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又鬧鬼了!
這個消息不時三刻便傳遍了三宮六院,鬧得沸沸揚揚。
而且,這次又是發生在五皇子身邊的事!
纔剛剛把見鬼風波平息下去的小皇子又成了關注焦點,好容易放下一顆心的太后也坐不住了。
「稟太后,此人全身並無半點傷痕,也一向健壯,的確是離奇死亡。」
太醫驗屍驗不出什麼端倪來,國師倒是說他身上靈息全無,消得太乾淨徹底,怕是被鬼怪吸了元魄。
「依貧道看,也認爲是被鬼物所侵,魂魄全無。」
牛青雲卻是個知道根底的,也這樣搭話。
左靜言今晨慌慌張張回來,自然是第一時間先把此事告訴了道長。
此刻照他看這暴斃的太監的死狀,應該是那噬魂鬼昨夜不提防在左靜言手下吃了虧,立刻就吸人元陽去補足自己損傷所致。
鬼的能力與人不同,只要不是因爲聖潔之器造成的傷口,基本上是見風則愈,只是痛楚依舊,卻也很難死得了--不然地獄那些油鍋、磨骨的酷刑誰來承受?
昨夜他驚走,若是又受了傷,只怕這幾夜宮裡都不會平靜了。
「而且貧道還能看出,是何種鬼物,斗膽要在御駕前查上一查,審上一審。」
沒奈何,只好豁出去了!
依着左靜言的計策,牛青雲也實在不能再等敵人主動出擊--難不成還真等他先把這宮裡的人害得七七八八,療好了傷再出手麼?
牛青雲一開口,語驚四座,皇上也不笑了,嚴肅道:「道長,此話當真?」
「皇上,貧道並無把握,因爲依貧道所學,此物乃是噬魂惡鬼。且宮中有人助它,將此鬼藏在活體之中,是以無人能防。」
出言一出,四座震驚。
昔日國師處理掉的鬼族就算可怕,但因爲鬼族只能晚上或是天時相助方能出現,好歹一般人也能根據指示用靈符什麼的防一防,晚上只要躲在房裡不出去,門上貼符,多少還不會橫死在家中。
如果還有這麼神通到克服了一切限制的鬼,那麼整個人間界不是任其橫行,無人能捋其纓?
「鬼上身之事貧僧也見過,可鬼氣陰寒,並不能長久,如奪主之魄,卻也泄露了行藏,地府豈有不收之理?」
畢竟管鬼的還是地府的十殿閻王,鬼族的能力比人族強上許多,但卻諸多受限,若不然,天下陰陽早巳亂序。
國師眉頭一皺,提出反駁。
「是無意識的惹鬼上身,還是藏鬼作惡,這一點貧道尚不敢推斷。一切有待事情查出真相後再做定論,但有一事想請二皇子協助爲好。昨夜二皇子可是入過琉璃殿?」
拚了!矛頭直指兵權在握的二皇子,牛青雲大膽的言辭讓在場的嗡嗡聲一下子都下去了,寂靜,突兀地發生在這偌大的議事殿,沒有人敢搭腔。
「牛天師難道懷疑本王?」
軒轅鳳翔挑了挑眉,眼中殺機立現,大殿上的氣氛頓時凝重起來,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喘,只怕聲大了些兒,被二皇子掃視過來就要支持不住地暈厥。
「不敢!貧道只是擔心皇子被外邪所侵而不自知,若不及早拔除,恐有傷貴體。」
把左靜言教他的話都說了,牛青雲將堂堂一天潢貴族逼到此,自己手心也捏着一把汗。
「二弟,讓牛道長但試無妨。朕倒也擔心朕的好皇弟會有危險!」
此刻,高高在上的皇帝發話了,軒轅鳳翔就算再有不滿,也不能大庭廣衆之下下皇帝的面子,恨恨地瞪了一眼像是早有準備的牛青雲,不情不願地領旨接命。
「只要二皇子將此符水喝下,片刻後自有分曉!」
把一張黃符燒成了灰,溶入案前的一碗清水中,牛青雲把那碗奉給執事太監,由他代轉。
「銀針試藥無毒,請二皇子服用!」
太監尖細的嗓子響起,接過那碗底下沉着一碗底灰黑渣子的符水,潔癖的二皇子臉都黑了,看了看皇帝,一咬牙昂頭喝下,把那碗摔回給太監恭候一旁的托盤裡。
「。。。。。。」
大家還是大氣不敢喘,所有目光都凝聚在二皇子臉上,只見不久後,他紅潤的面頰果然出現了一點細微的抽搐,開始有些發白,不知道在強忍什麼,心下更是大驚,所有人撤離到二皇子一丈之外的安全距離形成一個大圈。
「皇弟你覺得如何?」
倒是御座上的皇帝有點擔心,竟從御座上走下來了,在衆人驚呼的勸止聲中並沒有回頭,直接走到臉色開始發白的軒轅鳳翔身邊,關心地詢問。
「臣弟。。。。。。」
軒轅鳳翔臉上白了又紅,不知隱忍什麼忍得極其辛苦,出了一頭的汗,開口說了兩字,後面卻又一下子吶吶。
在衆人的驚呼聲中,皇帝卻向他更靠近了一點,傾耳想聽他說些什麼。
這該不會是鬼上身的二皇子的陰謀,把皇帝騙近了他身邊然後圖謀不軌吧!?
