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天空顏色變化真是奇妙,碧藍的空中白雲在織女的手中被揉捏成各種形狀。時而蛟龍般翻滾,時而被拉扯成無邊的披巾隨風飄舞,時而扯碎成片片絲絮朵朵散落,神奇在海空之間變幻着,讓我忘了時間在悄悄溜走……
當太陽西落時,我纔回過神來,該準備一下,打開燈塔了。此時我才發現自己在碼頭已經靜坐了一個下午,只是在望那空中神奇的變化。
打開燈塔,看着那燈光穿過薄霧四射開來,我放心地向廚房走去。飯堂裡一片狼藉,主要是啤酒瓶太多了,我估摸着該有30多個吧!飯桌上倒也乾淨,本來中午菜就做的不多。覺得肚子也不餓,就沒有做飯的念頭,還是先收拾一下這片狼藉吧。
這些活對我而言太小菜了,不一會功夫,餐廳又恢復了整潔的模樣。啤酒瓶歸攏好放到雜物間,我把剩菜剩飯都倒掉了。這些剩菜小黑是不吃的,我也不捨得讓它吃這些殘羹剩飯。小黑的食物大都是肉類,每次補給船過來都會送不少鮮肉,都放在了冰箱裡。我怕小黑吃凍肉吃壞肚子,就想辦法把肉給解凍後再曬一下,聞起來味道會好點。小黑其實最喜歡吃的是生雞蛋,而且吃法比較獨特。如果我把雞蛋放在它面前的地上,它不吃。我給小黑餵雞蛋時都是把雞蛋碎隨手望空中一扔,小黑立即竄出去,看準雞蛋下落的位置,一個虎跳張嘴咬住,直接連殼吃進肚子裡。小黑蹦的很高,每次我都覺得小黑的藏獒血統應該沒被稀釋,還不錯,挺厲害!
晚上我沒吃飯,小黑今天很乖,沒有和我鬧,靜靜地趴在宿舍的地上,閉幕養神,三角形的耳朵耷拉着。中午小黑酒量不錯,這小子估計喝了有一瓶,現在可能有點暈頭轉向呢。我也不去煩它,自顧自地把補充的物資整理一下。
送來的淡水大都是純淨水,30桶左右,足夠了!平時洗衣服、洗澡都是用山上的泉水,只是做飯喝水才用一點。麪粉、大米及油都被我直接扔到廚房去了,雞蛋以及鮮肉被我放到了冷藏櫃裡,不過我還是給小黑先切了一大塊牛肉,讓它先打打牙祭,凍肉肯定沒有鮮肉好吃。
我把肉扔到小黑麪前,這小子一點反應都沒有,可能確實喝多了,懶得理我。我捋着小黑的鬃毛,心想你小子怪誰?再說了小黑還真是個有個性的狗,也是我見過的第一隻喜歡喝點的狗,真他孃的另類!
整理最後的包裹,一般來說這裡都是連隊給我帶的關於教育方面的資料以及指導員給我推薦的書,每次都是如此,所以讓我也沒了新奇感!打開包裹,上面有一封信,我趕緊拿了起來。我有點火大,文書那小子幹嘛不早告訴我?
是劉班長的信!我心裡高興極了!
對於信,我自己知道一般情況下是沒有別人給我寫信的,除了父母之外。高中同學很少聯繫,在連隊我就沒收到幾封信,畢竟這要禮尚往來,可我比較懶不喜歡寫信,那別人給我寫了些信,也是因我回信不及時或者忘記回信,慢慢地也就不再給我寫信了。對於書信,我認爲太慢了,等的心兒都碎了。有時我看到戰友接到女友的信那樂呵的勁,心裡羨慕之餘還是疑問電話天天打,接到一封信有必要那麼興奮嗎?
我趕忙拆開信封,抖開讀了起來。
劉班長信不長,告訴我他轉業回河南老家了,一個人帶着女兒。老連長也就是現在的副師長鍾文龍幫他託了關係,推薦他到市裡公安系統,現在工作還沒定好,可能是幹警察吧。然後問了我現在怎麼樣?
