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葫蘆方寸地,目前卻有三個各懷鬼胎的鬼族各自佔據一角,其中一個還是在發呆,另兩個就很詭異地「你看一眼我」。「我卻偏不看你」地耗着。
幸好左靜言發現他們沒能出宮後,還是及時趕了回來,用他身上的寶貝珠子救了阿吊一命,但在那之後,發呆的人更呆了。
雖然一句也沒再提他念念不忘的「鳳辰」,可是卻只會看着手上的珠子發呆,甚至遲鈍到沒發現在這裡經常擡槓的餓死鬼和吊死鬼之間詭異的安靜與沉默。
「爹爹,我們什麼時候再去看鳳辰哥哥?鳳辰哥哥病了呢!」
終於,因爲玩累而飽睡了一天的小鬼左翊元醒了過來,用胖手揉着眼睛,奶聲奶氣的問話打破了這裡詭異的寧靜。
「呃。。。。。。等鳳辰病好了再去看他吧。」
左靜言苦笑。
爲什麼無論他是死是活,都還是拿這刁蠻任性的小皇子軒轅鳳辰沒辦法呢?
明明是被自己現身的鬼魂給掐得暈死過去,在宮人驚慌地詢問時,卻偏要硬撐着說沒事,還死活不準別人去請什麼道士和尚進他的屋子。等把所有人都屏退了之後,那個前一刻還口口聲聲堅稱這裡沒有鬼的小皇子卻四下尋找着,輕聲地對着不見任何東西的空氣呼喚着他:「左靜言,你在這裡對不對?你既然敢出來殺我,爲什麼不出來見我?」
那個呼喚了自己半晌沒有迴應,氣憤憤地說要找和尚道士來收了自己的魂的皇子,最終卻連牆上貼的道符都撕了丟出去,也不知道他是想留自己在他身邊更久一點,還是跟自己發脾氣真要趕自己走。
「小元,你總算醒了。」
這小鬼睡得可沉,掐都不醒,他那爹爹又極有保護欲,在小鬼熟睡的時候不准他們去把小鬼弄醒。
傷一好沒人拌嘴就覺得悶的阿吊撲了過來,兩隻手抓住小元的胖臉頰揉,連在他被擰出兩團可疑紅暈的臉上親了幾下,成功地把小元的注意力吸引走,不再纏着他爹爹想去問「能不能喂鳳辰哥哥苦苦藥」的問題了,小胖臉笑得跟一朵花似的,也撲過去抱着阿吊要「親親,親親。。。。。。」
一隻蠟黃的手背橫梗在小元粉嘟嘟的小嘴和阿吊的臉之間,王小二對平常司空見慣的這一幕突然覺得有那麼一點刺眼。
都怪死阿吊。。。。。。那個。。。。。。
偷眼再看了一眼阿吊淡色的脣,他知道里面的滋味是多麼的美好。。。。。。好到讓他覺得比吃到上好的紅燒肉還美味。
「滾!你他媽纔是紅燒肉呢!」
擁有讀心術的阿吊毫不客氣地一腳踹到他後腦勺上,把他的綺思遐想都踹走,一臉黑線地反省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的舉措。
「可是,又是你自己先親上來的!」
王小二也委屈極了,他這不是根本沒對這當了幾十年哥們的阿吊有過別的想法麼,但是之前那一吻,他可是還沒開過葷的大齡童子雞啊!忘不了就是忘不了。。。。。。
一眼斜過去看到阿吊似怒非怒的樣子,眼角吊起來,風姿無限,看得他一顆心就像在滾油裡煮似的,恨不得再把他怎麼了纔好。
「呸,你當我想啊!如果當時小左在這裡也好啊!誰叫那時除了你沒旁人!」
抱着小元連退幾步,這個色中餓鬼的思想他可是一清二楚,雖然說當時他讓自己吃了他保命是很讓他感動沒錯,可是。。。。。。可是。。。。。。他美鬼阿吊怎麼就這麼沒眼力,會看上這麼個要才華沒才華,要模樣沒模樣的瘦麻稈麼?
