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樑若裳都是有思想智慧的鯉魚,便一起選擇在一些茂密的雜草地下躲過那些來自空中的危險。
三天後,金水湖水基本上被放幹了,只有一些地勢凹的地方還有一些黃黃的積水,好多魚兒蝦兒在淤泥上跳來跳去的,掙扎着,大口大口的張開着,在拼命的吞吃空氣。
我和樑若裳早就選了一處水坑呆着了,但是水坑裡還有其他魚類,密度很大,沒多久我們就感到窒息的難受。
樑若裳悲傷的對我說道:“我寧可被殺死,也不願窒息而亡,那樣的感覺太難受了,如果我有指甲的話,肯定會痛得把我自己的指甲抓翻裂的。”
我說道:“你別嚇我啊。”
她卻涌起淡淡哀傷的說:“這讓我想起了三十年前我死前承受的痛苦,我不但是在電梯裡活活被燙死的,而且還是活活被憋死的,大火燒光了電梯裡的氧氣。”
我的天……我怎麼感覺現在的處境那麼恐怖呢?
清晨的時候,金水鎮的百姓們重新聚集在金水湖畔,他們開始脫掉鞋子靴子,有的甚至也把褲子脫下來了,光着屁股搖呀搖的,一些女人賊笑着趕緊躲開了,他們還沒有下湖,就已經在岸上喜氣洋洋的了。
如果我還是人類的話,我也應該會享受豐收的喜悅,但是我成爲了鯉魚,我才體會到水中生物的悲哀。
一些魚已經死了,翻白着肚子躺在黃色的淤泥上,大多數魚還在掙扎着,要是沒有新的水源,窒息而亡只是時間問題。
鎮民們下來撈魚的時候,我竟然莫名其妙的感到心裡一鬆,我不想這麼快就死掉。
我看見樑若裳也和我一樣,她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她不斷對我重複那句話,她寧可被殺死也不要再被窒息而死。
鎮民們把金水湖的魚兒蝦兒一隻只的撈上來,然後裝在盛有水的木盆裡帶走。
因爲我和樑若裳是在同一個水坑裡的,所以我們一起被撈出來裝進一個木盆裡。
然後,鎮民們挑走了那些已經死了的,或者快死了的魚,我聽他們說,反正這些被選中的魚也不能活多久了,就拿走等下煮着吃犒勞一下大夥兒。
我和樑若裳聞言嚇了一大跳,急忙在臉盆裡使出吃奶的力氣遊呀遊的,才避免被鎮民們挑走拿去殺了吃的命運。
最後,那些健康的魚兒蝦兒們都被統一裝進了幾輛牛車裡,拉走了。
“終於離開金水湖了,但卻是以這種結局離開了。”我輕嘆的說道。
“這只是從一個終點,走向另一個終點。”樑若裳苦笑的說道,“那個終點就是,我們將成爲前線將士們的盤中餐。”
我不甘心就那樣死去,我對樑若裳說道:“如果路上遇到有河流的話,我會嘗試衝出去逃走的,以我現在擁有的肉身力量,我相信只要河流距離牛車不到十米遠,我就能像飛魚一樣的飛躍過去。哪怕是小溪水或者臭水溝,我都要跳了。”
“那我怎麼辦啊?”樑若裳慌了,“我們沒有手腳,你無法帶我逃離的呀,我現在除了能思考有智慧外,其他地方和一條普通的鯉魚沒什麼兩樣呀。”
我只能安慰她說道:“到時候你重新變成鬼再回來找我吧。”
“你無情無義呀……”她面色慘白。
“我哪裡無情,哪裡無義了?”我反駁的說。
“你哪裡不無情,哪裡不無義了?”她大罵道,於是我們兩條鯉魚在牛車裡爭吵起來了。
這幾輛牛車從大清早就開始出發了,離開了金水鎮,然後到了中午的時候,路過了一個十分熱鬧的集市。集市四周有好多個鄉鎮,來趕集的人特別多。
令我感到吃驚的是,趕車的人並沒有將我們這些可憐的魚送去前線交給將士們吃,而是在這個集市裡就直接賣起來了。
這肯定有不能見人的勾當,哪個世界都有黑暗的一面,我們正巧遇上了。
樑若裳見狀快絕望了,她說要是送去前線的話,還能多活兩三天,要是在這裡被賣了的話,就直接被人類殺了吃掉了。
我安慰她說:“魚固有一死,無論交給軍隊,還是賣給集市裡的百姓,我們都逃不過被宰殺的命運。哎,我還巴不得路過一條河流然後逃生呢,但在集市裡我能逃到哪裡去啊?這次你總算死的時候不再孤獨了。”
“結果你只能陪我死了,我欣慰呀。”樑若裳瘋癲般的笑了。
趕車的人把魚賣給了其他的魚販子,一些魚販子把魚帶到其他的集市去賣了,因爲大多數人基本上都是午後纔開始趕集的,他們還有充足的時間去準備。
還有一車的魚沒有賣出去,正好是我和樑若裳這一車,於是趕車人便親自放到菜市場上賣起來。
這裡的生意還比較火,買魚的人很多,我和樑若裳故意鑽到牛車鋪着的打蠟隔水布料底下藏起來,纔沒有被客人選中買走。
我看見旁邊有魚被客人選好後,趕車人就把魚抓起來,用棍棒敲破魚的腦袋殺死掉,就當場剝鱗片開膛取走內臟了。
這讓我和樑若裳看得觸目驚心的,如果這車的魚快賣光了,我們藏無可遁,最後很可能也遭受同樣的命運。
樑若裳對我說:“你別害怕,被敲死的痛苦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然後你的屍體怎樣被羞辱,你也感覺不到了。”
“我確信你曾經做過惡鬼了。”我對她說道。
再晚一些的時候,有其他魚販帶着一籮筐的魚來菜市場魚攤賣了,就在牛車的旁邊擺攤。
我忽然聽到從籮筐裡傳來了一些悲憤的聲音:“天啊,我們被抓到集市來了呀,這是要被宰殺的下場嗎?”
