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鏡知道,將臣這是想起了往事了,自己與將臣相識時,那已經是他的一段往事了,將臣的感情徹底塵封,從此不再對任何女子心動,蕪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玄鏡這老友也不得而知。
或許是今天晚上觸景傷情,將臣說道:“我雖然知道自己是盤古族人,可是我是如何出現在這世上的,我自己也是混沌,我睜開眼睛的那一天,就被尊爲殭屍之王,不可一世。”
“起點高。”玄鏡淡淡地說道:“高處不勝寒。”
將臣瞪了玄鏡一眼,有時候他挺煩玄鏡說話的語氣的,好像洞察一切,讓人心生不爽,玄鏡一攤手:“高處不勝寒的感覺我也有過,?不過同是天涯淪落人罷了。”
“我真是拿你沒有辦法。”將臣說道:“不可一世的人往往栽跟頭比任何人都狠,都要可憐,我就是在蕪身上栽了我第一個跟頭。”
“第一個,讓你這一輩子都沒有法子翻身了。”對到將臣的白眼,玄鏡一攤手:“當我多嘴,你繼續。”
好奇心,人皆有知,玄鏡不八卦,只想探探這將臣看似瀟灑背後的深情款款。
將臣還記得那一日,勾陳上門挑釁,將臣心高氣傲,與勾陳纏鬥在一起,那勾陳是上古六獸之一,性好殺,兇惡剛猛,四處尋人與他打鬥,將臣擅飛,兩人纏鬥在一起,片刻分不出來高低,不知不覺中,在兩人的較量中殺到了一處湖泊,將臣終於尋到機會,重創了那勾陳,勾陳見勢不妙,居然遁走,將臣被他殺得熱血沸騰,豈容他逃走,當下就圍着那湖泊尋找起來,他未能找到勾陳,卻聽到山中有動靜,離了那湖泊,朝那裡奔去。
待近了,卻聽到混沌的哀嚎聲,將臣走了勾陳,卻得了混沌,當下決定去湊個熱鬧,教訓一下這個勢利的惡獸。
混沌是一種像狗或熊一樣的動物,人類無法看見它、也無法聽見它,它經常咬自己的尾巴並且傻笑;如果遇到高尚的人,渾沌便會大肆施暴;如果遇到惡人,渾沌便會聽從他的指揮,是一隻典型的欺軟怕硬的惡獸。
將臣走進去,還未近前,就看到一位頭戴羽毛,酥胸半露的女子,獸皮製成的短裙下,露出一雙有力的雙腿,她腳下踩着一隻怪獸,手拿着一支箭羽,一雙明目正怒視腳下的混沌:“你服也不服?”
那混沌被打得現了原形,現在依然是一幅惡相,試圖脫離那女子的控制,只因爲那女子並沒有掌握住他的死穴。窮兇極惡之下,若是反攻,那女子未必還能制服它。
那女子英氣逼人,天生一股豪氣,將臣被她吸引,腳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動,試圖看得更清楚一些,混沌沒有七竅,要將混沌至於死地,必須要爲他鑿七竅。每天鑿一竅,七天後,七竅出,而混沌才能徹底死亡。
將臣正想告知她這決竅,冷不防另一邊鑽出一個男子來,他相貌英偉,指關節突出,額頭突出,他的身材高大,生得十分偉岸,額頭上有鳳鳥圖騰圖案,一雙眼睛比尋常人要大許多,將臣看到他額頭上的鳳鳥圖案,已經知道他的來歷,那男子一出來,便說道:“混沌沒有七竅,要將混沌至於死地,必須要爲他鑿七竅。每天鑿一竅,七天後,七竅出,它就沒命了。”
那混沌聽到自己的命門被揭出,怒吼一聲,試圖掀翻身上的女子,將臣見狀,飛身出去,恰好那男子同時出動,兩人跳到混沌身上,將臣右手下去,徒手打開那混沌的第一竅!
被將臣搶了先,那男子並不氣惱,語氣中有些欽佩的意思:“好身手!”