「臣弟。。。。。。」
「臣弟腹痛如絞,請皇上恩准微臣暫且告退!」
幾次三番重複之後,臉色通紅的軒轅鳳翔實在忍不住,大聲說出自己的請求,然後一溜煙離開了正殿,向出恭之所跑去。
牛青雲偉大的符水終於顯現了其神奇的功效--讓堂堂二皇子腹瀉不止,一個時辰內跑了五、六次如廁。
「咳。。。。。。雖然道長的符有點副作用,不過證實了皇弟沒有被鬼上身,實在是太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覺得讓自己這一個總是一本正經的弟弟在衆人面前出了個糗,少有的氣極敗壞,覺得「很好玩」的皇帝居然沒有追究牛青雲把不乾淨食物呈給皇族的重罪。
「你。。。。。。!」
軒轅鳳翔咬碎銀牙,狠狠地瞪着那一碗符水弄得自己狼狽不堪的罪魁禍首,要不是皇帝很明顯的偏袒,他幾乎就想把這害自己出醜的神棍立斃階前。
用力呼吸了幾口氣,軒轅鳳翔才把溢滿胸懷的怒氣強行壓抑,冷然道:「好了,現在也證實本皇子無嫌疑了。你還要用什麼辦法把你所說的藏鬼之人找出來?你最好是能證實確有此物,否則,這欺君惘上的罪不得不治!」
這臭道士變着法兒用皇帝來壓他,他可不就能變着法兒用皇帝去治他的罪麼?
「這倒是,牛道長,朕宮中有隱患,國師說起由來已久,苦無解決之方。道長若是有方可解,可速速從事,否則,朕也得治你辦事不利之罪了。」
被二皇子一擠兌,也不能再以玩笑心態輕視此事,皇上金口一開,卻是把牛青雲師徒三人的命運定下。若不能找出他們言之鑿鑿存在於宮中的噬魂鬼,便辦他們的欺君惘上。
「這。。。。。。請皇上恩准貧道在宮中設下道場,於子時二刻施法,定能將此惡靈一舉驅除。」
牛青雲兩股顫顫,伏身請命,背水一戰。
「還有一條,宮中各設人等,可來觀看,但在日落之前不得踏入我所設陣中,更不準觸動法器,以免亂我道法,前功盡棄。」
皇帝的兩道準令一下,宮中諸人無不議論紛紛,害怕之餘卻也興奮,畢竟宮中生活日復一日的平淡無味,此等大事,卻也算是少有的見識。
牛青雲領命而去,在御花園水池邊找了個開闊之處,還真的帶領兩個小徒兒設下香案,擺出三牲祭禮,紮起黃幔屏障,手持羅盤測過四方方位,以狗血硃砂爲墨,黃符爲紙,寫了滿滿的符文,在地上擺開陣法。
臨了,見國師也帶了幾個*在一旁觀看,牛青雲卻與他打了一個稽首低聲道:「國師,我要用五鬼助陣,到時候您可別先收了我的馭鬼才是。」
這國師的法力他也深深憚忌,這次他背水一戰,那幾個鬼族的力量也是要借用的,但萬一一個不好,先叫這視捉鬼爲己任的國師先把他們給捉去了,那卻是天大的麻煩,所以先把話得說在前頭。
「藉助妖邪之力,那叫什麼法術?道長,你做人不可偏執太過。」
從五皇子成婚之日起,這道人風頭就一直壓在自己之上,現在更是有皇帝很明顯的偏重,國師已經開始後悔自己最初想通過他來驅除宮中妖邪的本意。若他此次一舉成功,那麼他國師的地位不用說的也保不住了,自己也沒臉不讓賢給更高明之人。所以他過來一是觀禮,二是在想怎麼個設法讓他自動被辭出宮去,還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獨尊地位。
「國師,鬼也有好鬼惡鬼之分,有靈之物不問忠奸一概以驅除爲本,您也不可偏執太過!」
牛青雲的授業恩師所傳,紫雲觀的教義開宗明義,向來如此。從先祖紫雲道長開始,並不是以捉鬼爲本任,重在化解。
