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他裝瘋賣傻的爬了出來,但是父皇並不放心,他三番四次的用母妃的生命做威脅,在他面前試探,他眼睜睜的看着母妃被莫須有的罪名當着他的面拔去了十指的指甲,鮮血淋漓的畫面如今想來,依舊讓他忍不住在半夜驚醒。
母妃生怕他忍不住暴露了,所以在那個冰冷的冬夜選擇了懸樑自盡。
白綾冰冷的好像屋外飛揚的大雪,他站在母妃的屍體下方,看着母妃大睜着眼睛,舌頭伸出,臉色鐵青,他嚇得失聲尖叫,那一刻他以爲他自己真的瘋了。所有的一切都變得這麼讓人驚恐和無助,他在雪地裡狂奔尖叫,他什麼都不知道,只能無意識的尖叫,只能瘋狂的奔跑。
是蒼梧抱住了他,蒼梧安慰他,他到現在都記得蒼梧的懷抱那樣的溫暖,可是蒼梧其實也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吧。他問蒼梧母妃是不是再也回不來了,蒼梧只是伸手將他的頭緊抱在懷中,蒼梧說,母妃只是和他的母后一起去另一個地方作伴了。
他這纔想起來,蒼梧的母后也剛過世沒多久,他擡頭,看着蒼梧的臉,他的臉上飛揚着溫暖的光芒,沒有絲毫的冰冷。他詫異的看着他:“你不難過嗎?”
蒼梧笑了,他的眼中有深沉也有灑脫,他伸手摸着他的頭:“母后以前常說,一味的沉溺悲傷,不如挺胸擡頭的向前看,所有的悲傷總會過去,幸福就在遠方。”
他那個時候不懂,只是覺得不會悲傷的蒼梧好厲害。等到後來他才明白,蒼梧這樣重情重義的人怎麼會不難過?不悲傷?他的心裡一定比自己還要難過,只是他更懂得笑對人生,而不是自怨自艾。
因爲母妃的死,自己瘋魔一般的反應,皇帝終於相信他就是個瘋子,他被迅速的踢出了皇宮,但是多疑的他還是拍了兩個侍衛日日的盯着自己。
離開皇宮的那一日,剛剛十歲的他轉身回望那彷彿鮮血一般的宮牆,久久的沒有說話,邱伯拉着他的手,淚水橫流:“王爺,咱們回家。”
是啊,王府纔是家,這充滿了殺戮和陰暗的宮殿不過就是個披着華麗外衣的地獄罷了。
想到這裡,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抱歉的看向百里永夜,卻見百里永夜只是淡然的看着他,眼中有的只是同病相憐的感覺。他不由的就笑了,百里永夜是個連皇族姓氏都沒有的皇子,只怕他的遭遇也不會比自己好到哪裡去吧。
百里永夜見他如此,不由的也揚起了脣角:“我想有些事情你知道的其實並不清楚,因爲悠悠自己知道的也不具體。”
“願聞其詳。”言子息做了個請的動作,百里永夜將七國之事詳盡的跟他講了一遍之後,他微微皺起了眉頭:“既然如此的話,父皇更應該知道血脈的重要性,他如今已經老邁,白萱國肯定是去不了了。”說道這裡,他忽然看向你百里永夜:“有沒有可能,他想阻止七國的這個預言!”
百里永夜的眸光寒了寒:“我也是擔心如此,但是身在你父皇的那個位子,不會無緣無故的就阻止七國詛咒,只怕這看似阻止的背後暗藏別的陰謀!”
言子息點了點頭:“不管背後藏着什麼,都不能讓他得逞了。”
百里永夜點了點頭,剛要說話,忽然聽到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微微揚手,言子息立刻不再言語,緊接着就聽到邱管家的聲音響了起來:“王爺,不好了!”
言子息看了百里永夜一眼,百里永夜做了個請的姿勢,言子息點了點頭連忙走了出去,一出去就看到邱管家臉色急切:“暴民又出來鬧事了。”
“什麼!”言子息一愣,隨即臉色嚴肅的看着他:“你確定是暴民?”
邱管家點了點頭:“會自己動的機括在街區鬧事,嚇壞了不少人,明夷的機括已經趕過去了。”
言子息聞言,眸中沉浮:“那機括長的什麼模樣?”
