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悠悠聞言,豁然睜開了眼睛,目光之中卻沒有半分惺忪之意,反而帶着一股凌厲的氣勢,那欣女官嚇了一跳,雲悠悠豁然起身向着欣女官逼近一步,欣女官下意識的後退一分,衆人一驚,不知道欣女官怎麼忽然就弱了氣勢。
雲悠悠癱着一張臉看着欣女官:“欣女官既然知道我是來教授製衣的,就該管好你手下這些人。然而她們在此半晌,如此散漫無序,我倒是好奇,欣女官你是怎麼當上這女官的,竟然連手下的人都管不好!”
“你既然管不好手下的人,我又何必跟着一羣嘻嘻哈哈的婦人浪費口舌?我算是明白了夫人爲什麼想要改變殿中的着裝了。感情就是因爲你們這一羣散漫無序的人,不知道精益求精,不去發現新的製衣手法和紋樣,日日在這裡消極怠工!”
雲悠悠字字句句說的乾脆利落,配着她那一張清冷的面癱臉,趙女官的臉色頓時就變了,她身後那羣幫腔的女人們也都驚了。
雲悠悠只要這麼跟鳳軒夫人一說,鳳軒夫人就算不喜歡雲悠悠,但是她畢竟是請來的貴客,少不得一頓責罰,衆人的臉色頓時就不好了。
雲悠悠心中冷笑,這個時候倒是想起自己的身份了,剛纔都幹什麼去了!果然到哪裡都是人善被人欺啊,不露出點鋒芒來,真當自己好欺負啊!
欣女官聞言臉上有些掛不住了,連忙擠出一絲笑意:“雲大小姐言重了,言重了。”隨即看和那羣女人們:“都過來聽雲大小姐指教。”
那羣女人立刻乖順的走了過來,雲悠悠卻搖了搖頭,衆人心頭一沉,這雲悠悠難道是個小心眼的,還要記仇不成?
雲悠悠看着她們:“你們各做各的便是,不用管我。”
那些人心頭疑惑更重了,齊刷刷的看向欣女官,雲悠悠見衆人不動,也看向她,欣女官頓時一陣頭疼,連忙一甩手:“沒聽到雲大小姐的話麼,各幹各的去。”
那羣女人滿腹擔憂的各司其職起來,雲悠悠揹着雙手,在她們之間行走。
“雲大小姐,剛纔是我不會說話,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欣女官看雲悠悠面無表情的看着那些女人幹活,心裡頭就有些焦急了。
剛纔她是想要打殺雲悠悠的風頭,誰知道雲悠悠一張口就要去告狀,她雖然不怕她去告什麼,但是因此連累了身後這一羣女人,只怕她日後行事也不方便了。
雲悠悠並不搭理她,只是看着那些女人們幹活,心中一一記下。衆人被她看的心驚肉跳的,但是雲悠悠卻再也沒有說過話,衆人的心頭只覺得像壓了塊石頭一樣。
到了晚上,雲悠悠回到房中就遣退了絲染,自己在房中塗塗抹抹起來。
絲染連忙去了鳳軒夫人的宮中,鳳軒夫人聞言不禁皺了皺眉頭:“一整天都沒有說過話?”
“是啊夫人,而且什麼意見也沒有提點,只是東走走西看看的,不像指點,倒像是個逛園子的。”
“逛園子?”鳳軒夫人一愣,隨即嘴角卻勾起了一抹笑意:“你見過哪個逛園子的,把這一園子的花都逛得提心吊膽的!”
絲染一愣:“夫人,絲染不懂。”
“有什麼不懂的,她今日只說了一段話,這一段話卻是用我壓下了欣女官,但是她不管開口說什麼,人人心中都會反感,都會覺得她在借我的勢壓迫她們,她提的任何意見都會被反駁。”
“所以她不知道說什麼,乾脆就什麼都不說了嗎?”絲染看着鳳軒夫人。
“豈是不知道說什麼,而是引而不發,在積威而已。”一個聲音突然插了進來,絲染和鳳軒夫人擡頭,就看到了傅清照。
絲染立刻躬身行禮,鳳軒夫人笑了起來:“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兒臣有些睡不着,聽說母親還沒有休息,就過來看看。”
鳳軒夫人見傅清照臉色不好,想到今日的傳聞,拉過他的手,瞥了絲染一眼:“你下去吧。”
絲染連忙告退,鳳軒夫人又掃了一眼周圍的婢女,一大批人嘩啦啦的退了下去,還有兩個卻依舊筆直的站在那裡。
鳳軒夫人眼中閃過一絲不喜,但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笑容寬和的看着傅清照:“怎麼了?”
