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氏一聽這話,頓時露出瞭然的神色來,可越是如此,她心裡越發瞧李氏不上,啐了一口:“還敢說自己是王府的女兒,這般模樣與品德,我瞧着連那最下三濫的人家她都比不上,已經都是元家的人了,還敢私底下跟男人見面,若是遇着別人家的女兒,躲還來不及,哪裡自個兒湊上去的,果然跟那臭雞蛋一般,招男人。這樣沒有閨德,難怪一大把年紀嫁不出去,如今只可憐姑爺,接收了這麼一個人兒,還累得他被人說嘴,那潯陽王也不是個好的,我瞧着這事兒不妥當,幸虧李氏如今被壞了名聲,往後也是爬不起來的,這女人哪,名節還是頂頂重要的,像她這樣,若是換了太平盛世時,早抓了她去浸豬籠了!”
蘇麗言聽她說起,忍不住又是想笑,連忙親了兒子小臉一口,才堪堪將這笑意忍住了,點了點頭,算是應和華氏的說法,華氏頓時又得意了起來:“想當年,我雖然疼你,可是這規矩也沒少教,否則如今你也不可能過得這般好,像那李氏就是個不守婦道的,也就你才大度,容得下她!”華氏這樣一個厚道人,都說出這樣的話,顯然是對李氏的行爲十分不屑了。蘇麗言只是笑了笑,沒有開口。其實她來到古代,也確實靠當初華氏教原主的規矩,才讓她許多次沒有犯出大錯來,古代樣樣都提規矩,就連吃食這樣的事也是規矩不少,類似於什麼吃飯時不能對着碗說話呼吸啊,以及吃飯時手指不能翹起來指着別人等等,忌諱頗多,幸虧原主從小學着,否則這樣的小錯誤一個不察之下她落了,以前倒只是平白給餘氏等人送藉口而已。
李氏好歹是個王府出來的,也不知以前是被怎麼養的,行事她看着跳脫得很,也虧得李氏運氣好,不知怎麼的活到了現在,若是沒有護着,只說她真是上天照顧着的,否則別說她出生在王府,就連出生在元府這樣的地方,都早該被人生吞活剝了。蘇麗言一大早的也不願意就說起李氏,免得自己心情不好,李氏這人雖然蠢,但蠢人有時候辦事還真不好捉摸,跟聰明人打交道,大家都是聰明人,至少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若是跟一頭豬打交道,誰知道豬心裡想的是啥?啥時候要吃要睡要拉都是隨心所欲,冷不妨便不按理出牌了,幸虧元鳳卿說等不了多久了。
華氏也看得出來她不想提李氏的事,只當她是心裡泛酸,雖然有心勸她幾句,不過想想自己這一輩子受過的苦楚,每回丈夫納妾時,雖然咬牙笑着,但沒人看到的地方卻是心裡頭酸楚,幸虧來到元家之後天天跟女兒相處,華氏覺得自己心寬了,沒那麼煩心的,人變得年輕了些,丈夫也愛歇在她屋裡頭,這酸味兒還沒有泛得厲害,她不知蘇麗言給她吃的東西大多都是空間裡的,只記得頭一回蘇麗言給她吃過的靈芝液,當那個起了作用,又有自己心情舒適的原因,並未多想,這男女之事她曾都吃盡了苦頭,知道箇中滋味兒,便沒有再勸她要大方一些想開一些的話。
年輕兒女肯定不如她年紀大了想得豁達,她自己都是這樣過來的,自然不忍心讓蘇麗言吃那樣的苦頭。因此嘆息了一聲,只將這事情作罷。
那日劉粟自上山要見元鳳卿之後,便再沒有上過山,潯陽王府的士兵跟着劉粟下山的,這會兒可吃夠了苦頭,眼見着天色漸漸冷了起來,沒隔幾日便是過冬了,衆人沒吃沒喝的,許多人連樹皮都扒了吃了。許多人餓了極了,難免便對劉粟生出怨恨之心來,眼看着人家吃香的喝辣的,可是這一羣人卻還是吃的是那些少得可憐的樹皮,喝的是地上的雪團,劉粟也漸漸忍不住了,便有人提出要去搶劫山下村民填肚子,只是劉粟卻不敢,他原本只是威脅元鳳卿,想以自己等人的離開造成元家軍隊人心浮動,可如今元鳳卿根本不理睬他,又有了他們作傍樣,哪個嫌生活過得太好的還願意跟他們一樣的折騰?