「你敢!我都被你輕薄了去也就算了,你還要輕薄小元,竟然還想再染指小左。。。。。。對了,我還沒跟你算你以前在哪學來的勾人招術的帳呢!」
生前死後的醋一起吃,王小二這下酸過鎮江醋去了,陳年老醋的滋味可不好受,尤其是他根本還不知道這醋是誰釀給他這冤大頭的。
「你們怎麼了?不要吵架啊!」
吵吵嚷嚷的,讓左靜言也擔心地看過來了,小元好艱難地從兩人的戰火團中擠出個胖頭來,快樂地跟阿爹彙報自己剛剛掌握到的情報資訊:「爹爹,阿吊叔叔,親薄。。。。。。小二叔叔,小元,又要。。。。。。嗯,染指你。」
稚氣的聲音說着這樣讓人驚爆到的緋色消息,左靜言倒吸了一口冷氣,開始深刻擔憂自己兒子的教育問題了。
「咳咳,小元!你胡說什麼!」
這小鬼,怎麼胡亂爪這讓人想歪的重點!說得他好像色情狂似的,他阿吊一世的英明還要不要啊!?
阿吊的眼睛都瞪起來了,快要裂出眼眶似的,也是吊死鬼的形態特徵之一,不過小元已經不怕這樣的他了,只是合作地用小胖手捂住嘟嘟的嘴脣,含含糊糊地說:「不親薄,小元。」
正想再施術嚇嚇這小鬼,卻突地感覺到一陣頭昏,本來是想抱回兒子的左靜言趕緊一把把他扶住,溫言勸道:「吊兄,你靈力外泄太多,還是多休息纔對。唉,怪我回得遲了,不知你們竟然遇險。」
他是在鳳辰把屋子裡所有的道符都撤掉後,才能完全出來,之前一心想報仇的戾氣不見了之後,他的法力又變得微弱無比,差點連鏡子都出不來,還是小元聚中精神奮力一掙,才讓父子兩人脫困的。
在走前看了看還在四處翻箱倒櫃瘋狂尋找他的軒轅鳳辰,不知道是甜是苦。
錯已鑄成。
爲什麼一人一鬼都還依依惜情?
今天他聽到牛青雲批鳳辰的命格,孤星帶煞,或者,他是死也就是天命註定了,要替去鳳辰的劫。
「哼,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去!」
不服軟的阿吊看着一根頭髮絲都沒少的左靜言,還是要嘴硬。
「是是是,要是沒有吊兄,道長和我們都不可能安然無恙地瞞天過海。」
已經很擅長應付這類人,左靜言唯唯諾諾地稱是,總算哄得彎扭的阿吊不再亂髮他的壞脾氣。
他回來後就聽說了這裡發生的一切,慶幸至少自己的朋友都無甚大損傷。那顆珠子本來是想還給鳳辰的,但既然阿吊的傷還要用着它,那隻能繼續拖着了。
近在咫尺,卻人鬼殊途。
鳳辰,你說要見我,是想說些什麼?