他說很懷念無名島,儘管不得不離開,但心中多的是不捨。人就像樹一樣,還是小樹苗的時候一旦栽到一片土地上,不管土地貧瘠還是肥沃,只要紮下根就會長大,就會對這片土地產生深深的依戀。他說無名島儘管是一個小島嶼,土地貧瘠,但也養人,尤其這裡有一種讓人能夠安靜下來並堅持下來的一種情緒一直在影響着他,讓他丟掉浮躁,學會堅持,學會真正地對待生活。
劉班長說他現在無論面對任何困難和問題內心中總能平靜無波,有點像和尚般卻本質上有所不同。現在沒什麼事情,主要是好好帶着女兒,儘量彌補這幾年來對她的虧欠。
信中劉班長談到女兒的媽媽,心裡倒也不怎麼恨她,畢竟人是會變的,環境可以改變一個人,能讓人變好也能變壞。至於好與壞的標準每個人的都不盡相同,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他不恨她!現在的他只想把女兒帶好,把所有的愛都給她。
劉班長最後一再囑咐我要注意安全,防颱風、防摔傷等等。可能在班長眼裡我還是一個孩子,我覺的劉班長真是個好人。對親人、對兄弟都如此關心,人又正直善良,可爲什麼沒有好報呢?有時候回想劉班長以前的遭遇,我覺得劉班長真是命苦,從小出生在農村,好不容上了學卻不得不中途輟學,有了心愛的女人卻又不得不以悲劇結束。本以爲能夠否極泰來,可娶了個媳婦又紅杏出牆以至於跑了……
作爲一名軍人我們沒有權利挑選自己的崗位,這是由軍隊的性質特點決定的。就拿戰爭來說,在戰場上誰不怕死呢?對於每一個人來說,都會珍惜自己的生命!可既然一個男人穿上了軍裝,就得明白軍人的職責和義務,沒有選擇的餘地,只有執行命令完成任務的權利。在戰鬥中明明知道衝鋒陷陣往往都是九死一生,或者根本就沒有活着的機會,可你能選擇後退嗎?不能!因爲你是軍人,你是戰士!你是在爲祖國、人民而戰,你的身後就是億萬人民,他們需要安定的環境,需要軍人來保護,需要我們來爲他們站崗放哨,我們能退嗎?
那麼在和平時期,對於軍人的崗位,同樣是無法自己選擇。你不能因爲這是邊疆哨所就拒絕命令,更不能自由選擇。
就像劉班長,他來到部隊可以選擇的只是自己努力與否,但卻不能選擇自己想幹什麼。新兵訓練後,他和我們都一樣,上級命令到那個連隊,拎起揹包就走。上級讓來島上,他也只能義無反顧,收拾簡單的行李來到這個與世隔絕的孤島,來守着這無名的燈塔和無名的島嶼。
當需要返鄉的時候,同樣是一道命令,打起破舊的揹包,拎起就走,回到那闊別已久的故鄉,這就是軍人的職業生活和特點。對於每一個穿過軍裝的人來說,這段軍旅歷程在生命中雖屬短暫卻也漫長。說道軍人圖什麼?我一個小戰士沒想到能圖什麼?我圖什麼呢?不知道!到目前爲止,我只知道服從上級的命令,幹好工作,至於其他的事情沒想過,也弄不明白!
我不明白的事情很多,不過劉班長的話我卻記着,人活着總得做點事,不管多麼艱苦困難,總得撐着,堅持,再堅持,完成任務,完成使命!我是一個男人,一個軍人,總得把腦袋撐起來,像個男人一樣!
想到劉班長,我就開始恨老天的不公!記得中國的古話:“好人有好報!”
我覺得這種因果報應觀念純屬忽悠人,不然我的劉班長是個好人爲什麼卻得不到好報呢?這是一個什麼樣的賊老天?劉班長當兵十二年了,回到家鄉幹什麼呢?還是我們的老連長託人找關係給安排一下工作,不然又能得到什麼的好工作呢?
我父親常教育我人要多行善事,纔能有好報,纔能有福,澤被後世等等。現在我不知道還要不要相信那種好人好報的觀點?記得父親每次說起某某祖宗多少代都行善事,然後現在他的子孫都有福氣了,某兒子身居高官,某孫子成了百萬富翁……
可我的劉班長呢?他有什麼呢?
我現在心中莫名地替劉班長恨起了那個叫許芊芊的女人,真不是個東西。劉班長這麼好,你還給劉班長戴了綠帽子,跟人家跑了?不就爲了錢嗎?按說他們也不是很缺錢啊?兩個人工資也不少了,那又是爲什麼呢?難道非要兩個人天天在一起守着才行嗎?不過這也不對,那很多天天在一起的夫妻不照樣有紅杏出牆、離婚的嗎?
這些問題,我還是弄不明白,可能自己確實腦袋有點笨,這應該是我一直成不了連長眼中的“牛人”的主要原因吧!
我看完劉班長的信,心裡只是默默地祝福這劉班長,希望他能找到自己最終的幸福,這個賊老天也應該讓他的生命中有點甜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