“母親該知道的不都已經知道了嗎!”傅清照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臉色頓時更加的陰沉起來。
鳳軒夫人聞言,目光中一道光芒閃過,隨即就微笑了起來,拉過傅清照的手:“我以爲什麼事情呢,原來是百里永夜想要私下獻寶的事情啊。”
“什麼事情?母親說的可真是輕鬆啊。百里永夜代表的是盛月國,我這還沒開口呢,他倒好,什麼都替我做了主,這烏夜城到底是誰說了算的!”傅清照說道最後,臉色滿是抑憤。
鳳軒夫人見他如此,心中悲傷,但是瞥見那兩個宮女,她的臉上就越發笑容溫和起來:“你瞧你,動不動就生氣的,他這麼做還不都是爲了你。”
“爲了我。”傅清照冷笑一聲。
“可不是爲了你麼。你想啊,百里永夜雖然是外使,但是你好歹也是一城之主,他要私下獻寶,要是有個萬一的,你要是出了事情,我們整個烏夜城可怎麼辦啊?”鳳軒夫人說道這裡,一幅心有餘悸的樣子。
傅清照聞言,臉色卻越發的冷了起來“那按照母親所言,城輔大人非但沒有逾越的錯,反而有保護我的功勞了!”
鳳軒夫人聞言點了點頭,拉過傅清照的手:“他是你的父親,他什麼時候第一個想到的自然都是你。”
誰知傅清照聞言臉色頓時布上了一層寒霜:“母親張口閉口都要提到他是我的父親,好像生怕我忘記這件事情一般!”
鳳軒夫人聞言一愣,隨即就笑了:“我這不是怕你們心生間隙麼,少不得就多提了幾句。”
“心生間隙?呵呵,說起來,我倒是想問問母親了,傅安易在母親心中到底算個什麼!”
鳳軒夫人聞言臉色陡然一變,幾乎是下意識的一把捂住了傅清照的嘴,壓低了聲音看着他:“你好端端的提他做什麼,不知道司寇年最不喜歡你提及他嗎?”
傅清照見她如此,眼中閃過一絲懷疑的光芒:“母親何必如此害怕司寇年?事已至此,我們母子何必如此畏畏縮縮?”
他不明白,就算是當年的一切都是司寇年精心設計的,但是如今他已經是代理城主,而且他自問治理才能根本不差,只要鳳軒夫人和自己一條心,不信脫不開司寇年的掌控,可是母親這總是如此畏懼的樣子,讓他孤立無援,心中滿是憤懣。
“你懂什麼,他手中的力量可不是你眼見的這般單薄!”鳳軒夫人依舊壓低了聲音,傅清照見她如此,不由的也降低了聲音:“不就是個謁金門麼,就算是他扶植起來的又如何,焉知我們扶不起來另一個謁金門,只要我們跟宗振海打好了關係……”
“住口!”鳳軒夫人忽然低喝了一聲:“宗振海自從傅安易失蹤,已經將我們母子當做了最大的懷疑對象,一心覺得我們和司寇年是一道的,他怎麼還會幫我們!”
“我們可以找瑋棋啊,瑋棋跟我從小一起長大,只要有他……”傅清照連忙開口,當初他錯過了最佳的時機,失去了宗振海這一大助力,如今無論如何都想要挽回。
“宗瑋棋!他雖然思謀多變,但是他老子是誰,是宗振海!他們宗家世代擔任軍督一職,骨子裡幾乎是愚忠,一旦認定的事情,就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怎麼可能助你!宗瑋棋我昨日也見着了,雖然看起來一如往常,但是這麼多年了,這隔閡已經深的無法度量,你還以爲他是當年那個跟在你屁股後面,叫你哥哥的孩子麼!”
鳳軒夫人厲聲,傅清照臉色頓時更加陰沉,心中只覺得一陣生疼。他和宗瑋棋從小一起長大,宗瑋棋天資卓絕,傅安易也非常喜歡宗瑋棋,經常接他來跟自己玩,一直跟自己說宗瑋棋雖然性格跳脫,但是日後肯定能成爲自己的好軍督。
但是傅安易一失蹤,他當時只顧着逃避,等到腦子清醒起來,一切已經成了定局,宗瑋棋很少踏入過殿中,就算自己相請,他來了也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他知道,這就是立場,宗瑋棋無論如何都會跟宗振海站在一條線上的。
鳳軒夫人看到他這副模樣,忽然恢復了正常的音量:“我知道你念着跟瑋棋以前關係好,但是今非昔比,你也不要太難過了。”
傅清照點了點頭,只覺得心中更加的煩悶,又不想鳳軒夫人因爲自己也跟着難過,當即站了起來就告辭了。
鳳軒夫人看着他離去的孤單背影,直到消失也沒有回神,只是靜靜的看着,良久不由的一聲長嘆。
“你如今是在後悔嗎?”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
鳳軒夫人渾身一個激靈,連忙緊張的轉頭,看着突然出現的宗振海:“你怎麼來了!”隨即又看了看傅清照離去的方向:“你這樣,讓照兒看見了怎麼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