如果只是對殺了我的內疚和懺悔,我情願不要聽到。
就算是自私,其實我很高興,在我離開你兩個月以來,你無論多麼害怕,卻還記得我。
也許不再見你,纔是對你最大的懲罰,可是,這也同樣懲罰到我自己。。。。。。
「喂,喂。。。。。。」
正想多聽聽這能溫言款款打動人心的教書先生再對自己歌功頌德一番呢,一沒留神,他又魂遊天外去了。阿吊泄氣地收回在他面前擺動着的那隻手,一回頭又看到王小二偷看自己的神色,沒好氣地翻了個大白眼轉過去給他個後腦勺,阿吊起勁地和小元做玩手指遊戲,誓要把這一切都當成沒發生過。
馨人的花香在夜空裡傳播得更加悠遠,自皇叔之亂後,鮮少有喜氣的深宮裡,這段時間人人忙碌,臉上帶笑,卻又都有幾分神秘。
「母后,合適的人選還沒找到麼?五弟那邊還好,瞞得他緊,人也已經在休養恢復當中,看起來身體是不成問題了。」
二皇子軒轅鳳翔一邊幫母后的挑選翻開了一地的紅綾繡緞,一邊略有些着急地催問一個結果。
道長給五皇弟相命,建議要給他挑一個福澤深厚妻子,以抵擋他流年的衝煞,他是完全贊同的。但想到五弟在北行宮的事,又怕五弟心下有所排斥,還特地遊說了太后,全宮上下一致將此事瞞得死死的,不許在五皇子面前透露一點口風。好在五皇子大病初癒,也不太有精力外出,所以宮裡對他的婚事已經準備得萬事俱備,只欠一個新娘子的事,卻是半點也不知情。
「都是你大皇兄啦!我本來想在全國選秀,叫家中有適婚年齡的大臣們都把自己女兒的生辰八字遞上,不求佳人淑女,重要的是命格相配,能讓辰兒一生平順。可皇上說這樣太張揚了,他說要親自給你五弟挑一名有福廕的女子,哀家也不好太過反對。」
其實皇上的心思她這做母后的也能理解,如果皇子選妃都全國大選,那豈不是和皇上選妃差不多了嗎?自己一直太過偏心小兒子,他這當大兒子的雖然沒說什麼,但在禮節和名份上還是有點計較的。更何況之前傳出小皇子病得這麼嚴重,那些家裡有女兒的大臣也怕孩子一嫁過來就守寡,就算是太后,也不能強逼別人把女兒交出來不是?皇上自告奮勇,說要在全國普查記名人冊裡給選出個八字好的不得了的女子,那就省事多了。
「哦,居然皇上也這麼費心啊!」
軒轅鳳翔倒是有些吃驚聽到這個消息。大皇兄對五弟的感情一向不算太好,突然對五弟的終生大事積極起來,倒叫他覺得有點奇怪。
「反正日子牛道長已經挑定了,名冊也在請他過目。只要世上有這麼個人,哪怕她是高官之女,還是貧民之後,九天玄女哀家都能把她給帶到宮裡來,許配給辰兒。」
太后選定了一款鴛鴦戲荷的圖案,吩咐下去讓宮人趕製了,自從牛道長說要衝喜以來,小兒子的病情一日好似一日,她的心也安定多了。
「母后。。。。。。」
不知道爲什麼,知道了五弟的皇妃不是太后親自挑選而是皇上親自選定之時,二皇子軒轅鳳翔總覺得有那麼一絲不安的因素。不過。。。。。。再怎麼荒天下之大謬也不可能選個男人給五弟當皇妃,最壞的都已經過去了,其它的不必想太多才好吧。
「已經晚了,我幫您把這樣式送到錦繡殿去吧。」
軒轅鳳翔又到了自己的出宮時刻,順便替太后做事送順水人情討乖巧,一路上還在爲五弟的婚事而煩憂着。
花的香氣隨夜風浸入了恆古以來只飄蕩着濃濃書墨香氣的御書房,批章閱卷到深夜的皇上嗅到這自開春以來第一場花開盛宴,伸了個懶腰站起來,到牀邊推開了窗子,朝外望去。
在銀白月光下,白天裡明媚鮮豔的鮮花都褪了色,但那暗香微動,花氣襲人,卻是白天裡領略不到的。
月光下,遠遠地看到二皇子的人馬提着燈,穿過花中小徑從角門出宮而去,竟也沒過來給自己請個安,月光下那人俊美的側面如月神臨世,袍角帶着花香,輪廓在月光下被勾勒得深深的,不見了少年時的嬌柔,卻別有一番滋味。
