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上倒擋,我什麼也顧不上,踩上油門就倒車。我知道這後面什麼都沒有,就是一片荒地,但是林凡突然抓住了汽車的方向盤向旁邊一扭,同時對我喊出來,“快停!後面有人!”
我心裡一驚,一腳剎車踩下去,車猛地停住了。
“哪兒有人啊?這荒郊野嶺的!”我邊說邊回頭,確實一個人都沒有。
“你自己看啊!”林凡着急地指着倒車影像給我看,這時我也注意到了倒車雷達發出的警示音了。
我一看,還真有個人在車後面!再一看,我就認出來了,這就是上次接我們進村的那個小孩兒,我還記得他的名字,叫小錦,這次他依然提着一盞燈。
他的身高確實不到後車窗,再加上他緊貼着車尾站着,所以除非是在倒車影像裡,否則就這麼回頭是根本看不見他的。
我仔細看看後面,這哪兒是荒地啊,分明就是一堵牆!這和我們第一次來這裡的情景是一樣的,看來小錦是來接我們入村的,可是眼下樑子病重,我還不能跟他回村子裡去。
想到這兒,我趕緊跳下車,繞到後面,對他說,“小錦,你先回去告訴奶奶,我們明天再來,因爲車裡有個哥哥生病了,我得趕緊送他去……”
他沒等我說完,倔強地,僵硬地舉起胳膊,指向車頭的方向,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讓我進村子。我心一沉,這小小子根本就沒有聽進去我剛纔說的話啊。
我真的要崩潰了,這時林凡也已經下車了,她看我和小錦互不相讓,沒個結果,連忙對小錦說,既然我們來了,肯定是有誠意要歸還骨玉的,只不過這位哥哥突然疾病,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
小錦不聽,徑直往前走去,看來他又要來那一招了,走着走着,突然回過頭來,用這種一驚一乍的方式,讓我們跟着他進村。
我也很無語,但是事關重大,我不可能不管樑子,就這麼傻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想走出去,就得讓小錦把這周圍的幻術去掉。
林凡突然眼睛一閃,好像是有主意了。她追過去繞到小錦面前,擋住了他的路,非常堅定地看着小錦。
林凡不愧是死過的人,面對小錦這種恐怖的冤魂,竟然一點都不害怕。其實就連大猴都會免不了膽戰心驚,我心裡也忍不住發怵,她卻絲毫不畏懼,我很喜歡她身上這種果斷,勇敢的品性。
“小錦,我知道你能聽懂我們的意思,這個哥哥的病,很奇怪,你奶奶是不是有辦法救他?”
我和林凡全都緊張地盯着小錦看,他的表情果然發生了一些變化,比剛纔平靜多了,似乎是林凡的話說對了。
小錦點點頭,我心中狂喜,“好!咱們現在就入村!”
我特別激動,拉着林凡回到了車上,發動汽車,緊緊跟在小錦身後。穿過籬笆,正式進入了村子。如果能在這兒找到救樑子的方法,當然要比把他送到醫院更好,畢竟路途遙遠,沒準兒有什麼變數。
我們再次來到阿穆村那位老太太的房子前,我把樑子從車裡背出來,要說他這一身肥肉,是真沉,我咬着牙把他背進了屋子。
老太太看見樑子以後,根本就沒有顧上跟我說別的話,“把他放在炕上。”
我趕緊把樑子背到炕邊,老太太兩步走過來,立刻幫樑子診斷起來,她的樣子好像比我們還着急。
我沒想到鬼也會把脈,只見她把乾枯的手指併攏,搭在樑子的脈搏上。我心說,管她是鬼大夫還是什麼,反正只要能治好樑子就行。
老太太眉頭緊鎖,臉色變了又變,扒開樑子的眼皮,然後突然把樑子的衣領解開,激動地看樑子的後脖子。
我和林凡面面相覷,不知道這老太太想幹什麼。而且她一上來就爲樑子看病,讓我非常意外,她記得上次她沒有這麼好說話,難道是看我太誠信了,說會把骨玉還回來,就真的還回來了,所以她纔會這麼幫我的朋友嗎?
看了一會兒,她鬆了口氣,眼神裡似乎還有些失望。
然後她緩緩說了一句,“這不是小童啊……”
原來這老太太是把樑子當成她失散多年的孫子小童了。
我就對老太太說,老奶奶,他的病到底怎麼樣啊?他雖然不是你的小童,你也要救救他啊!
林凡趕緊給我使眼色,讓我不要多嘴。我只要默默等着老太太,看她一副很有把握的樣子,想着她應該能救活樑子吧,可千萬別讓我們空歡喜一場。
老太太沒理我,她顫巍巍走到炕頭上,然後用手杖敲了敲牆壁,咔吧一聲,那面牆彈出來一個小抽屜,裡面放着一個一尺高的陶罐子。
她把陶罐子抱出來,打開罐子口,一股香味撲鼻而來,是點心的味道。我正好也餓了,就覺得那香味更加誘人,林凡也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老太太小心翼翼地把手伸進了罐子,我們都不禁伸長了脖子。
只見她拿出來了一個金燦燦的窩窩頭,那窩窩頭還冒着熱氣,然後她掰了一塊,用手一掐樑子的腮幫子,把那窩窩頭塞進了他嘴裡,又用力一推他下巴,樑子的喉嚨發出咕嚕一聲,嚥了下去。
我看那個罐子特別眼熟,我聯想到我們現在是在墳墓裡,突然我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了。那陶罐子是在老太太下葬的時候被放在棺材頭的,裡面裝有五穀和乾糧。
我倒是聽說過,吃一些死人的祭品可以治百病,老太太給樑子吃的窩窩頭,一定就是有這個功效的。
放置陶罐,是一種入葬習俗,在我們那裡比較多,沒想到這裡竟然和我老家的習俗一樣。
不過安葬老太太和全村的人的是那位高人,沒準兒那高人就是從我們老家那裡來的。
過了一會兒,樑子的臉色慢慢變得紅潤起來,我知道他的體溫在升高,沒想到這個窩窩頭真的如此厲害!我心裡總算踏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