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樣,是不是很沒出息?”
似乎是想要將這類似於“撒嬌”的情緒發揮到極致,聽到顧白羽的問話,蘇墨軒只是將自己的臉,向着顧白羽的肩窩裡更深的埋了埋,環抱着她的雙臂,也更加的緊了緊。
“你纔多大,就要這樣的百般剋制自己的情緒?”又是好笑又是心疼,顧白羽在蘇墨軒的懷抱中勉力轉過身去,擡手捧着他低垂下來的俊顏,面對面地看着他,繼續出聲,道:
“雖然我從來沒有見過林煜城,但卻從你不多的言談之中,能夠知道你們兩個人的關係究竟有多深厚,他這樣毫無預兆的驟然離去,你作爲刑部前去調查案件的官員,今天肯定又是親眼看到了杜亦寒的驗屍過程,心裡不舒服,是很正常的事情,沒有什麼可不好意思的。”
清淡的嗓音裡盡是輕柔的安撫之意,即便是不用出聲詢問,顧白羽也能猜測得到,今日在臨雲城中,究竟發生了怎樣的事情。
而蘇墨軒就算是性子再堅韌、再沉穩,也纔不過二十一二歲的年紀,驟然面對這樣的事情,又怎麼可能不會有分毫的心緒起伏?
能夠在衆人面前堅持着不表現出來分毫,他已然是做的超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了。
“但是我想不明白案子的線索和疑點了。”
不知道爲什麼,明明是自己心裡早就清楚的道理,卻是隻有從顧白羽口中說出來之後,才能讓他的心裡得到真正的輕鬆,低眸看着顧白羽的眼睛,蘇墨軒低沉着嗓音出聲說道。
“那就歇一會兒再想,”聽出了蘇墨軒話語中的故意耍賴之意,捧着蘇墨軒臉頰的雙手並沒有放鬆,顧白羽柔聲說道,“現在差不多也該吃晚飯了,我已經找二哥從刑部要來了案件卷宗的備份看了許久,橫豎不在乎耽誤一頓飯的時間,吃完了,咱們再一起分析。”
“你怎麼知道我餓了?”點了點頭,蘇墨軒那頹然的神色終於有所收斂,然而那有些許泛紅的眼眶,還是出賣了他心中的情緒,悶着嗓音出聲問道,他看着顧白羽,沒有挪開目光分毫。
“臨雲城離長安城有多遠,馬兒再好能跑多快,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你若不是從中午不停不休的趕路而來,又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就回到家中來?”
鬆開了捧着蘇墨軒臉頰的雙手,顧白羽的語氣中,帶了幾分隱隱約約地責備之意,但到底是瞭解他心裡的那些情緒,所以也只是心疼而已。
“嗯,我去洗洗臉。”俊朗的容顏上閃過一絲尷尬,蘇墨軒向後撤了撤身子,對着顧白羽出聲說道。
見到她的瞬間,胸口中憋悶的躁動之氣便已經消除了大半,剛剛又聽了她那樣的幾句安慰之語,儘管心中難受的感覺尚在,但蘇墨軒知道,自己已經能夠冷靜的理智下來,好好的調整自己偵破案件的思路了。
許是因爲有了蘇墨軒在一旁不停的夾菜而催促,顧白羽的這頓晚飯,比午飯吃得還要多,甚至於,略略有些感覺到撐,於是便趁着周遭的溫度還不至於太涼,便隨着蘇墨軒一起,坐在了院子裡的涼亭之中。
“亦寒在驗屍的時候,是不是在兇手的身形身高方面,得出了相互矛盾的結論?”
纔剛剛在軟墊上坐下身來,顧白羽便擡起頭來看向蘇墨軒,語氣沉穩而肯定的出聲問道。
“你怎麼知道?”原本正想着要開口對顧白羽講述今日驗屍和得到的其他線索,卻是冷不丁地便聽到她有此一問,蘇墨軒的目光中難得的帶了幾分詫異,他看着顧白羽,好奇的出聲問道。
“我看過案件卷宗裡的驗屍記錄,那個叫做秋桐的仵作,驗屍的技術也還算是不錯。”揚了揚手裡拿着的案件卷宗,顧白羽對着蘇墨軒解釋出聲。
“雖然她並沒有在驗屍記錄裡提到,那匕首刺入受害者胸口的時候,究竟角度如何,但是,卻詳盡的描繪了傷口的位置,以及被砍斷、刺傷的肋骨的樣子。”
隨手翻開卷宗中的某頁驗屍記錄,顧白羽纖細的手指,便指向了那圖冊上的肋骨傷口,上窄下寬,倘若仔細點看去,儼然便是匕首利刃的樣子。
“按照這根肋骨上刺傷的痕跡來看,兇手刺入的時候,應該是從下往上,也就是說,兇手的身高,只會低於受害者,而不會高於受害者。
但卻是一擊致命,而受害者也沒有任何的反抗痕跡,又很容易因着這個原因而推斷出,兇手的身形壯碩,很容易制服受害者,所以,我纔會說,根據驗屍的狀況,得出了相互矛盾的結論。”
擡起手指在那傷痕圖案上指指畫畫,顧白羽清淡着嗓音,對着蘇墨軒出聲說道,“不過我猜,你肯定讓杜亦寒必須在這兩種結論裡面挑選一個,而他,肯定是選擇了第一個。”
“沒想到夫人也會掐指一算。”點了點頭,蘇墨軒算是肯定了顧白羽的說法,卻是沒等她再度開口,便繼續出聲,道:“不過,林煜城的身上,是有一些防禦性的傷痕,而杜亦寒說,那些傷痕很淺顯,似乎是林煜城沒有用力反抗一樣。”
濃墨似的劍眉微微蹙起,一剎那間,蘇墨軒的眼前,又浮現起林煜城那張蒼白而沒有生氣的面孔,微微有些跑偏的神思,卻是被手上忽然而來的暖意所喚回。
低頭看了一眼顧白羽覆上來的白皙小手,蘇墨軒索性反手而握,將顧白羽的手,緊緊的握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中。
清冷的嗓音沉穩而清晰,蘇墨軒將今日在臨雲城中知曉的情況,詳細的全都講給了顧白羽聽,然後便是沉默了下來,等待着她的出聲。
“所以,現在的關鍵問題之一,就在於找不到受害者爲何放棄抵抗的原因上面,”姣好清麗的容色上盡是沉穩鎮定之色,聽完蘇墨軒的講述,顧白羽從容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