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休!我沒有惡意!”
艾絲特一路追在後面,藉着之前那顆藏在休身上的光點,她努力感應着休逃跑的方向,然後追在後面喊着她。
結果休跑得更快了,作爲對自身轄區無比熟悉的“治安官”,休不斷繞出彎子的路線很快讓艾絲特感到追蹤的吃力,即使她的速度能跟上,也沒辦法拉近跟休之間的距離。
雖然還能感知到那顆光點就在附近,但艾絲特卻怎麼也看不到休的身影,只好繼續試圖跟對方溝通:
“我有委託找你,真的!我願意對尊敬的黑夜女神起誓,我絕對不是要傷害你!”
這話就有點臭不要臉了,艾絲特從來沒有真心虔誠信仰過什麼。
但艾絲特顧不上那麼多,畢竟在這個有真神存在的世界,以神靈的名義起誓是極其嚴重的事情,但有違背就是褻瀆,沒有多少人能承擔起“瀆神”的嚴重指控。
邪教徒更是不敢這麼做,保不準神的怒火就會落到他們身上,泛信徒若只是讚美神倒無關緊要,但是要面對神靈起誓又違反,那迎接他們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去。
她這話也確實有效,握着三棱刺的休從一處垃圾桶後面繞出來,警覺地盯着艾絲特:“你剛纔到底在酒館裡做什麼?”
“如你所見,我只是在演奏。”
艾絲特無奈地道,活動了一下腳腕,她不太習慣這麼激烈的追逐戰,又沒有找到機會能對休使用“竊夢家”的能力,更別說萬一真的動用非凡能力了,只會激起休的敵意。
休當然不會信這話:“可是剛纔那景象,所有人簡直就像是被什麼魔法勾引住一樣,那是正常的演奏?我從沒見他們那麼安靜過。”
艾絲特嘆了口氣:“我也不想的,不過,那只是我個人的特殊。你可以當作是我的非凡力量不太穩定,就會有這種靈力發散一樣的症狀。”
休腳下又往巷口外退了兩步:“但我現在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我一旦唱歌或者演奏就會有產生那種與人事物共鳴的呼喚,你要是不放心,我們就保持這個距離對話,怎麼樣?”
“行吧,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情?”
“我想拜託你幫我搜集羅塞爾大帝的筆記,任何一張筆記都行,一張底價十二金鎊,你覺得可以嗎?”
休比對了一下她記憶中的價格,她曾經見過奧黛麗在A先生的集會上購買羅塞爾筆記,一張價格是十金鎊,“哈梅爾”提議的報酬甚至還要更高些。
休現在確實很缺錢,她倒是覺得可以跟奧黛麗小姐借一下,然後把那些筆記抄錄給“哈梅爾”。
艾絲特見休有意動的神色,微笑起來,從懷中緩緩抽出兩張五金鎊的紙幣,衝休晃了晃,然後緩緩放到地面上。
“這些就當定金,可以嗎?至少我不想跟你起衝突,休小姐,我也是不知道該找誰纔想起你的。”
艾絲特很無辜地眨了眨眼,往後退開:“那麼晚安,祝你有個愉快的夜晚。我等到週日晚上還會去那間酒館的,到時候我們再聊。”
一道光點從休的腦後脫離,飄悠悠地飛往黑暗裡,落在屋檐上一隻烏鴉的羽毛間。
然後艾絲特很果斷地轉身離去,那道黑影從空中扇動翅膀飛下來,降落到艾絲特的肩膀上。
休又看到“哈梅爾”那隻寵物烏鴉露出了鮮明的嘲笑神態,這讓她很不舒服。
直到“哈梅爾”離開幾分鐘後,休才重新邁動僵硬的腿腳,她還是俯身撿起了地上的紙幣,並決定等下就隨便回酒館買點什麼,直接把它花出去換成散錢,那樣她才能安心。
休雖然也想扔着不管,但是那可是金鎊,對一個身負債務的人來說太有誘惑力。
“哈梅爾”的表現不可說是不坦誠,休能聽出來她的誠心,也很“願意”去相信她。不過出於謹慎,休還是從邊上撿了塊碎油紙,包在那兩張紙幣外面,急匆匆地抓着它們離開了這裡。
“哈梅爾”在酒館裡引起的異象,讓休每每想到就背後發寒。
艾絲特也相當無奈,她沒想到休的反應會如此劇烈,不過還好“詐騙師”附帶的語言誘惑力加上她本身的誠懇,讓休稍微放下了戒心。
野生非凡者的生活似乎比她想象中還要如履薄冰,艾絲特彈了彈手指,慶幸自己還有偷掉人想法的能力。
因爲休直接現身了,所以她沒有再動用“強迫症領結”。
這原本是艾絲特爲這場追逐戰準備的最後手段,幸好沒用上,不然就會跟這位賞金獵人徹底結下樑子了。
——
明斯克街十五號,很平靜的夜晚。
