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環顧四周,只見第三層冰窖和上兩層冰窖一模一樣。只是第三層冰窖中的木架中間放置的不是冰塊,而是一具具屍體。那些屍體外面纏滿了白布,嚴嚴實實地就像一個個大糉子一般。
那些屍體躺在木架上,只露出灰白的眼睛。那些眼睛或睜或閉。有的睜着的眼睛中充滿了怨毒之意,讓人一望之下,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
其中更有數十具屍體沒有頭顱,直挺挺地躺在那裡,脖頸上只留下一個個黑乎乎的洞口。
連星心中一動,暗自猜想,或許那些沒有頭顱的屍體都是那些幽靈蟑螂所爲。
大魁暗暗罵道:“他奶奶的,這些樓蘭王國的古屍看上去倒是名副其實的大糉子。”
連星笑着問大魁道:“大魁,你看這些屍體中哪些是男,哪些是女?”
大魁剛想說不知道,突然間轉念一想,道:“看身形應該看得出來,個子高大的、魁梧的就是男的,個子小的、瘦削的應該就是女的。”
連星指着其中一具屍體道:“你看那具屍體是男是女?”
大魁順着連星手指的方位望去,只見那具屍體已經沒有了頭顱,身體上更是一層一層纏滿了白布,腰腹間甚是肥大,從外形上看不出男女來。
大魁眨巴眨巴眼,苦笑道:“這個我可看不出來。”
傑克遜在一邊忽然插嘴道:“大肚子,可能是孕婦。”
連星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傑克遜說得對,那具屍體很可能是一個孕婦。”
大魁眉毛皺了起來,道:“難道把孕婦活生生地就給整成一個大糉子不成?”
連星點了點頭,緩緩道:“咱們漢族王朝就有活祭之說,每每帝王死了以後,就將自己的嬪妃通通活祭埋葬。這些冰窖裡的死屍或許就是被活祭的樓蘭王的妃子。”
傑克遜聽得心頭惻然,沉聲道:“過去的帝王都太冷血了。”
連星點了點頭,道:“過去的帝王往往都是冷血無情之輩,尤其是開國君主尤甚。樓蘭王只怕也是如此。”
郭天寶緩緩道:“樓蘭原本就是西域小國,與敦煌鄰接,數千年前曾經與漢朝關係密切。《漢書·西域傳》中曾經記載:‘鄯善國,本名樓蘭,王治扦泥城,去陽關千六百里,去長安六千一百里。戶千五百七十,口四萬四千一百。’
“一代名僧法顯也曾經有言,‘樓蘭其地崎嶇薄瘠,俗人衣服粗與漢地同,但以毯褐爲異。其國王奉法。可有四千餘僧,悉小乘學。’大唐時期的名僧玄奘,在其遊記中也有記述:‘從此東北行千餘里,至納縛波故國,即樓蘭地也。’
“漢時的樓蘭,時而附漢,時而歸於匈奴,介於漢和匈奴兩國之間,巧妙維持。由於樓蘭地處漢與西域諸國交通要衝,漢不能越過這一地區攻打匈奴,匈奴不假借樓蘭的力量也不能威脅到漢,所以漢和匈奴對樓蘭都實行懷柔政策。
“樓蘭國王也常常做出背信棄義之事。蓋只因國小勢微,不得不如此。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樓蘭國王妄想苟延殘喘,豈料還是一夕之間被茫茫黃沙所吞沒,只留下這座古城留待後人欷歔憑弔。”
連星緩緩道:“世人熙熙,皆爲名來;世人攘攘,皆爲利往。名利二字不知害了多少男男女女。”連星雖然年少,但已歷經多次生死,名利二字倒也看得淡了,心中只想找到《尋龍訣》和小龍女後,就退出江湖,回直隸連家堡,奉養母親直至終老,也就是了。
馬車伕沉聲道:“話是如此,但世上又有幾人能夠看透?幾千年前爭名奪利,幾千年後還不是一樣?”
連星和郭天寶嘆了口氣,心中道:馬車伕說得甚是,看來再過幾千年,世上之人還是一樣逃不過名利二字。
衆人從木架中間慢慢穿了過去,兩旁的樓蘭古屍一具具躺在木架上,生與死竟然離得如此近,衆人都感到詭異莫名。
走到冰窖盡頭,卻見再無下一層,這已經是最底層。衆人探看一遍之後,發現第三層冰窖中除了一具具屍體外,別無他物。
嶽天南皺起眉頭,道:“師兄,你說地下王城中造此冰窖,究竟何用?難道真的就是爲了儲藏屍體而建?”