他話音剛落,立刻擡頭,就看到夜梟從暗處閃了出來。夜梟看到邱管家不由的一愣,隨即想了想還是看向言子息:“那機括是主人你製造的。”
他這麼一說邱管家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你說什麼!”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夜梟,夜梟的臉色也不太好,看着言子息。
百里永夜從裡面走了出來,夜梟和邱管家一看到百里永夜,臉色頓時一青,齊刷刷的看向言子息,言子息衝着他們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驚慌:“他已經是我們的人了。”
他這麼一說,邱管家和夜梟的心裡頓時一鬆,有百里永夜這樣的人幫忙,很多事情想必會順利很多了。
言子息示意他們先下去,等他們走後,這纔看向百里永夜:“都聽到了?”他不知道爲何,攤開身份自後,看到百里永夜總覺得好像是認識許久的老友,說話都不由自主的變的隨意起來。
百里永夜也有這種感覺,所以他笑着點了點頭:“我看,這跟你們離開黑市是有關係的吧。”
言子息點了點頭,兩人坐回桌前,言子息看着百里永夜:“公孫翼是四姐和蒼梧的師父。”
百里永夜的眉頭一緊,公孫翼的名字他已經從雲悠悠那裡他知道了,但是沒想到這黑市的老大竟然跟言子君和蒼梧有着這等關係!
言子息看他如此,不由的笑了笑:“沒有想到是不是?”
百里永夜點了點頭:“皇子的師父一夕之間變成黑市的首腦,只怕這其中也有不少故事吧。”
言子息低頭看着桌上的酒杯:“公孫翼的師父本來就是黑市中人,公孫翼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受了皇后的囑託教蒼梧功夫,蒼梧小時候體弱多病,身子骨特別的弱,都是跟了公孫翼之後,身子才漸漸好轉起來。”
他這麼一說,百里永夜立刻就想到了穆曜黎,他雖然是天生學劍的材料,但是從小身體不好也是事實,難道這一點正是遺傳了蒼梧?想來等到他劍術有所成的時候,身體應該也會好起來。想到這裡,心中微微一鬆。
“你在想什麼?”言子息立刻捕捉到他的失神,百里永夜笑了笑:“想想我徒弟罷了。”
“你還有徒弟!”言子息不由得微微有些錯愕,不是他質疑百里永夜的能力,而是他和百里永夜這樣的人都不會有教人的耐心。不過事無定論,想到這裡,他又看向百里永夜:“想來你那位徒弟必然是人中龍鳳,否則定然不會入了你的眼。”
百里永夜聞言微微的揚起了嘴角:“穆曜黎。”
“什麼!”言子息微微錯愕,雖然沒有見過穆曜黎,但是從雲悠悠那裡聽到的穆曜黎就是個很好的孩子,想不到百里永夜跟穆曜黎竟然還有這等淵源。
百里永夜將事情大略的講了一下,言子息聞言不由的唏噓:“當年那穆念祁隨團出使我南歌的時候,我曾和蒼梧躲在簾後遠觀。那個時候我還小,也沒什麼感覺,就覺得這個姐姐很漂亮,但是蒼梧當時的眼睛都亮了,一下子就好像被吸引住的感覺,想不到他逃往南歌之後,最終還是將她娶到了手。”
百里永夜聞言不由的笑了笑:“蒼梧當年只怕是一見鍾情了吧。”
言子息啞然失笑:“他這樣也算是了了心願吧,只可惜世事無常,縱然離開了南歌,也終究是因南歌而亡,簡直如宿命一般。”
“宿命也是可以打破的。”百里永夜忽然眼眸一閃看着言子息:“就從你這裡開始。”
他這麼一說,言子息點了點頭:“父皇昏庸無道,但是我南歌的子民卻是無辜的,我既然身負使命,自然會小心行事。”
百里永夜點了點頭看着他:“你還沒有拿到神器?”
言子息點頭:“那日想要混入宗祠之中拿到神器,但是四姐勸阻,我知道她應該是有事情要在宗祠中辦,所以勸我離開,當時言子書和言子卿的眼神也是不善,我只得暫時迴避。”
“神器就在宗祠裡?”百里永夜微微皺眉,之前雲悠悠還沒來得及告訴他這個消息。
“對,按照姤神的話,神器應該是它的軀體,然後有了這顆珠子,它的軀體就能運作,但是就算如此,還差一把鑰匙。”
“一把鑰匙?”百里永夜皺了皺眉。
“因爲姤神的能力太過強大,所以當初太祖怕有人不慎將其打開,沒有很好的操控的話,會引起禍端,所以又在她身體裡上了一把鎖,只有解開這把鎖,它才能徹底的接受操控和運作。”言子息看着百里永夜。
“鑰匙還沒有?”百里永夜眼眸一沉。
“確實還沒有,但是我想只要解開姤神的一部分功能,如果可以面對面交流,就算它不能動,但是多少會找到點關於鑰匙的線索,總比我們兩眼一抹黑強。”畢竟雲悠悠的夢境內容是有限的,而姤神自從那一晚入夢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