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二叔
“小爺,怎麼了?”孟南刀微微支起頭問道,他額頭上已經掛滿了汗珠,肚子裡的東西每蠕動一下身體他都得緊緊咬住牙齒,儘量不發出嚎叫。他想支起身體努力了半天恁是沒能成功。
我被這詭異的場面驚呆了,遲遲說不出話來,難道告訴孟南刀他的肚子裡有一堆蟲子在翻騰?這不得將他嚇死。
孟南刀的手指緊緊插在泥土裡,摩擦着掛出很多道血痕,他見我不答話示意我將他扶起。狼三往咬舌自盡那人那裡走過來搖了搖頭,不經意地往孟南刀肚子上望了一眼,驚呼道:“蟲蠱!”
我把孟南刀的身子支在腿上扶了起來,他的體重實在太沉,費了我不少力氣。
狼三的話把我們兩都嚇了一跳,蠱這個邪門玩意兒我聽過無數次,但是我記得這門秘術據說是黑苗的絕活,我們所在的是西雙版納的地界,應該是傣族最多,難不成傣族也會放蠱?來雨林前飯館老闆所講的故事此刻突然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放鬼!
孟南刀往低着眼睛忘了一眼肚子,頭往後一仰喝道:“小爺,你幫我看看肚子上是不是插了什麼東西。”
我轉頭找了半天什麼也沒有發現,風一吹,我們頭頂上的樹葉扯動起來投下一縷陽光,眼前一絲銀光閃過,我這才發現他的肚子側邊斜插着一段比繡花針還要細上幾分的銀針。難道是這個東西?我騰出手輕輕地把它拔了下來,狼三接過銀針,一臉吃驚道:“怎麼又是這個東西?”
孟南刀看了看狼三手中的銀針,一臉驚訝的表情蓋過了疼痛感,他的身體漸漸哆嗦起來,口齒不清道:“三娘,這……這東西……”
狼三急忙擺了擺手,讓他閉嘴。孟南刀很快封緊了嘴巴,兩手捂着肚子掙脫了我倒在地上疼得直打滾。
山魈見有異象,扶着妙手先生走了過來,兩人依舊是一臉的驚奇,忙詢問出了什麼事?
我指了指死在樹邊那人,說那廝裝昏把一枚銀針插進了孟南刀背上,聽狼三說是被放了蟲蠱。
妙手先生眉頭一蹙,讓狼三把銀針給他看看。狼三遲疑了一下遞了出去,沒料到妙手先生看罷突然哈哈一笑道:“雕蟲小技,不足掛齒。”說着低下身讓山魈拉住孟南刀,我也過去幫忙,死死按住他的雙腿,讓他呈一字型躺着。
妙手先生先是細細看了看他的肚子,迅雷不及掩耳間抽出手掌,伸直了食指和中指猛地在肚子上亂點一氣。看上去毫無規律可言,但是仔細看了,就會發現妙手先生的手指盡數點在了孟南刀肚子的長條狀凸起處,被他的手指點過之後,凸起的東西立馬死了一般不再扭動。
孟南刀疼得滿頭大汗,我緊緊捂住他的嘴儘量不讓他發出聲音,要是在這時候引到了那羣剛剛離我們遠去的人,可大事不妙了。狼三隻冷冷地望着妙手先生,時不時搖搖頭,像是在悔恨什麼。
過了一會兒,妙手先生漸漸放慢了手速,並讓我們放開他,接着轉手拉住孟南刀的後領口,用力一提把他拉着坐了起來,隨即使盡力氣猛一拍孟南刀的後背,前者仰起頭噴出一嘴鮮黃色的汁水。
頓時間一股臭雞蛋似的味道瀰漫開來,我很快用上嘴脣堵住鼻孔,再看孟南刀時只見他斜躺在地上,先前痛苦的神情慢慢褪去。
“這樣就可以了?”我滿心狐疑,蠱毒被人們傳得神乎其神,更有甚者說中者即死,端的可怕非常。
妙手先生搖頭笑道:“放蠱秘術博大精深,好在南刀中的只不過皮毛小計,並無大礙,只是肚中的蟲子並非這麼容易除去,只能等到回去了老夫再替他醫治。”
在我的詢問下妙手先生說出了實情,原來那枚銀針被提前種下了蟲卵,蟲卵遇血即破,裡邊的幼蟲飲了血生長得快如閃電,而破這門蠱術只消殺了蟲子,它們就不能再興風作浪了。接着他又是一陣笑說苗疆的蠱毒沒有想到能夠傳到了這種地方。
孟南刀逐漸恢復過來,生着悶氣坐在地上罵道:“孃的,老子還以爲這次非死不可了,這些人的確可恨,要是再讓我碰到千萬得剮了他們。”
我從揹包裡拿出一瓶水讓他清洗一下嘴巴,他擡起水瓶子吐了好多遍這才慢慢站起身子。
狼三站在原地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着什麼,孟南刀見狀走到跟前同她嘀咕了一陣,狼三搖搖頭道:“罷了罷了,上路吧。”
我隱隱感覺事有蹊蹺,狼三看到銀針後神情大變,像是之前便見過。現在又是這樣一副表情,她和孟南刀一定隱藏了什麼。
狼三重新坐回到樹幹邊拿着地圖看,孟南刀捂着肚子問:“三娘,古城會不會已經被摧毀了?”