以八卦批相之術查知人過去未來,爲之指點迷津解厄渡難,若真是在世之人確與那與鬼物恩怨糾葛甚深的,查之因緣,奉勸其盡心彌補,以真誠悔改之心化解怨鬼的戾氣。如若只是想收了鬼去,那人卻怙惡不悛的,此等冤孽卻足不會輕易出手相助。所謂道修己身,以鬼怨有靈來修正世人的行爲對道義來說也是正道。
可是國師自修佛法以來,總覺三千大世界,所謂佛光普照之處,皆是淨土,無論那鬼妖是好是壞,是邪是正,鬼族絕不能踏足人世,不能擾亂人間之序,六道輪迴,閻王殿前才見分曉,積怨再深,也不許禍及陽世人,有緣有怨,一世世輪迴在佛前皆有定數,惡徒若能向善,修得來生,便是化。
這也正是所謂佛修來世,道修今生,道佛兩家各執一義,本就有相左之處。
此刻在這重大的關頭若要再論法,恐怕就會如上次一般,非但討論不出個結果來,還最後弄得又以法術爭高下。
國師到底怕落人口實,說他在對手臨敵之際先行出手擾陣,無異於助紂爲虐。心道也不管他用什麼方法,若真能把自己怎麼找都找不出的那妖邪逼出,到時候他佛爺再大顯身手,在衆人面前收了那妖佞,也是大功一件。要真論起法術,這道人應該還是遜自己一籌,也不必太擔心。
心下打定主意,國師帶着自己的*回佛堂打坐,養精蓄銳去了。
牛青雲拭去一頭的汗,心裡祈禱左靜言所教的激將法真的有效,要是國師不中計上當,晚上不來當幫手那可就兇險多多了。
日晷一寸一寸的在地面移動着方位。
牛青雲師徒幾個的佈陣從一開始人頭擠擠齊擁來觀看,到後來的因陣布好後就只見道長在陣內打坐並無其它動作,來的人漸漸疏了。
金烏西斜,滿天彩霞在天際變幻的時候,宮中傳膳時間也到了,圍在這邊的人更是基本全散了,御花園連個人影都難見得着--宮中一天最重要的時刻就是此時,民以食爲天嘛,這一點無論上至帝王,還是下至民衆,都莫不如是。
牛青雲等人禮貌地謝絕了執事太監前來有請高人用餐的邀請,說什麼「晚上將有大戰,需要施法請神僊附身,必須要潔淨身心云云」,一臉高深莫測地把人給唬走了,轉過頭卻藏在陣中與兩位*一起分享明白偷藏的點心,耐心等待重要時刻的到來。
早上那一鬧,白天一整天都在皇宮擾攘地擺陣言明晚上要做法事驅逐惡鬼,宮中早傳開了吧。
是個人就不能容忍別人當面挑釁,更何況他們的架子擺得十足十的,牛青雲的真實本事到現在還沒穿幫漏餡。
那身藏噬魂鬼之人不明敵我情形之下,再怎麼託大也得來一探究竟的。
而牛鼻子更是針對他按道法書擺下了「七星誅妖陣」,只要等夜幕降臨,地上七個主位可由他這邊的人鬼湊足人馬各持一方,與天上北斗七星之位相同,借來神力,一是可盡極大能力地吸走他附身的冤魂,削弱他的力量;二是那幾個鬼族雖非是類,但卻是在陣眼位置主陣,也不至於受到誅妖陣的反噬。
這陣法是左靜言自書中找出,只要事關軒轅鳳辰,他可真是極爲盡心盡力。
激怒國師備下後援,擺下了借天時之陣,接下來就只等那深藏在宮中的鬼露面了。
估計他也不會乖乖等到他們放風的子時三刻,只要夜幕降臨方便他出來行走,隨時都有可能搶在他們發動陣法之前提前出手,所以不可掉以輕心,一刻也不能離開。
天際間的晚霞紅得如火如荼,似血雲翻滾,彷彿也在喻示着今晚將是一個不平靜的夜。
「不知道行不行。。。。。。唉,先吃飽一點,做個飽死鬼上路也免得跟王小二路上爭食。」
