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顯聲音凝重道:“吾癲狂之言,於心有失,於道有浮,罪過也,望有以教吾。”
萬顯話音落定,四周那冰冷帶着殺意的氣息漸漸也消失了。
“大智謙謙,大氣惶惶,大悲慈凜,大道無常。舉重若輕方可遊刃有餘,胸襟坦蕩方可影水徜徉。吾乃藍梟,此爲影海。影水無痕,尋之不見。看不破萬相,出不得影海。”
萬顯聽聞眼前之影竟自曝身份,異獸藍梟,鳳育九雛,然陰煞七絕本爲兇獸殘體,爲何這藍梟竟彷彿得道高人一般。
似乎看透了萬顯的心思,那道絕美的身影輕聲道:“鳳育九雛,未必個個兇獸。藍梟久在佛前聽悟,心有所感,豈有他哉。欲破影海,欲尋本體,非大智大悟之人不可,破了眼前滅世之戰棋,自會看到吾之本體。”
話音一落,藍梟身影突兀消失,四周再度歸於平靜。
萬顯思緒歸體,緩緩睜開了雙眼,當萬顯睜開雙眼的剎那,整個影海再生變化,萬顯面前突然幻起一道璀璨光芒,一面巨大的類似棋盤一般的東西閃現在面前,棋盤之上橫縱九九八十一道金線。
隨着棋盤凝實,無數道水漩凝聚成形,紛紛形成黑白兩色柱形棋子。
萬顯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愕然:“難道要下棋麼?可是這棋盤與棋子並非現世任何一類棋式。聽對方口氣,這叫什麼滅世之戰棋,完全沒聽過,連玩法都不知道,怎麼搞。”
正在萬顯沉思之際,棋盤再生變化,原本凝成的黑白兩色柱形棋子,一共八十個,兩方各四十個。
這時兩方各二十個柱形棋子突然縱橫翻飛,散落棋盤之上。萬顯一方爲白,而對面虛無一方爲黑。
萬顯眼看黑色棋子迅速在棋盤中看似隨機散落着,其實隱隱察覺頗有規律。
而自己這一方二十枚白色棋子卻懸浮於棋盤之上,未有動靜,顯然這東西是自己意志來定位的,可是這到底是什麼棋,什麼玩法,沒有一點提示,如何佈陣。
“舉重若輕方可遊刃有餘,胸襟坦蕩方可影水徜徉。”
萬顯腦子裡再次閃過這句話,皺了皺眉,隨即調整呼吸,放鬆心情,不再心生半點得失之心,專注的看向棋盤,這一看,頓時看出異樣來了,這異樣也讓萬顯目瞪口呆。
原來那棋盤與棋子,乍一看,僅僅是表象的棋盤與棋子,但是隨着萬顯沉靜心神,靜心靜慮再看時,卻驟然發現這整個棋盤瞬間化作廣袤大地,上布山川湖泊,丘陵峽谷。
而那無數棋子則變成無數將兵,中軍大將,先鋒將軍,一衆偏將,輜重將軍,伺候營衆,步兵,騎兵,重裝甲兵,皮甲飛騎,等等等等,令人眼花繚亂。
“滅世之戰棋,原來是這種東西。”
至此萬顯已經心中瞭然。以棋盤爲戰場,以戰陣爲手段,破陣殺敵,破去殺陣,自然一切清明。
怪不得自己得仙軀之助,竟然是太公之體,古今第一本兵書,非《太公兵法》莫屬了。
萬顯心中大定,心思飛轉,細細體味着一直在腦海中多出的一些記憶碎片,那是太公對於兵法認知。萬顯對自己頗有信心,認定只要有太公兵法之助,想必破這滅世之戰棋當不成問題。
可是當萬顯正細細琢磨着行兵佈陣之法,突然原本環繞自己體表的藍色氣旋竟閃爍了幾下,光芒頓時變得開始暗淡起來,而腰間懸掛的銀月玉佩的光芒也漸漸變得黯淡了一些。
萬顯心中一驚,此刻方纔醒悟,這藍魄能爲自己闢開影水的時間原來是有限度的,眼看藍魄的效力越來越弱了,萬顯已經開始漸漸感覺到更加氣悶,同時渾身虛汗直冒,心中迅速盤算:
“不行,需速戰速決。”
想畢,雙眼光芒連閃,心中意念迭起,那虛懸半空的白色棋子也紛紛落入棋盤,細看之下,山川丘陵,大軍成型,戰陣之法,正是太公《六韜》兵法之《豹韜》。
“山兵”佈陣之法,借山成勢,輕騎爲主,以偷襲之法爲破陣之要,以重甲步兵爲後援之盾。
由於時間有限,萬顯稍顯急迫,先發制人,將輕騎大軍分作五股,從山路探得荒蕪小路,極速奔馬,以詭異方位急攻對方。
棋盤之上一旦開戰,頓時水漩無數,氣息動盪不已,當萬顯大軍發動之際,那棋盤對岸,一道龐大的飛鳥身影終於再度現身,一雙金目閃閃發光。
萬顯此刻方纔正式打量了一番這藍梟異獸,只覺得這藍梟形象當真夢幻,美輪美奐,讓人心動不已。
然而,戰棋一開始,萬顯頓時覺得這神鳥亦恐怖如斯,對方棋子佈陣每每看似隨意而爲,然則任憑萬顯翻遍腦海中太公兵書,任憑他如何變陣,如何耍詐陰謀,藍梟都舉重若輕應付以對。
萬顯縱偶有小勝,但是大軍總是被不斷蠶食,最先放入盤中的二十枚棋子,不到兩分鐘已經消耗掉十三枚,而藍梟的棋子還剩十五枚之多。
萬顯額頭微微見汗,不禁暗暗開始懷疑,即便真的徹底掌握太公兵法又能如何,這異獸畢竟是傳說中的東西,或許它已經智慧通天了,憑自己一屆凡人心智,如何勝的仙凡。
又過了一分多鐘,萬顯大手一揮,又是十五枚棋子射向棋盤,幻化大軍再度撲向殺場,而萬顯亦耗盡全部心血,將太公兵書凡與兩軍對陣相關兵法,皆揉於眼前大陣之中,再度開啓一輪生死絕殺。
極盡萬顯心智的混合陣法,一開局非常不錯,戰陣之中無所不用其極,以大軍爲基礎,戰將押後,運籌千里,然而,不消數息之間,藍梟那邊亦再次投入十五枚棋子,軍力大增,破陣之法更是化繁爲簡,返樸歸真,直接以力破之,以力證道。
真一番慘烈廝殺,眼看萬顯敗勢再顯,頹勢一發不可收拾,再加上萬顯本人已經開始粗氣疾呼,胸口起伏劇烈,氣悶之感愈來愈重,氧氣的缺乏帶來直接的結果就是萬顯的腦子已經開始漸漸有些混亂。
大手一揮,剩餘的五枚棋子射向棋盤,在落向棋盤的瞬間,萬顯周身藍色氣旋輕輕一聲暴響,啪的一聲,氣旋消失,銀月玉佩光芒收斂,再無異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