狼三並不答話,只一味看着地圖。
我簡單分析了一下,心想會不會是狼三手裡的地圖指示不正確?那批身穿草衣的人開始是從我們後面追過來的,但是一路走來,我們並沒有碰到那夥人。他們必定是守護者無誤了,不然那人也不會在我們詢問古城的位置時狠下心丟掉生命咬舌自盡。那可不可以這樣想,我們走錯了線路,繞過了古城,其中幾人見有人闖入,先派一人跟在我們後面,其他人則去通報追剿?
妙手先生點點頭說極有這個可能,我們現在處於雨林中部的東面,那麼古城的位置可能就在西面!
我忍不住有些興奮,但是一想到那些草衣人又有些害怕,不知道古城裡是否還有遺留下來的,要是我們其中一人再中招,他們人多勢衆我們鐵定跑不掉。
狼三收起地圖背起揹包兀自一人往西面走去,其他人很快跟上,我嘟喃了一句,背起揹包跟在了最後。
不知怎麼的,走在路上我的右眼皮一直在跳,心慌得難受。時間已經是傍晚時分,太陽的餘暉時不時透過葉縫投下一縷縷淡黃色的金光,我擡頭望了一眼,恰好看到了西邊如錦的晚霞,雲彩血般通紅,它們慢慢向前移動,離我越來越近。我突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紅小姐,她現在不知身在何處,又不知烽火連城讓她回去做什麼。我趕緊搖頭打斷了思緒,自己還旦夕禍福不知所謂,管那麼多幹什麼。
傍晚的熱帶雨林依舊一片生機盎然,鳥叫、蟲鳴此起彼伏。我們走了很久一段路,直到太陽下山。
我發現周圍的樹木稀疏了不少,孟南刀突然指着遠處道:“怎麼回事?”遠遠望去,一縷炊煙高高地往天上升起。
我說現在可是吃飯的時候了,當然是有人忙着做飯了。可一想不對啊,這深山老林裡怎麼會有在做飯呢?難道我們離着古城已經越來越近了?
我們很快壓住了腳步聲,朝着炊煙的方向慢慢行進。奇怪的是靠近之後四周開始響起了嘈雜的人聲,在我們身旁僅僅只有一些低矮的小樹,木樁一個接一個,上面的痕跡顯然是被人砍去的。
狼三朝擺擺手示意我們停下來,接着把揹包扔到地上弓着身子跑了過去,過了會兒她滿臉吃驚地跑了回來,說看來我們已經到達目的地了。
我心裡奇怪問她是不是有很多人?
狼三點點頭,說稍等片刻,天一黑就潛進去。
我心想這回可完了,從聲音來看對方鐵定超過了百人,這要被發現了可就必死無疑了。我們遠離了這裡,找了個森林密集的區域隨便吃點東西填肚子,不到一會兒天就差不多黑了下來,我們商量了一下,狼三在前探路,我們隨後,先在古城裡找個隱蔽的地方再做打算。
我們把包裡用不着的東西全丟了,摸着黑向前走,慢慢地在樹林掩映下一大片古老的石頭堆砌成的高大建築羣出現在我們眼前,我驚得目瞪口呆,遠離人跡的森林中竟然還有這樣的建築存在。原想古城興許只是一片殘垣斷壁的廢墟,想不到眼前的景象卻是如此這般。建築物的樣式像極了古代皇城,只是規模沒有那麼大。外圍還有一圈城牆將古城圍住,好在並沒有人把守,否則我們進去又得費上一番功夫。
狼三在前打探了一會兒,確定沒有人之後我們接二連三藉着黑夜潛了進去。進到城牆內,石房縱橫分佈,一條條道路分佈其間。我不由想起了我所居住城市的古城區,差不多也是這樣,只不過這裡的規模沒有那個地方大。
街道上沒有人影,石房緊閉,沒有一絲燈光,先前還熙熙攘攘的古城現在卻安靜得出奇,整個古城好像被籠罩在了一片死氣中,毫無生機可言。
我們沿着圍牆邊慢慢往內挪,路面是用細沙鋪成的,踩在上面“沙沙“作響,每走一步都讓我心驚肉跳,生怕驚動了古城裡的人。過了一會兒,天完全黑了,我的眼前黑乎乎一片,像是走進了一團黑霧中,什麼也看不見,只能靠着前面孟南刀的腳步聲來辨認方向。
走了好大一會兒,我的心裡越來越慌,不知絆在了什麼東西上一個趔趄險些倒地。我嚇了一跳,好不容易晃過神來,前面的腳步聲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我小聲問道,聲音很快被黑暗淹沒,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人回答我的話。我再問了一遍,還是沒有人回答。我立刻急了,伸出手去摸身旁的圍牆,卻什麼也沒有摸到,先前還在靠在上面的牆壁竟憑空消失。
我揮舞起手來,憑空一陣亂摸,還是什麼也沒有摸到,加大聲音又喊了一句,周圍依舊靜得出奇。
我身上的冷汗冒了出來,不可能啊,他們剛纔就在我的前面不到幾步遠,城牆甚至就在我手邊,怎麼這麼快突然就不見了呢?
我決定把揹包裡的手電拿出來,肩膀冷不防被什麼東西緊緊抓住,我心裡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頭皮一陣發麻,容不得我多想,抓住我肩膀的那個東西只用力一拉,我就被拉到了一邊。
我的手猛地撞上一塊硬物,疼得我在黑暗中直咧嘴。拉住我肩膀的那東西一下子鬆了,一陣厚重的喘氣直噴我的面門。
孟南刀?
我不覺輕鬆下來,小聲怒罵道:“孃的,太不……”沒等我說完,一隻粗糙的大手突然緊緊捂住了我的嘴,黑暗中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侄兒是我,先別出聲!”
二叔?他怎麼在這兒?.易.看.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