郭天寶搖搖頭,道:“我看冰窖大不簡單,只是咱們一時之間還沒有揣摩出其中的名堂而已。”
嶽天南正要說話,突然間冰窖上面隱隱傳來一陣陣“噼噼啪啪”的聲音。衆人立時驚覺,一時之間都屏住呼吸,凝神傾聽。
連星沉聲道:“好像是火焰燒灼木頭的聲音。”
郭天寶着急道:“我看咱們還是趕緊出了冰窖再說。莫要被人給咱們來個甕中捉鱉,將咱們活活困死在這裡。”
衆人點頭同意。連星和郭天寶二人當先而行,其餘四人緊隨其後,沿着木架中的通道來到第二層冰窖石階跟前。剛剛走到石階跟前,便看到石階上面已是火光沖天,不知是什麼人將冰窖中的木架都點燃,第二層冰窖中此時已經是一片火海。衆人不由得叫了一聲苦。
大魁急得直跺腳,口中連聲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嶽天南眉頭微皺,傑克遜臉色蒼白。馬車伕還是臉色淡然,看不出有絲毫變化。
郭天寶沉聲道:“連老弟,咱們現在該如何是好?”遇個到這種情況,任誰也是
一時技窮。
連星望着熊熊燃燒的大火,緩緩道:“咱們現在只能靜觀其變。”
大魁急道:“這……這不是坐着等死嗎?我看還不如闖出去。”
嶽天南臉上掠過一絲冷笑,譏誚道:“闖出去?數百丈的火道,你能闖出去?到不了一半就已經被活活燒死了。”
大魁瞪眼道:“難道就坐在這裡等死嗎?”
連星臉上還是沒有一絲表情,緩緩道:“等着不一定就必須得死。”
大魁目光四顧,其餘四人竟似頗爲贊同連星的話,心中氣極,心道:難道老子就怕死嗎?等就等,你們既然都不怕,老子更加不怕!
衆人站在石階上,眼看着第二層冰窖中的火勢越來越大。
大魁口中不斷喃喃咒罵。火勢卻隨着大魁的罵聲越來越大。過了片刻工夫,火勢已經蔓延到石階跟前。衆人只覺得臉上被烈焰烘烤得十分難受,急忙又往下退了幾丈,來到石階底下。
連星看這火勢,似乎第一層冰窖也已經燃燒起來。火勢如此之大,似乎一時間難以止息,心中不由得隱隱然擔憂起來。倘若火勢蔓延到冰窖的第三層,己方這六人可就難免慘遭火焚了。
衆人正心頭焦躁之際,突覺石階上不知何時有一股水流流了下來。初時也只是一縷細流,過了片刻工夫竟而潺潺起來。衆人大奇。
大魁瞪大雙眼,奇道:“冰窖中竟然還有河流?”
連星心念電轉,已經明白其理。
嶽天南和郭天寶對望一眼,喜道:“師兄,咱們有救了。”
傑克遜略一思考,也已經明白,道:“師傅,咱們死不了啦。”
連星眼中掠過一絲憂慮之色,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大魁卻兀自不明其理,他將傑克遜拉到一邊,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傑克遜沉聲道:“火勢太大,將上面的冰塊烤化了,所以就變成水了。”
大魁這才恍然而悟,喜道:“看來是咱們命不該絕。”轉頭看見連星還是一副不喜不憂的樣子,心中不悅,不明白連星爲何如此。
水流越來越大,水聲汩汩向第三層冰窖中流了下去。
又過了半個時辰,火勢漸漸小了下來,水流卻洶涌起來。似乎是第一層冰窖和第二層冰窖中的冰塊已經全部融化爲水。水聲滔滔,源源不斷地涌了進來。
衆人所處的第三層冰窖中的水已經有一尺多深了,眼見再過半個時辰,第三層冰窖中的水流就能將衆人都淹沒。
大魁纔始明白爲何連星眼中有一抹憂慮之色,心道:難道今日不被烈火燒死,卻要活活被水淹死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