在參加過馬術教練塔利姆·杜蒙特的葬禮後,克萊恩又去東區跟老科勒會面,調查了被通緝的“阿茲克·艾格斯”待過的那間廉價旅館。
結束了這一天後,克萊恩也感到心中有些疲憊,早早就鑽進被窩裡。
不過他的夢境再度被外力所幹擾,“機械之心”那面名叫“阿羅德斯”的魔鏡呈現出衆人探索白崖鎮陵墓的景象,將全過程放映給克萊恩觀看。
克萊恩雖然只是推測,阿羅德斯這樣的舉動是因爲察覺到他身上有灰霧的氣息,但這麼二五仔的封印物,仍然讓他感覺相當微妙。
克萊恩欣賞着“機械之心”跟燒錢無異的洗地式探索,換算金鎊的心逐漸麻木。雖然很敬佩這樣保命又省力的戰鬥方式,但一般人實在學不來。
陵墓的外圍墓室一路走過去,都沒有看到任何壁畫,這點對於大貴族來說是很奇怪的。在這些面積寬闊的地下墓室裡,貴族們往往喜歡用壁畫這種記錄方式留下他們的豐功偉績、講述他們的生平,從古老年代裡留下的壁畫往往比文字要多得多。
不過最終,在“機械之心”破解了陵墓主人留下的重重陷阱,掀開了主墓室裡的那座棺柩後,裡面只有一層繡着十二道圓環時之蟲的軟墊。
牆壁因爲先前的時間流逝而風化,斑駁的痕跡擋住了大部分主墓室內的壁畫,但還有一副面積最大的壁畫較爲完整,位於牆壁頂端延伸到穹頂上,彷彿在歷史帷幕後垂首注視衆人的眼睛。
高峰山脊,猶如天梯的光輝十字架,偉岸的神明被各種歡快的天使們所環繞。
山下,兩個十二翼天使謙卑恭敬,祂們手中各抱着一個嬰孩,左側的捲髮黑眼,右側的金髮金眸。
山脈底部,是各種被束縛或禁錮的非凡種族,比如巨龍或巨人,它們龜縮在壁畫晦暗的角落中不被天神的榮光所眷顧。
讓克萊恩最不安的,是畫中的雲雀,它們並不顯眼,僅僅是盤旋在壁畫中景物的邊緣、縫隙間、或者是某位天使羽翼後探出的一片翅膀。
擁有完整身影的雲雀只有那三隻,它們都環繞在最頂端那位天神的身旁:一隻銜着左手的荊棘環,一隻抓着右手的橄欖枝,還有一隻叼着花環,卻只是飛在旁邊,沒有替天神戴在身上。
這跟“太陽”當時描述童話般的故事是完整對應的。
擡頭仰望壁畫的霍拉米克大主教,望着那兩個孩子吐出了兩個名字,“阿蒙”與“亞當”。
克萊恩很快就想起“太陽”所說的那位“創造一切的主,全知全能的神”,如果阿蒙確實是“神之子”,繼承了時間領域的能力也有可能,可是“亞當”呢?祂還活着嗎?
爲什麼這位白銀城信奉的神靈,會跟真實造物主一樣使用十字架當象徵,祂們有什麼聯繫嗎?
還有云雀……
那是“卓婭”的本體?不對,應當只是祂化身的表象,從這副構圖看來,“卓婭”出現在這位神靈的時間比“神子”誕生還要更早,可是爲什麼祂會完全沒有留下任何史料傳說的痕跡?
被人掩蓋的可能性非常大。
克萊恩表面上波瀾不驚,沒有任何異樣,因爲阿羅德斯還在這裡。
直到霍拉米克毀壞了那處“深淵”的入口,這場“機械之心”的探索回放到此結束。
一面花紋古樸的虛幻銀鏡,從半空中浮現出來,兩側的黑寶石閃爍出淡淡的光芒,很快就有白色的文字從鏡面上浮現:“尊敬的主人,請問您是否對暗藏於時間長河之外的光芒有所疑惑?”
克萊恩十分詫異,順着說道:“是。祂很危險?”
鏡面上飛快地噴吐出大量的詞句,像是迫不及待要把這些都展示給克萊恩看:
“祂是源自更古老時代之光的遺骸,於第二紀方纔行至世間,借雲雀之身散落大地。
“祂對任何存在來說都是危險的混亂,卻又因其本身能力而極珍貴,即使祂會聽命於掌握其本體的存在,卻並沒有任何忠誠可言,這是源自祂本身的不可控性。
祂絕對不會加害於您,但是也註定會背叛您,是最不可信任的僕人!”
僕人?這面魔鏡是在暗指我對那片光芒有所控制?爲什麼它的反應這麼激烈……
克萊恩沒有再詳細詢問,也沒有展現出任何震驚的神色,而是故作淡然地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先離開吧。”
阿羅德斯離開了這裡,留下一句:“是,靈界之上的偉大存在。”
這讓克萊恩再度抓到了一絲線索,所以它確實是因爲察覺到灰霧,纔會來尋找自己,提供夢境中的這些信息。
所有的場景徹底破碎,阿羅德斯的力量脫離了克萊恩的夢境。
只給克萊恩留下更多讓他頭痛的謎團。
爲什麼這面魔鏡會說“註定會背叛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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