就着晚霞吃包子的牛青雲這麼說着,不顧兩個*的側目,又從小*手上搶了一個包子大快朵頤。
突地,陣門處的黃幡被風吹動,一輪紅日仍似個大橋子餅一樣掛在天際,將墜未墜。陣口大開處,現出一個人來。
大紅的衣袍,襯得他肌膚如雪,卻有一種動人心魄的哀豔,臉上神情淡定,緩緩走來,向着在陣中一時間張大了口忘記咀嚼的師徒三人笑道:「道長,我說過我們有緣再見,卻沒想到這麼快就要見您了。不過您倒是好閒情,竟是有如此把握麼?」
他並不說自己是何人,可是這臉形,雖然與二皇子神似之至,卻明明白白是當天左翊元阿吊月下所見之人。
那藏鬼之人!
終於把他給逼出來了!
牛青雲雖然有點害怕,可是看到天上太陽還未下山,是利於人的時候,這個青年再怎麼厲害,現在也不過是個人,他只有一個而自己這邊有三個,就算是打架也不見得會輸陣。於是膽氣倍增,站起來向他勸言道:「少年人,我看你也是個人物,爲何要做此兇險之事?活體藏鬼可不是好玩的,萬一力量反噬,你可是直接魂飛魄散,這樣值得嗎?」
宿主之靈,對噬魂鬼來說也是食物,端只看它還能不能把握住自己。
吸靈畢竟對它的負面影響過大,如守不得靈臺那一線清明,一念即錯,便無可迴轉。
「對我來說,沒有值不值得,只是必須得做。」
那青年淡淡微笑,負手望天,天際間卻瞬時烏雲翻涌,遮天蔽日,暗沉沉的黑幕,提早降臨人間!
這妖的本事已如此之強,強得超乎他們的想象,居然已經有偷天換目的能力,現下真正的夜幕未降,星宿未現,七星誅妖陣的威力根本還未得發揮,倒是生生給他造出個最利於自己的逢魔時刻來。
擡眼望時,那黑雲一般涌動天際的,卻是洶涌而動的各式怨靈。
是他,成爲了一域之主後,把全地域的靈魂都掌控在他的統治之下,現下只不過提前發動了他的攻擊,犧牲掉一些無足掛齒的魂靈對他來說不算一回事。
「你到底是誰?」
這一下也心知兇險,牛青雲汗透衣背,咬破手指急急畫符,掌一拍,面前三道真符躍起,在空中自發燃燒,盡數落入下方的海碗處。
「軒轅月曉,被處決和被國師所傷的那個王叔之魂,是我的父親,軒轅炎玄,你說我這做兒子的,血脈相連,能不助他,不管他麼?」
那青年站在已經是純黑墨色的天幕下,一張臉白得越發恐怖,只是笑着,那笑中卻有一股淒厲的味道了。
「難怪你可以將它藏在體內這麼久,而且半點邪氣都不外泄。」
血脈相承,這人與鬼之間的相楔卻比之前那個把情人化做的鬼藏在體內更要高明。
「代價也不是沒有。不過,爲人臣子與爲人子,忠孝只能取一舍一吧。」
黑髮在暗沉沉的氣壓中無風而動,軒轅月曉微微閉目,臉上的輪廓開始閃爍,模糊,這是他體內的鬼借他的身體開始直接與外界對話的徵兆,遠處似乎聽得到有一片驚呼喧譁之聲,想是這倏來的黑暗叫尚未到掌燈之時的宮殿一下子全暗下來了,衆人皆不適所至。
「如果你要真把他當兒子,就趕快從他身體裡出來吧!你的力量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見那符紙燒完,牛青雲搶上前去迎面一潑,那碗叫二皇子喝了腹瀉不已的符水卻真的在這藏鬼人身上起了奇效,只見那青年臉上閃爍着現形的影子怒吼着,一點一點從他被沾溼的地方退卻,然後,一股黑氣自他天靈中冒出,巨大的、似那青年身後的影子,但是卻太過濃重黑暗,黑氣涌動着,在空中凝聚成形,是一個團巨大的人形黑影,高大得有三人的高度,粗壯的手單隻就有樹幹粗細,這噬魂鬼一如左靜言之前所見,全身上下都是傷口,傷口裂開處,全是寒光閃閃向外看的眼睛。