“你也不差,帝俊。”將臣叫出那男子的名字。
那女子見殺出兩人來替自己徹底制服了那混沌,馬上一拱手:“多謝兩位。”
玄鏡聽到這裡,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一開始你就落了一步,要是你是第一個跳出去的,情況或許不同,先入爲主嘛。”
將臣說道:“我也曾經這麼想過,虧你還是久禁情場的人,這個道理都不懂嗎?世間的事情都是要兩情相悅的,你與青鸞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哦,是了,還不止青鸞這一個例子。”
聽說出將臣在吐槽自己了,玄鏡也不生氣,活了這麼久了,他越發懂得一個道理,那就是人活着,就得要不要臉,這纔是生活的真諦。
三人因爲混沌相識,知道那女子叫蕪,帝俊自不用說,帝俊本身原本是三足金烏,化形後到三十三外天聽道祖鴻鈞講道,修成大神通,而蕪的來歷有些神秘,只因爲她自己也不知道,蕪天生英勇,明明身形嬌小,但是力大無窮,獨自一人生活,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結識帝俊與將臣,無疑改變了蕪的生活。
將臣對蕪初識便有好感,相處下來,蕪的純真更讓他印象深刻,但凡男人對於這樣反差的女子都會心動,帝俊也不例外,原本不起波瀾的三人行,慢慢地就變了味道。
玄鏡嘆了一口氣,將臣問他:“你是在可憐我嗎?因爲最終我輸了。”
“沒有輸家,只有唯一的贏家,蕪何其幸也,有你們兩個人的愛。”玄鏡說道:“與她比起來,我卻讓琦真只留下遺憾與懊惱,不過你們是三人行,一開始也算是正常相處的吧,爲何後面帝俊與蕪定了情了?”
“說來話長,都是那個勾陳乾的好事,他那一次讓他逃了去,以他善斗的個性,後面果然殺了一個回頭槍,他要是與我公開打鬥,也就罷了,那傢伙自從第一次被我重創後,居然想着幕後下黑手,他綁走了蕪,我與帝俊趕過去的時候,他將蕪沉入了湖泊下面,”將臣說道:“勾陳與我引纏,帝俊潛入湖底搭救蕪,我雖然手刃了勾陳,卻錯過了救蕪的時機。”
“去,”玄鏡終於罵出聲來了:“好不厚道的將臣,你這豈不是說你兩次錯過了機會,所以才錯失了蕪?這還是在給自己找理由?”
“去,帝俊那廝,居然趁那個機會給蕪做了人工呼吸,蕪一清醒過來,看到這事實,你說如何?”將臣氣憤道:“我真心不服,假如是我下去救蕪上來,結果可能截然不同。”
“正是因爲這份不甘心,所以你與帝俊徹底鬧翻?”玄鏡說道:“將臣啊將臣,你活了這麼久,爲什麼這個問題你就想不明白呢?”
“對,我不服。”將臣說道:“我常常回想,假如當時是我去到湖底救了蕪會怎麼樣,事情應該會大不同,我愛蕪,蕪身上的豪氣萬千,她的善良,你知道嗎?她善惡分明,從不隱藏自己……”
“等等。”玄鏡終於找到一個點了:“你說蕪從不隱藏自己,這應該也是她對感情的態度吧,自從他們倆在一起後,你就賭氣離開,從來沒有聽過他們的解釋,這件事情,帝俊一直想向你解釋,你可曾聽過?”
“我爲什麼要聽他解釋?”將臣說道:“若是我們三人中,沒有產生一對情侶,三人永遠以友情的名義維持下去,我也無話可說,可是偏偏,我成了單的那一個,你讓我怎麼好想?”
“將臣啊將臣,”玄鏡略一沉吟:“我與帝俊也是朋友,有件事情,他無法告訴你,卻向我陳訴過,你可要聽?”
“不聽。”將臣一甩頭,態度十分堅決。
玄鏡卻不容他不聽,突然伸手過去,點中了將臣的穴位,將臣無法動彈,勃然大怒:“老東西,你這是幹什麼?”
“今天你觸景生情,糾結過去,作爲你的兄弟,不想再讓你糾結下去了,你所說的第一次會面,其實那時候,你已經晚了太久了。”玄鏡說道:“那的確是你與蕪的第一次會面,可是並不是蕪與帝俊的第一次相逢,他們兩人,早在那之前,就見過面了,而且彼此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混沌的那一次,兩人才交換姓名,所以,從一開始,你就已經輸了,帝俊與蕪早就兩廂情願,你就是那個多出來的人。”
將臣明顯是受到了衝擊,他一時無話,玄鏡閃到他的面前:“所以說,你有什麼好抱怨的?話說直了,我怕傷了你的情,可是事實就是如此,我與帝俊相識雖然在你後面,可是帝俊的爲人我們倆都知道,他不會說謊,你負氣離開以後,他四處找你,可惜你避而不見,這誤會才一直結下來。”
將臣的眼睛眨了兩下,示意玄鏡將他解開,玄鏡卻雙手抱在胸前,一幅愛搭不理的樣子:“在你冷靜下來之前,我不會讓你自由,天知道你會不會掐死我?”
玄鏡的手伸向將臣的懷裡,掏出那酒來,打開來聞了一下,一幅自得的模樣盤腿坐在地上,擡頭望月,自己小酌起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纔不緊不慢地爬起來,替將臣解開穴位:“如何,冷靜下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