“難道我們又得重新做鬼了嗎?”
“我不想再死一次呀。”
“兄弟想開點,死了的話重新變成鬼就自由了。”
“要是變成人鬼就好了,但是大家以爲我們會變成人鬼嗎?我們既然是魚,死後也會變成畜生鬼的呀,很可能下輩子會墮入畜生道的,悲哀呀!”
“本來好好的,我們在參加鬼王的婚禮呀,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他們和我們都來自最終之地!”我和樑若裳聞言都是失聲叫起來。
原來我們在這個世界裡不是孤單的,羣鬼也出現了,但是他們也變成了魚,不同的魚,有鯉魚、草魚、鮎魚等等!
爲什麼大家都會變成魚,然後來到這個世界裡?一定有原因的,一定有!
我雙目炯炯,使勁的想着,但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是什麼原因。
“誰
能告訴我啊!”我仰天長嘯。
然後我被誰抓起來了,嘩啦啦的,水從我的身體落下來,落到了牛車上。
“李憶!”樑若裳趕緊重新躲藏起來,然後慌張的朝我大喊着。
我用眼珠子轉了一下,發現已經被趕車的漢子抓起來了,他正在和一個來買魚的黑臉大嬸討價還價。
我心道完了,這時候我腦子裡在瞬間閃過一百種念頭,每一種念頭都能確保我從趕車的漢子手中逃跑,但是我卻不知道我能逃到哪裡去。
那黑臉大嬸好像對我很滿意,她說道:“中了!這條鯉魚又肥又胖的,一定很美味呀,你給我殺了稱斤吧,我要它了。”
“沒問題。”趕車漢子嘿嘿一笑,便轉過身要去拿木棍。
樑若裳吃驚的在牛車裡繼續叫喚着我的名字。
從來不向命運妥協,這是我的性格,哪怕有一線生機我也要搏一搏。於是我便施展了五鬼之力,一記甩尾過去。
啪的一聲擊中了漢子的手。
那趕車漢子慘叫一聲的只能丟掉我,將我丟在了地上,趁此機會我急忙用身體在地上一彈的飛躍起來了。
撲通一聲,我跳進了旁邊的滿是各種魚的籮筐裡。
這時候旁邊的人才反應過來,但是他們都不知道是什麼回事,只有趕車漢子,買魚的黑臉大嬸,和籮筐魚販知道。
趕車漢子氣急敗壞的站起來,然後走到裝魚的籮筐那裡想要找我,但是在籮筐裡也有一些紅鯉魚,而我故意躲起來了,所以趕車漢子一時半刻沒有找到我。
我發現他剛纔被我魚尾掃中的手掌腫了起來,像是被打了十幾個大板那樣的腫痛,估計暫時用不了了。
籮筐魚販忽然命令趕車漢子走開,但趕車漢子堅持說要取回他的紅鯉魚,魚販卻謊稱說他沒看見,於是二人便爭吵起來,吵得很兇。
結果趕車漢子被籮筐魚販打了一巴掌,然後附近的魚攤也來了幾個人幫忙。
趕車漢子終於知道籮筐魚販是地頭蛇,只能忍住怒火回到了他自己的攤位上。
我暫時安全了。
那個來買魚的黑臉大嬸於是換了地方,來到籮筐魚販這裡買魚了。
剎那間,籮筐裡的所有魚全部嚇得到處亂遊起來,並大喊大叫着不要選我。
這讓我吃驚不小啊,沒想到這個籮筐裡的二十多條魚,都是來自最終之地的那羣家鬼變成的。
黑臉大嬸隨便點了一條紅鯉魚說道:“就選它了。”
“不不不!不要選我啊!”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他被魚販拿起來後,驚恐的大叫起來,“我程去忌怎麼能死在這種地方啊,不能的呀,我命不由天啊!”
“程去忌?他怎麼也變成魚了?怎麼可能啊!”我聞言大吃一驚,他正是肝膽忠魂傅堅和傅瑩二鬼的主人呀。
那道大型法術,不是城中隊的人施展出來的嗎?爲何程去忌也會被變成魚呢?
那樣的話,城中隊所做的有什麼意義,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我覺得事情沒有我想象中的簡單,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知道內情的程去忌,他絕對不能死去,想要得到離開這個世界的線索,甚至恢復人身的話,必須要讓程去忌活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