呼、呼、呼--
牛青雲腰間的葫蘆也受此感應而震動,不多時,冒出四條白影,藏在葫蘆中的羣鬼也開始顯形,這天時已經沒有可傷害鬼族的太陽,但天上星宿未現,七星陣發動不了,單憑他們幾個的力量,對比起來甚是單薄。
「看吶,道長髮動陣勢的那邊羣妖匯聚了!」
遠遠地,也不知是誰,終於發現了這邊的怪異之處,掌上了燈的人們開始慌亂地向這邊趕來。
「你不讓你兒子回去麼?他現在的身份仍未暴露,還來得及。」
拖得一時是一時,牛青雲循循善誘。
「哼,果然是你這個鬼書生在背後搗的鬼!還有上次的小小的噬魂鬼,唔,你們倒也膽子不小。」
低沉粗嘎的聲音直接在衆人的腦子裡轟鳴,那全身都是眼睛的噬魂鬼見到依勢現形的阿吊、王小二、左靜言、左翊元等,倒也不慌不退,只把他們視做手中的螞蟻。不過上一回他在左靜言手下吃過虧,未免多關注他一些。
「你是蚩尤,你是數千年前敗於軒轅黃帝手下的南方鬼怪之族族長蚩尤的投體寄魂?」
左靜言卻看着他,好像努力地終於回想起了腦中所存的什麼資料似的,脫口而出的一句,讓在場幾隻鬼臉上都變了顏色。
光是單純的噬魂鬼他們就已經對付不了了,這裡這隻居然還是有來歷的,史上最彪悍的鬼怪一族之王?
難怪他可以在宮中寄生,也難怪宮中的瑞獸仙靈在一年之內給他吃了個乾乾淨淨。「我就說你的腦袋很管用,對軒轅家奪得天下以來,正史野史都很少提起的我居然也能知之甚詳。我自軒轅一戰以來,已經沉睡了很久。上天想讓我化解跟軒轅一族的仇怨,抹去我的記憶叫我居然託生於軒輸血族之中。可是卻沒想到,我與軒轅之爭從亙古以來就從未停止,也不可能停止,這些年伏蜇宮中靜心養傷,現在也是時候該叫軒轅族的族人償我血償了!」
哈哈大笑着的鬼怪毫無顧忌,也難怪他現在根本就不在乎真實身分被人看穿,或是這樣大動干戈地顯形會有什麼後果--他根本就打算把這宮中軒轅一族的血脈盡數殲滅,他們引動挑戰的時機,只不過恰逢其勢。
數千年前那一戰,蚩尤戰死,他的魂靈歸於地下,但他是上古神族,後世仙家所建的地府不能管轄,只好讓他沉睡於數載玄寒的地底。
卻不曾想,蚩尤與軒轅因爭天下而起戰,南北方一直有所隔閡,軒轅雖一統天下,但在這方面也無法完全治理,民怨動天,纔有了這蚩尤託體轉世,本來上天的意思是他們如做得成兄弟,自然化解掉其中恩怨,華夏血脈重歸一統。
卻不料軒轅、蚩尤兩族的族長遺傳自血脈裡好爭的天性並沒有因此而結束,最初戰起是因爭天下,結果到了軒轅炎華和軒轅炎玄這一世卻是因爲爭一個女人再起干戈,軒轅炎玄戰死,其魂再被軒轅一族請來的國師所滅,這才喚醒了千年沉睡於地底的蚩尤之魂,重現人間。
之前他因千年之戰也着實受損傷不小,只能不停地噬吞靈體療傷及增強自己的力量,到後來他漸漸恢復了些許上古元神的威力後,一些上天派下來護佑軒轅家的仙靈倒正好給他用來試練漸漸增長的力量,並順便他們的仙靈也一併吞噬了。
「你。。。。。。你。。。。。。你。。。。。。」
沒想到竟然給自己招出個這麼強大的千年上古元神出來,牛青雲全身都在打抖,話都講不利索了。實在很想叫他乾脆點,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得罪他是的軒轅家的老老少少,跟他牛大天師可半點關係都沒有啊!