從冷宮初見他至今,已經有十五年了呀,那個粉粉團團的美麗孩子,居然也變成了今天這副模樣。
與鳳辰相比起來,這個年歲和自己更相近的異母的二皇子才比較像自己的弟弟,雖然一起玩的時候,他總是不甘心卻又主動處處讓着自己,那咬着脣強行壓抑自己驕傲的孩子很早熟,從小就懂事的知道要在宮裡討好誰、跟近誰纔能有出頭之日,自己也知道他最初的接近是爲了什麼,卻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了他這也的機會,造就了今天的「魔神」二皇子。
突然在月下回想起往事的皇帝正自出神,背後的殿門微微一響,有人竟然不經請示就一步跨入,打斷了皇上獨享片刻的寧靜時光。
來人伏地叩首,雖然臉色蒼白卻不顯畏懼,輕聲道:「皇上,微臣有一事相求。」
「哦?你竟然還敢有事求我?」
恍惚間似乎見到自己剛剛纔凝神注目的人分身有術地出現在自己面前,皇上定了定神,看清了來人,不由得又恢復了他那種慣有的懶懶微笑,走回龍椅上坐着也不叫人起來,只是淡淡地嘲諷。
其實,眼前這水紅色衫子的青年才更符合他心目中長大了的軒轅鳳翔的模樣,眼睛裡有一絲狡猾,臉上帶着怯怯的笑,美麗柔弱有如好女。
「是,罪臣請皇上給罪臣的妹妹賜婚,這是臣妹的生辰八字,與五皇子最是相配。」
膝行靠近,雙手舉高把手上的黃符小字條呈給皇上,那青年也不離開,就順勢把下巴擱在皇上的龍腿上,跳躍的燭光把他的臉染上了一層金橘的紅色,異樣的妖豔。風吹燭動,閃動的眼神更魅惑誘人。
「就是逃到尼姑庵,最後命大地逃過搜捕的那個?」
他們那一族戰敗後每個親系血族的下落,皇帝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那小姑娘的確是命大福大。
據說其實這皇叔的幼女並不是他的種,而是新討的小妾肚子裡帶進來的。當時只道是皇叔荒淫,不顧皇族血統被擾混,後來才知道,那新討的小妾是皇叔所有女人中,長得最像麗妃的一個。那女嬰一出生,也就順理成章地做了皇室郡主,不能不說是個福氣啊吼的。就連後來皇叔終於起兵逼宮,直至戰敗闔族被滅時,除了一直被押在宮裡當人質的軒轅月曉是自己知道沒有參與謀反一事僥倖存活的人外,那小郡主被忠心的老僕送入尼姑庵中,也沒死在戰亂裡。
「是。皇上若是不信,可叫道長親來驗算。」
這麼說着的青年,修長的手指卻隱入了皇上的龍袍之下,在他胯間的雄性潛伏處輕輕逗弄,甚至在他玉囊下彈動頂弄,待得感覺衣下之物已經微微挺起後,一張嘴,隔着衣物吻上了那兒,把臉頰貼在充滿了雄性麝香氣的那裡摩娑。
「你又有什麼目的?想把她送到宮裡來,這樣就算五弟真的死了,她至少也還得了個皇妃的名份,不會再被太后和朕追究前事?」
這種有事相求就對自己無比恭順的態度也是一樣,和那人相同。只不過,那個人卻只在自己夢裡展現過類似情色盎然的順從,自他再大些後,從來沒有一次主動要來自己身邊過。
「微臣只是想保住世上我唯一還存在的一個親人,而去此女的確福澤深厚,是堪配小皇子的合適人選。」
自下而上看上來的月曉呈現出一副全然恭順的姿態,鳳眼一挑,情慾的韻味濃濃地孕在他的眼角眉梢,尤其是皇上那怒撥昂挺的分身就直指在他嘴邊,不知道爲什麼,有一種想讓人狠狠蹂躪的情色味道。
「。。。。。。別說得自己這麼可憐,你的『親人』可不止她一個。她才應該算是最不該當你親人的人吧。」
這小子是咒軒轅家的人都死光嗎?