若是一旦搶劫山底下的村民,恐怕元鳳卿會借這個藉口收拾他們。劉粟雖然知道自己身後是潯陽王府,但天高皇帝遠,若時元鳳卿一打過來,恐怕遠水救不了近火,他原本以爲自己能威脅得了元鳳卿,誰料最後元鳳卿不吃他這套,劉粟等了半個月頓時慌了,眼見着還有幾天快過年了,士兵們都快鬧起了造反,當下也顧不得自己發了信兒回去會被潯陽王責備無能,連忙就令人送了信回去,還未將信送出半日,元鳳卿便帶了軍隊打了過來。
一個兵強馬壯,整日操練好吃好喝好穿的供着,一個吃不飽喝不着,還被風吹得病怏怏的,勝負如何自然一目瞭然。劉粟還未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便背上了一個姦夫之名,一路被元鳳卿的軍隊追得逃出了盛城之外,最後被人拿住。其餘士兵不是死便是舉武器投降,連手都不願意還,只說求大王饒命。
蘇麗言開始還當這劉粟敢鬧造反是個有大本事的,誰料剛出去沒幾天就混成這個樣子,不由愕然,這些事是外院元鳳卿該頭疼的,她也只是當成八卦聽聽,並未放到心上,臘月二十八號時,家中已經開始準備起過年事宜來,整個元家除了李氏與餘氏的院子,都是熱熱鬧鬧的,元鳳卿昨日傍晚就帶兵追劉粟,恐怕今日便能回來,蘇麗言招呼着衆人準備熬臘八粥,又一邊準備過年時要吃的瓜子花生等零嘴兒。
李氏那頭已經知道自己名聲敗壞的事情,她比任何人都怕這個名聲壞後帶來的結果。她當初在王府中時,就因爲一時不察名聲壞了,結果直到二十多歲還未有人上門來提親,她簡直成了潯陽王府的笑柄!若非她姨娘還算貌美,又有心機手段,以前得寵時謀了不少,否則恐怕她早被人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不過就算僥倖沒有丟了性命,李氏日子過得也不見得多好,她沒料到自己跟劉粟之間見面如此隱密,連她身邊的丫頭婆子們都不知曉,怎麼就會傳到了外頭。一想到這些,李氏更是怕得厲害,但是怕什麼卻偏偏來什麼。
晚間時候臘八粥沒人給她送過來,也沒有哪個給她送過年要用的東西,依着李氏性子,原本該大鬧一場,但她屋裡如今多了兩個厲害的嬤嬤,又哪裡敢去鬧騰,只乖乖吃了自己那一份清淡的飯菜,院門還未鎖時,外頭便闖進了來了一羣穿着盔甲的士兵,將院裡的丫頭嚇得尖叫起來,領頭的便是丰神俊郎的元鳳卿!若是平時,能見着這位玉郎,少不得李氏便要花癡一回,可這會兒明顯就是傻子都能看得出不對勁兒了,她又哪裡來那些閒情逸致去發花癡,只是身子抖得厲害,元鳳卿還穿着一身盔甲,面色冰冷像是能颳得出一層冰渣來,一張俊美無濤的面容隔着燭火越發顯得猶若仙人一般,李氏抖着身子,坐在椅子上起不來,女人本能的第六感使她感覺不對勁兒了,那頭元鳳卿卻是冷笑了一聲:
“潯陽王教的好女兒!不守婦道,又耐不得寂寞,如此我也不敢要他的女兒,誰要誰送回去罷!只當我當初那支千年人蔘餵了王八!”這話一說出口,許多人頓時吃了一驚,秦嬤嬤等人也顧不得害怕,聽進元鳳卿話裡的意思,才明白過來爲何潯陽王肯給元鳳卿兵力,原來是因爲元大郎曾送過潯陽王千年人蔘!這樣珍貴的東西,恐怕就是傳承了幾百年的大秦王宮也是拿不出來的,可說稀世珍寶,潯陽王收了東西纔給人家兩萬兵力,又塞了個女兒過來,難怪這李氏不得寵,原來並非是她年紀大了顏色又不好,而是根緣在此處了。
李氏矇住了,她早知道自己父親德性,可此時見元鳳卿毫不留情將這一節揭了出來,頓時臉色大變,她知道,自己就算今日逃過了這一劫,恐怕往後在下人面前也是擡不起頭來,不過在元鳳卿強勢的手段下,她卻並不敢開口辯駁,只是想着之前元鳳卿所說的不守婦道一話,臉色更加蒼白,她若是到此時還不知元鳳卿是來與自己算賬的,就真是傻到家了。可是她沒有跟劉粟有什麼,劉粟說能幫她,她只是見過劉粟兩回面而已,兩人之間並未有苟且之事,她搖了搖頭,還未張嘴,元鳳卿又說道:
“我收受不起這樣的婦人,既然你不想在元家,我讓人送你回去!”
元鳳卿話音剛落,李氏身子便如篩糠似的抖了起來。已經出嫁的女兒若是被人送回家,恐怕比當初在孃家因名聲壞了還沒嫁出去還要慘,就李氏自己所知,若是送回去,恐怕一般除了在家中修廟清修度殘生之外,便唯有灌藥一途。而潯陽王原本就不喜她,姨娘又因爲她之事受連累早不如當初盛寵,嫡母早瞧不起她多時,潯陽王府如今圖謀大事,家中銀錢尚且不夠花費,又怎麼可能替她建院子關押她,留她這樣一個吃白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