寺卿,正三品。這趙夫人自然也得敬着。胡阿財上前,恭敬的回道:“夫人,這位是內子,確實會接生。所以,我纔派了人去將她找來。幫着二少奶奶瞧瞧。”
擡頭瞧了一眼焦眉苦臉,手足無措的麻姑,“內子會剖腹取子,若是眼下進去。或許孩子還能有救。”
剖腹取子?還真有此事吶,這件事,他們都有所耳聞。
原來就是此人替產婦剖開肚子。取出的孩子。聽說大人和孩子都還活着,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都是傳言。他們也沒親眼所見。
見他們都在緘口不語的打量着自己,想必也是聽說過的,麻姑轉身,衝着趙夫人道:“夫人不必再猶豫,就算散娘婆來了,也只是取出孩子的屍體,而我,卻有七成的把握能讓孩子活下來。”
一個是零成的把握,一個是七成的把握,趙家人正在權衡輕重。
“二少爺,剖開肚子,或許肚子上會留下一道疤痕,但人卻是活着的。在小腹上,也算不得醜美,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只是,這生或死,就看你們的了。”這種事情,必須先讓丈夫有個心理準備。
“這算什麼,我媳婦前幾日才被嫂子剖開肚子,雖然肚子上留下了一道傷疤,可人還是一樣好看。”小馬哥跳出來,試圖以自身的經歷說服他們。
趙家人嘆氣,瞧向小馬哥,原來傳言裡的人就是此人的媳婦。
“刀疤是無妨的,只是,你確定剖開肚子,大人不會有事?”二少爺擔心的是,不剖開肚子,或許只是孩子有事,萬一剖開了肚子,大人和孩子都出了事怎麼辦?
“剖腹產,大人出事的機率很小。但孩子,因爲還不足月,我還不清楚眼下的情況。我只能說,若是不剖,孩子鐵定活不成,若是剖開,或許還有生還的可能。”剖腹產手術麻姑十分嫺熟,只是,這回碰上的孩子還差了三個月。
都說七個月的孩子存活機率高,以前在醫院也碰到過七個月早產的,好多不進新生兒培養箱,也照樣活了下來。
這種例子不在少數。
不過,此刻麻姑只想快些進去瞧瞧,大人和孩子到底是個怎樣的情況。
“我只想讓大人無礙。”二少爺還是婉拒了麻姑,若是開一劑藥打掉孩子,再讓接生婆來取出死胎,大人休養一下,不會有事的。
可若是像麻姑說的那樣,剖腹取子,萬一孩子取出來也活不成怎麼辦?只有七成的把握,那還有三成活不了的可能,他不想嘗試。他不想拿心愛的妻子冒險,孩子沒了再懷便是了……
“好,你去剖。”趙大夫人開口道。
二少爺難掩震驚的神情,儘量抑制住自己的情緒,求道:“夫人,孩子沒了還能再懷的,廷海一定會讓您抱上孫子的。”竟然都忘記了喊聲孃親。
一旁的那位姨娘忙推了一把趙廷海,“夫人自有定奪。”
“廷海,你們成親幾年了?孩子好不容易懷上,怎麼能說沒就沒了。既然眼下有法子可以保住孩子,爲何不試?”趙夫人勃然不悅,隨後便舒展眉頭,勸道:“廷海,你沒聽見說大人不會有事的嗎?只是肚子上多道疤痕,那算什麼?比起趙家的子嗣,一道疤痕又算什麼?”
說到子嗣,方纔那位頭插鏤金鑲藍寶石金步搖的女子垂下了頭。
“可是……”
“好了。”不等趙廷海把話說完,趙夫人便喝斷道:“沒什麼可是,就這麼定了。你若是再婆婆媽媽下去,恐怕小曼也會有事。”
果真是胡家裕的前女友呀,麻姑撇撇嘴,真是巧啊!
看樣子,二少爺很疼愛餘小曼,寧可不要子嗣也不想讓她受傷。
“二少爺,你放心,我會盡力讓孩子也安然無恙的。”麻姑這話,算是安慰吧。
此刻,她的確沒有十成的把握,但會盡量一試。
很多事情,還沒去做,怎麼能就這麼輕易放棄?那個孩子已經七個月了,若是受傷不重,完全不必打掉。也是一條生命,怎麼能就這麼輕易就放棄?
趙廷海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顯得有些擔憂有些悲傷。
“夫人,我需要將屋子裡的保持溫暖。”
“沒問題,還有什麼要求,你統統提出來。”
胡彩玉已經示意管事媽媽,幫着煎藥,做一些安排準備。
管事媽媽在夫人贊同的眼神下,照着胡彩玉的說法一一做了。
“屋裡的溫度絕不能降下來,還得保持空氣好。不許任何人踏入。”說完,麻姑補充了一句,“如果孩子穩定後,你們就能進去瞧他們了。”
趙夫人很爽快的答應了麻姑所有的要求,“你們聽着,全部在外頭伺候着。”
丫鬟婆子們齊聲應“是。”
由於是北邊,有錢人家的屋子裡都是不缺溫度的,不光炕燒的熱乎熱乎的,這屋裡頭也是燒得暖和。
屋外寒風刺骨,趙夫人她們去了偏廳等信。而胡阿財他們堅持想留下來等二少奶奶母子平安的消息,便被安排去了前院的一間偏廳裡等着。
麻姑進屋前,趙廷海在其耳邊悄聲道:“拜託了。”
“嗯。”麻姑應了一聲,便進了屋。
還是按照慣例,她開始替產婦用異能檢查,胡彩玉趕忙消毒。
確實已經七個月,還是個男孩。摔下來時撞擊到了肚子,傷及了子.宮,不但出現了出血情況,羊水也在慢慢的流出。
看來是早產了。
孩子比較壯實,各項指標都正常。只是,母體的情況不太樂觀,他恐怕等不到三個月,羊水就早已流光了。
所以,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儘快將孩子取出來。
由於孩子不足月,身體各個器官還沒有完全長成型,這種早產的嬰兒,一般情況下是送到新生兒培養箱裡悉心照料。
可是這裡,沒有暖箱,只能在暖屋子裡了。
當然,孩子目前的健康情況,讓麻姑更加有了信心。若是說方纔只有七成的把握,眼下,她有了八成多了把握了。
“二少奶奶,孩子挺好的,您不必擔憂。”趁着麻醉湯還沒有煎好,麻姑索性開始跟餘小曼閒聊。
這個時候的孕婦十分脆弱,十分敏感,需要人陪伴,給予正確的引導。
“我的孩子真的沒事?”自己的情況,自己還是清楚的,餘小曼紅着眼問。
“你放心,一會兒我就幫你取出孩子。只是開個小口子,我保證,你不會有事的。”
開個小口子取出孩子?這事她之前好像聽人說起過,說是京城來了位能給人剖腹取子的接生婆,“難道你就是?”
竟然餘小曼也知道她,麻姑點了點頭,“到時候只會留下一道小疤痕,其它的並不受任何的影響。”
見餘小曼默然,麻姑便開始打量她,雖然此刻面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卻仍掩蓋不住她的美麗。怪不得胡家裕這麼多年仍然念念不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