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山傍水的樹林邊，篝火點點，黑白無常烤着大魚，跟我講了一個小故事。
故事很短，且故事本身，說的就是黑無常他自己，一個關於他改惡從善的故事。
話說很久以前，有一對父子，兒子從小好逸惡勞，喜歡賭錢。有一次，兒子賭錢輸光了，父親失手打死了兒子。
但是，兒子死後，惡性不改，陰魂在陽間作惡害人。
又幾年，一天晚上，兒子來到自家門外，正要進屋，自家院子裡的狗叫個不停，他父親知道，又有惡鬼來害人了。
於是，他父親一手提刀，一手拿着油燈出來收鬼。沒曾想，竟然是自己的兒子。
兒子對他父親說，自己是來告別的，很快他就要下地獄受罰，怕是很難再見。
兒子還說，他已經天良發現，發誓不再作惡。他父親聽後，沉默良久，轉身走進了屋。
後來，兒子被閻王打入地獄受罰，受盡磨難和酷刑之後，他領悟到人生的可貴，醒悟到，自己過去幹的那些惡事，實在罪大惡極。
隨後，閻王爺召見他，問他化身惡鬼在陽間作惡時，爲何不找個替身讓自己還陽？
他說，自己做盡遭人恨的壞事，走到哪裡都被人打罵，還說自己想要重新做個好人。
閻王爺說，他是個改惡從善的惡鬼，並承諾，如果他能做三年善鬼，便封他一官半職。
三年後，他做了很多善事，受封地府賞罰司黑無常官職，專門捉拿惡鬼。
自那之後，他便一身黑麻布衣，出巡各地，勾人魂魄。
“咯吱”一聲，是木材燒火的聲音，聽完黑無常的故事，我若有所思。
黑無常翻動烤魚，見婉兒吃完一條，又遞了一條給她，臉上的笑容很和藹。
婉兒也不拒絕，拿過來就吃，完全沒聽我們在聊些什麼，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她只負責吃，其他什麼都沒說。
夜風吹過，帶來絲絲涼意，黑無常說的這個小故事，多少讓我有些觸動。
良久，我問道：“冥界想讓我改惡從善？可我覺得自己很好啊，沒做壞事，頂多就是殺幾個人族敗類。”
“殺幾個惡人，拯救更多的好人，這也算作惡？”
黑無常搖頭一笑，解釋道：“葉凡，你比我和老白都要古老，你的身份和來歷，只有少數人知曉。”
“跟你講述我的故事，只不過想說明，有些事，有些責任，只能落到特定之人的身上。”
“說實話，我也想辭職不幹，進入輪迴，重活一世，但轉念一想，又有誰願意接任或者能夠勝任這個職位？”
說着，他轉頭看了一眼白無常，有些嫉妒地說道：“老白還有個無常婆陪伴，我就孤家寡人一個。”
我不由驚訝，看了一眼白無常，對這個秘辛，我還是第一次聽到。
白無常有無常婆陪伴，而黑無常沒有。
見我驚訝不已，黑無常解釋道：“民間稱老白和我七爺，八爺，認爲咱倆是同時出任賞罰司黑白無常職位的，其實不然。”
我瞭然，追問道：“我現在是魔靈，跟冥界毫無關係，還有什麼責任會落到我的身上？”
“話說回來，就算我現在不是十殿閻王的對手，但他們想要打敗我、抓住我，也很難！”
這話說的，就有點火藥味了，不過，我也不在意。
畢竟，早晚有一天，我要直面十殿閻王，哪能認慫？
聽到我的話，黑白無常都有些無奈，但兩人還是耐着性子，說道：“故事已經說完，現在可以說正事了。”
我眼皮一挑，來了精神。
白無常說道：“葉凡，你剛纔所說，除了你自認還沒有絕對的實力闖入冥界之外，應該還顧及你的妻子和幾位紅顏知己吧？”
我眼神一冷，冷哼道：“你們，想以此要挾我，好讓我投鼠忌器？”
白無常眼神一便，平靜地說道：“我和大老黑只是來敘舊的，真正的博弈，是你跟十殿閻王。”
“你的妻子跟紅顏知己，都在崑崙山雪女宮，還有一個女兒被你封印在崑崙山的神遺之地······這些事情，冥界都知道，但沒有做出對你不利的事情。”
我冷笑，低喝道：“不是沒做，而是不敢做。因爲你們害怕，萬一我脫離你們的掌控，得知一切的真相，冥界會遭受重創乃至毀滅。”
“別給你們自己帶高帽，讓我很噁心。如果你們能夠毀滅我，怎麼可能費盡心機控制我？”
“黑白無常，冠冕堂皇的話就不用說了。實際上，當你們拿我的妻子跟紅顏知己要挾我時，你們就已經輸了。”
“就算你們強行勾走她們的魂魄，難道我不能闖入冥界，把她們帶回來？”
“如果她們做不了人，做不了妖，那我就把他們全部變成魔。我想，以我的魔力，要做到這一切，不是很難！”
“呼”，聽到我的話，黑白無常都倒吸一口涼氣。半晌，黑無常苦笑道：“看來，從一開始，冥界就處於下風，連談判的資格都沒有。”
我兩眼微眯，迴應道：“不是你們處於下風，而是冥界太重要，你們不敢衝動。”
“有句老話不是說嘛，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可以跟你們不死不休，但你們不行。”
“冥界有億萬亡魂要管理，怎會輕易動干戈？可我不一樣，我可以亂來，你們不可以。這，纔是我跟你們的差別！”
兩人苦笑，默不作聲，而這時，婉兒又吃完一條烤魚，隨即自己動手，再次拿條烤魚，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氣氛，變得沉默，更有些肅殺。
不管黑白無常回去如何跟十殿閻王彙報，我跟冥界之間，怕是再無轉圜的餘地。
我曾祈禱着，他們不要拿沈靜他她們來威脅我，可結果，我還是失望了。
“黑白無常，我只想跟她們安心度日，不理俗世。神遺之地的魔身，我也不會去管。”
“人族世界有補天閣，如果他們撐不住，你們肯定會出手。當然，我也不會跟他們一起毀滅世界，毀滅冥界，甚至打上天去。”
“等我實力恢復到巔峰，我會去冥界查明自己的身世來歷，然後銷聲匿跡，再也不出現。”
這就是我的打算，至於原因嘛，就是我累了。
黑白無常沒有說話，也不知該說什麼，沒多久，就返回幽冥去了。
臨走時，他們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話。
“葉凡，生於天地間，沒有人能夠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