現在被賜名叫越曉的男子,他的真實身分太后不知道,二皇子不知道,天下人都不知道,可是,一手策劃出這件事的皇上卻不能不知道。
一把抓住他烏黑的長髮,逼得他不得不把整張臉都仰成一個讓脖子難受的弧度,軒轅鳳夼覺得自己今天晚上心裡的無名火被他撩撥得有加重的趨勢,重到讓他無法繼續維持那總是掛在嘴邊的微笑。
「臣雖然不識什麼孝子,但『父仇不共戴天』之一句話是聽過的。普天之下,莫非皇上,您是天子,我不能報仇,所以從那一天起,我就已經不再把自己當成軒轅家的人了。」
苟且偷生,以男子之身行女子之事伺奉君主,自己都看不起這樣的自己。若不是。。。。。。若不是因爲還有「那個」及月璃的存在的話。。。。。。
咬緊牙忍受脖子都快要折斷的痛楚,倔強地不讓眼淚流下來反而笑得更妖媚,這三分剛強卻又折在柔弱裡的表情觸動軒轅鳳夼的過往回憶,嘆了口氣鬆開手,把人抱上軟榻去的皇帝只丟下了一句「那朕叫人相過她的八字,能不能成全你,就看老天的意思了」,便堵了他的嘴,不再讓那惹人愛又惹人惱的小嘴再吐出任何刺激性的話語。
「現在,朕只想在你這張嘴裡聽到呻吟與求饒,夜還很長,你好好伺候吧!」
今天既然難得他自己送上門。。。。。。
望着在自己身上起落,因爲難言的疼痛與快感而張嘴咬住了一絡烏亮長髮昂起頭,身子都染了一層淡淡緋色的青年,皇上並不憐惜。
月光在窗上剪下了一雙人的影子,親密地交纏,卻疏遠地從不對視。
風從窗子掠過,花香讓總使人覺得陰鬱的佛堂都爲之氣象一新,不久之前纔給五皇子奇怪的病和鬧鬼的傳言嚇得半死的宮人們也覺得自己復活了一般的,特別地熱鬧而忙碌。
「香初姐姐,讓我給小皇子奉茶吧,之前你才送過藥,才見了小皇子出來的!」
在這樣的春夜裡,花開向晚,春意融融。春心萌發的小宮女忍不住央求比自己大一點的宮女姐姐,把進屋去看小皇子的機會讓給自己。
「不行!之前是誰說服侍五皇子太可怕了,五皇子的病太可怕了!怎麼,現在人家好了,打理整齊不再嚇人了,你就想把這好給討了去,那我這姐姐也別當了,我給你當妹妹吧!」
那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的年長宮女可也不是好欺負的,伶牙俐齒數落得發花癡的懷春宮女無言可對,只能低下頭絞自己的手帕傻笑。
「香初姐你就好了,太后說你細心,指名要你服侍五皇子,哪怕以後他大婚也讓你隨侍在側,我們可就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見到他了,就讓我們多幾個見他的機會嘛!」
另一個煽火烹茶的宮人也加入今晚的討論,她們還都只是十五、六歲的少女,活潑善良也善忘,尤其是還愛美,自打五皇子一天比一天好起來後,這宮中往來的各色人等也分外殷勤起來。
一是因爲知道這小皇子是太后的心頭寶,特地前來討好的。
二嘛,則是。。。。。。
「哎呀,我之前一直以爲,二皇子已經是宮中都挑不出數一數二的好來了,沒想到五皇子病好了之後,連二皇子都給他比下去了,我看連前朝的麗妃都不如他呢!」
心直口快的倒水宮女一不留神就把宮中的兩個禁忌都說了出來,倒是把同僚們都唬住了,趕緊着個人出去探看了半天外間的動靜,這才又把食指豎在脣邊悄悄兒回來,示意在這裡不能提二皇子和麗妃。
那個俊美得跟魔神一樣的二皇子,自從上次杖斃了兩個宮人之後,就成爲了衆宮女們所畏懼的存在。再說二皇子雖然長得很美,可是他最討厭別人說他長得美,冷峻的神態只有見到太后或是五皇子纔有所緩和,鮮少露出別人能見到他所有的另一種表情,不過這二皇子也是心如鑽石的戰神,絕沒有人膽敢觸犯到他的禁忌。麗妃,則是前朝那個給國家帶來八年動盪的紅顏禍水,傳說中那個濯水而妖,持蓮以舞,一曲舞動天地的角色豔姝,天子竟然爲她而震動傾倒,一舞未畢,恐其細腰不堪支持,衆目睽睽下親下御座爲其持腰,寵愛無度。雖然這些年紀輕的宮人們不一定都親眼目睹,但從前輩們偷偷流傳下來的描述和閒談裡,自然也勾勒過那傾國佳人的倩影,更何況之前還在大殿出現過她的鬼影呢!