他只是路過的閒人甲,神啊,請無視他吧!
「你是戰神,是上古元魂,怎麼可以勢強凌弱,把對黃帝的怨憤投寄到他的子孫後代而來呢?」
左靜言臉色雖然蒼白,卻上前據理力爭,要爲軒轅皇家爭出一個是非明辨來。
「你幾時聽過蚩尤是講理的?軒轅蔑稱我族爲蠻人,到現在仍把我方子民稱爲南蠻之民,這個仇,跟他的子孫報也是理所應當!」
那怪物桀桀大笑,蚩尤是兵主,也是戰神,天性好戰,力大無窮,不服管教,也不願服從軒轅黃帝做那什麼教化之民,他可統御妖鬼一族,死後也仍是被奉爲鬼怪之王。
只是軒轅得天下以來,刻意淡化和掩飾了蚩尤的存在,上古元神在那一役中也犧牲或是沉睡了十之七八,後世傳承數千年,天上與人間新的體系都不斷地成立,他也逐漸被世人淡忘。
「大膽妖孽,敢在你佛爺面前行兇,納命來!」
相比於知道這驚天的秘密而膽氣皆寒的牛青雲,聞訊匆匆趕來的國師可沒想過這一隻鬼跟以往的有這麼大的不同。
只見他把法杖往地下一杵,手上一串念珠斷裂,十八粒金光閃閃的佛珠朝半空中的蚩尤激射而來--他雖然的確沒有明白這鬼怪的身分,但卻也從他散發出的強大氣壓知道這一隻鬼怪的能力要比自己以往收伏的每一個都強,也不敢掉以輕心,所以不像以往,頂多只摘一粒念珠就可以降魔驅妖,這次是一上來就是十八粒念珠同時出動,請動十八羅漢共戰一人。
「道長,我們也先擺開陣勢,協助國師!現在已退無可退了!」
無論是多麼危急,都不可以再退,左靜言一言提點,陣中被嚇得已經不知所措的牛青雲師徒也只能聽令而動。
遠遠地隔着水面,面前列了裡外三層的軍士護衛,軒轅鳳夼帶着同族的兩個弟弟共同觀戰,雖然是隔了有十數丈的遙遠,但在場的每一個軒轅子弟也仍是感覺到了那股發自內心的沉重壓力。
這個鬼怪,也許真的不怕他們血脈裡帶來的龍氣,也不是一般人能對付的強敵。
軒轅鳳辰眼尖,看到陣法中居然有左靜言的鬼影一閃,臉色大變,幾乎就想衝過去叫他趕緊離開那危險之地。
他一個書生手無寸鐵,從以前就不會逞能,現在還逞什麼能?好歹自己還學有些武功。。。。。。
軒轅鳳翔也自然是看到了陣法中居然出現了自己喝令弟弟一定要處絕的那個男人。。。。。。的鬼魂,吃了一驚,立刻就想叫人再把那隻怨鬼打到魂飛魄散。轉念注目鳳辰,見他一臉擔心,甚至想排開衆人擠上前去,又是一陣氣惱!
