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房間,依舊是朝南的窗下放了一張坐榻,坐榻對面是一扇畫了山水的屏風,屏風後面是三面圍着折屏的牀。空間雖不是很寬大,但所用傢俱一應俱全。
這是一路顛簸回到殷家之後,方纔送走了謝家下一任家主。水奴便被殷暖帶到此處。
她還在司園的時候住的那間容碧住過的屋子早已經安排了其他人,之前都是暫且和阿元住一起的。
不,屋子的佈置或許還是和之前有區別的,傢俱擺設顯然要精緻豐富許多。牀榻和胡牀等雖然沒有變化,屏風也還是和以前一樣的質地,但是卻換了另一個畫卷。
漫山遍野的楓紅,一條鋪滿楓葉的小徑盡頭,是一條瀑布飄逸的垂下,極是好看!
“這裡是……私莊的楓華泉?”在私莊住了兩年,對此地的景緻更是爛熟於心。
“嗯。”殷暖面上微微赧然,“那時見此處風景極好,便畫了下來。”
這裡是他在兩年前把水奴送去的地方,想起的次數多了,便忍不住一筆筆畫下來。而這間屋子也是水奴曾經住過的,便乾脆把畫裝裱在此處,閒下來的時候就會來這裡看看。
或許也是因爲這個原因,在這兩年期間,這個房間竟再未住過其他人。殷暖總是忍不住想着,也許哪一日,水奴又會重新住進來。
他雖然不是很清楚自己這是一種怎樣的行爲,但是此時在水奴面前提起,總有種心虛又不好意思的感覺。
“很美!”水奴讚歎道,“色彩清雅,筆下行雲流水一般。身臨其境的感覺。”
“阿姊謬讚了!”殷暖聞言更是赧然。見水奴笑意盈盈的模樣,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一句詩來,——忽憶那年山前,句句相約離別。筆墨丹青景重現,當時笑顏不見。
“五郎君越來越謙虛了!”水奴笑道,又擡頭。就見窗下的坐榻兩旁放了兩個精緻的高几。上面放着兩盆綠意盎然的植株,使得原本清冷寂靜的屋子裡多了幾分生意蔥蘢的感覺。
“阿姊看還需要些什麼?”殷暖道,“若是有差的。吾即刻就讓管事的添置上。”
“嗯?”水奴不解的看向殷暖,“五郎君的意思是婢子住在這裡?”
殷暖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又想起她可能是還有其他意見,就問道:“阿姊可還有什麼想法?”
“並沒有。”水奴搖頭。“這裡自然是極好的,不過婢子不需要再去私莊了嗎?”
她可是記得在遇見那些事之前。殷暖原本沒有讓她回來的打算,甚至都已經決定讓阿元過去了的。
聽她提起離開,殷暖心裡驀地多出幾分不捨,幾乎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阿姊可還是想要回私莊嗎?那裡確實是安靜些。環境也極是不錯,阿姊若是喜歡……自然可以再回去的。”
水奴回頭,見他如此神色。心裡一軟,忍不住斂了眼底戲謔。柔聲說道:“五郎君,現在並非是婢子想去哪兒,而是你想讓婢子留在哪兒?”
殷暖自然是毫不猶豫的想讓她留下,只是……
“這府裡終究人心叵測。”
“有人的地方,哪裡沒有詭譎的人性?”水奴接道,“不過婢子至少能保證,五郎君身邊不會是這樣的地方?是不是?”
“是。”殷暖聞言忙不迭的點頭,就算他會有算計,對象也絕對不會是水奴。
“那不就是了?”水奴輕聲道,“能被這樣的地方收留,婢子實在幸運之至。”
說到這裡,心裡卻忍不住輕嘆一聲。面對這個處處讓她感動的五郎君,便越來越心軟離不開了。等哪一日,殷暖終於遇見了自己真正的放在心尖上疼惜的那個人,也許她便能一身輕鬆的離開。
“對了。”殷暖道,“因田便住在阿姊你的隔壁,吾想着你們兩人畢竟在私莊相處了這些時日,住在一起也會方便一些。”
“多謝五郎君!”水奴笑道,“這樣的安排因田一定也會很高興的。”
那之後過了難得清靜的幾日,這天,殷暖在書房裡習字,水奴在一旁給他磨墨。
又過了兩年,殷暖的字早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據阿元所說,殷家家主殷頌在一次無意中看見之後很是誇讚了一番,過了幾日之後就有那些特別有名的書法大家過來觀看,之後不約而同的給予了高度的讚揚,甚至有人當場求一份墨寶帶回去裝裱的。
“五郎君,水奴阿姊。”房間里正一片安靜,阿元忽然蹦蹦跳跳的從遠處跑來,還在門外就開始呼喚兩人。
殷暖聞言把筆放在筆格上,對水奴道:“阿姊,我們出去看看是何事!”
“嗯。”
殷暖出門之時,水奴極爲自然的微微躬身替他提了一下衣袂,邊說道,“五郎君,這稱呼還是改了罷。”
殷暖面上微紅,喃喃道:“吾知道了。”
“呼!”兩人才打開門,阿元剛好在兩人面前停下,對殷暖道,“五郎君,府門外有人求見,說是要見五郎君你呢!”
殷暖聞言問道:“對方可有說是誰?”
“婢子忘記問了。”阿元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不過看對方陣勢倒是有些嚇人。”
“說是一戶蘇姓人家。”因田在阿元之後不慌不忙的走了過來,對殷暖行了一禮,到水奴跟前時頓了一下,又接着說道,“據說是在餘州曾冒犯了五郎君,現在前來賠罪的。”
“餘州?”殷暖和水奴對視一眼,兩人立刻反應過來,因田說的應該就是之前他們賣身爲奴的人家。
之前的經歷實在不是一個愉快的記憶,本也沒什麼必要見面的,但是想着蘇家大娘子蘇碧湖畢竟於兩人有恩,怎麼也該當面道謝一番。未曾親自登門道謝已是罪過,人家現在已經前來更沒有拒絕的道理。
“阿元。”殷暖問道,“阿母這些時日身體怎麼樣了?”
他雖晨昏定省不曾落下一日,但謝氏的身體自從大病一場之後更是虛弱,怎麼也放心不下。況且關於餘州的那些經歷,還是儘量避開,不要讓她知曉的好。
“自從舅郎主離開之後,大娘的病就漸漸痊癒了。”阿元道,“這些時日更是精神許多,之前右芳阿姊還說大娘明日便來樹硯閣走走呢。”
“那就好。”殷暖又道,“阿元,你去把人請來正廳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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