「啊,不能再跟你們聊下去了,我快要誤了時辰了!蕊珠妹妹你也別喪氣,我想着法子把小皇子哄出屋子來散個步,那這樣大家都能見到皇子了麼?」
都說小皇子是最任性刁蠻的人,不過照她看啊,這小皇子也不知道是病太久了還是怎麼地,人雖然好了,卻還是有點呆呆的,經常能一個人發呆很久,或是有時會對着空氣一個人說話,但對下人們都還算寬容,雖然很大可能是他根本就沒關注過下人們的舉動,自然也不會計較。
「這樣最好啦!」
宮女們中爆發出一陣小小的歡呼。
那叫香初的纔要邁步時,正殿的門去「呀--」一聲開了,淡淡的月光立刻泄了進去,照在打開門正要出來的那少年身上。
他年方十五、六歲,目光清亮,烏黑的長髮鬆鬆地綰在腦後,倒有大半是披散下來,黑玉般環在身周,顯得只着一件月白的中衣的身形更嬌小,映月彷彿發着光的面龐上,淡色的脣像是最嬌嫩的鮮花揉就,臉白得微有些透明,倦倦的仍有一絲病容,那份憔悴卻叫人見了心疼。他赤着雙足,就這樣走出來的行爲叫宮人側目,但本人卻毫不在意,像是鄉間最野蠻無狀的孩子,可一舉手一投足間卻行止高雅,只覺天真爛漫而不覺粗魯,果然是天生皇族,即使是最簡便的裝束,也無掩他身上展現出來的高貴血統。
「五皇子,您。。。。。。您怎麼出來了?」
雖然說她前一刻還在跟姐妹們說要把五皇子哄撮出來,可是萬一他真的出來了,着了涼,那可就不是鬧着玩兒的事了。
香初趕緊迎上去,進屋取來披風和鞋子給倚欄望月的小皇子穿上。
「叫你們把這宮中的符紙、佛謁都撕了,是已經全部撕去了嗎?」
看到身上披的明黃色披風突又想起什麼,在月下渾然不知自己已經成爲衆宮人矚目焦點的小皇子皺了皺眉,開口這樣問道。
「已經照皇子的吩咐去做了。若是小皇子還不放心,我們立刻再查視一次。」
奇怪,不是說小皇子是因爲被鬼纏身才病了的嗎?怎麼他一好就堅持說這裡沒有鬼,而去打發脾氣說就是因爲她們把這麼多見鬼的咒符貼在他周圍,他才疑神疑鬼地病得好不了。
不過宮女們可不敢頂撞太后的心頭寶,也藉機走出來能讓小皇子更近,立刻就有一大批人行動起來,在這小小的宮院裡四處跑動着,就怕還有哪點不如小皇子的意。
見到宮人們有嚴格照自己吩咐去做,那小皇子--軒轅鳳辰滿意地輕輕點頭,也不再管她們是不是還在臉帶緋紅偷望自己。
站在檐下看了一會兒皎潔的月光,走到無人的花園小徑中,昂起頭對着空氣悄聲道:「其實,你在這裡對不對?」
「再不出來,我叫人把這宮中其它所有的地方都貼上驅鬼的黃符,看你還能躲到哪裡不現身見我!」
久久,等不到響應後,又向着那無名處的空氣重複他剛剛說的話。
「出來。。。。。。」
風把他的輕嘆向空中散播了出去,軒轅鳳辰注視着花叢中因風而起的鳳蝶,攥緊了拳頭在無人的小徑中站得更直、更筆挺。
他變成了鬼,既然能出來第一次,就能出來第二次,第三次。。。。。。
他軒轅鳳辰想找的人,哪怕是天堂地獄,碧落黃泉,也要想盡千方百計把他給找出來。
就算人鬼殊途!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