罷了,等國師處理完那個妖邪,叫他把那個教書先生的鬼魂也一併收了,省得一而再地與鳳辰糾纏不休。
軒轅鳳夼卻看到平常並不太常出屋子的月曉也站在陣中,倒是一怔,說不出是關心還是擔憂,只是靜靜注目,低聲喝令三軍戒備。
左靜言守在陣中靜候天時,雖然是心急如焚,卻也無力迴天,一回頭看到軒轅鳳辰擔憂的眼神,兩人隔水相望,卻不得親近,一忽兒想過去與他緊緊相擁,就這樣一起死在這裡也算得償所願,一忽兒又想叫他趕緊離開,離開這裡越遠越好。
心念起伏,盡在這對視無語的相守中,一時竟癡了。
「原來是你這小和尚!」
之前做爲軒轅炎玄的鬼魂,在他手下倒還吃了些苦頭,不過蚩尤魂體即復,傷也養得差不多了,哪裡會把這小小的凡人放在眼裡。
除非是軒轅黃帝再現,否則這宮裡要有個收伏他的人還真的找不出來。
「列陣在前--」
冷眼看那些金光閃閃的佛珠打入自己身體,蚩尤還有閒暇指揮空中的惡靈們,向隔了水的軒轅大軍方向遙遙一指,空中翻涌的黑霧千軍萬馬直殺過去,口吐着黑氣,面無人色的靈體把人們嚇得不輕,頓時一片哭叫聲響起。
人怎麼能跟鬼魂鬥啊?可是,幾欲棄甲而逃的將士們驚慌地發現,如果不反抗則那些靈體就會霸佔自己的肉體,然後形成有實體的人類去斬殺旁人。被迫地舉起了手中的武器,不知道爲誰而戰,不知道因何而戰,宮廷頓時亂成一片。
蚩尤哈哈大笑,他是戰神,最喜歡看的就是這樣的紛爭場面。
居然把他打入體內的佛珠不當一回事,國師合十詠念,催動佛珠的靈力,可是卻驚駭地發現那些法器到了他體內便如泥牛進入大海,完全找不到了蹤跡。
但在外人看來,只見他國師的佛珠粒粒皆鑲入了那鬼怪的魂體,依照舊時所見,不多時金光透體而出,使是那鬼怪的死期。
「師傅在與鬼王鬥法,我們先對付了這些惡靈再說!」
這邊,國師門下的衆多*也勇氣倍增,跳出來與那些法力還不算太高強的惡靈們鬥在一起。
「就這麼點本領麼?」
從身上拿起佛珠,一粒粒放到嘴裡,「咯嗤」一咬,如蠶豆般爆開,那嘴中又現出的眼睛閃動,像是不止鬼怪之王蚩尤蚩尤,就連附在他身上的魂靈都每一隻在得意地大笑,笑這些卑微存在的不自量力。
國師也有些慌亂了。自他出師以來,對付各種鬼怪都可說是無往不利,他天人託世,又勤修佛法,請得十八羅漢護身,開得天目,卻還真的沒遇過如此強敵。
祭起的金鉢在半空中似轉開了一個赫赫輪盤,金光四射,倒是叫圍繞在衆人身邊的黑霧淡薄了不少。
飛起的法杖配合金鉢出動,意欲把被定住的鬼怪之王對穿釘實在地。
「看我的定身符!」
這當口也別計較什麼佛道之爭了,有命活着出去再爭個千年萬年嫌命長吧!
牛青雲也祭起桃木劍,刷刷刷數張黃符從身後飛出,閃着紅光綁縛於蚩尤身上,也指望國師能一擊奏效,了結此妖邪。
「唔。。。。。。」
可是,那巨大的黑影只是晃了一晃,身上的眼睛又少了幾隻,蚩尤依舊冷笑道:「後輩中也有不少奇怪的法術啊!倒是可以好好玩玩。」
伸手把那法杖拔出身體,或者又有所損傷的不過依附在他身上的鬼靈,他是怨氣所集,靈氣所匯,等閒的法術傷不到他真體分毫。
眼睜睜地看着他把那純金打造的法杖擰成麻花棄於地上,頭上的法鉢也被他拿在手裡捏成個大餅,國師三寶盡失,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