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不進去。
他便下車,拿着東西拐上一條被草遮掩的小路,這條路他熟,閉着眼睛都能走,所以沒過一會兒,他便看到了廟王洞的屋脊,而屋脊上掛着銅鈴,風一吹,那銅鈴就叮叮噹噹響了起來。
剛走進廟王洞,就聽到裡面的咒罵聲,他連忙躲了起來,在紙窗戶上戳了個洞看了進去。
只見地上跪着一個人,而這人周圍是五個身穿黑色衝鋒衣的外國人,他們手裡都拿着槍,槍口對着地上跪着的人。
“東西在哪?”
跪着的人說:“我已經告訴你們了。”
“不可能,東西一定是被你藏起來了,老頭,我勸你識相點,要不然這子彈可不長眼睛,要是卡在你的老骨頭裡,那可就不是受罪這麼簡單了。”那坐在椅子上的人擦着槍說。
老頭還是那話。
椅子上的人笑了笑,隨後猛地站起。
他一把揪住老頭的衣領,道:“老頭,你的肉已經也有用吧,如果拿不到那東西,拿你的肉也可以……”
“如果你覺得可以,那你割吧。”
“你……”
他被激怒,一腳踹在老頭身上。
老頭被踹到一旁的柱子上,擡眼就看到門外的人,眼神微變,過了一會,他喘了口氣爬了起來,用身體擋住門外的人。
“我已經說過了,那東西我沒見,而且那蛇人在幾十年前我就沒見過了,這裡只不過是村民建的空殼子,沒你們所說的長生藥,如果你們非要那東西,那就去北京找他要……”
“找他?”
他大聲笑了起來:“他現在都自顧不暇,哪可能給我們藥,況且,他護着的那小子半路撂挑子了,恐怕這擔子他再也挑不起來了。”
說到這,他旁邊的人臉色變了。
老頭沒說話,彷彿入定了。
就在他要動手時,外面傳來腳步聲,聽到熟悉的聲音,他笑了笑,然後快步走到門口,將門拉開,看着不斷走近的人。
“老闆,人我帶來了。”
黃毛鬼說完,便用力推了我一把。
我強忍着身上的疼,看向他。
媽的,又碰到這王八蛋了,上次他抹去我胸口的印記,讓我爸認錯了我,我沒找他算賬,他竟然還敢露面。
面具人蹲下身子,揪着我的頭髮笑道:“小娃娃,好久不見啊,沒想到這麼久沒見,你就變成這幅模樣,嘖嘖嘖,早知道會這樣,那天你還不如選擇和我合作呢。”
“我呸。”
我吐了一口血在他臉上。
他不怒反笑,用手帕擦着臉:“生氣了,也難怪,這事要擱我身上,我也生氣,不過你再生氣,這事也發生了,況且那幫巫南人可在北京城鬧得不可開交,你那位敬重的德爺,估計也撐不了多久了……”
“王八蛋。”
我怒瞪着他。
他很受用,揪着我的衣領進了屋。
屋裡的人看到我,眼底閃過驚訝,可沒一會兒便恢復正常,他頭低着,握緊了拳頭,彷彿在極力強忍什麼。
“吉恩,怎麼不說話了,你的好兄弟,好哥們馬茴現在就在你面前,你不是有很多話要給他說嗎,怎麼,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我盯着低着頭的吉恩。
有些事,我不去想,可並不代表我不知道,我之所以會被北京城的巫南人察覺,洋鬼子的功勞可不少。
當初我相信他站在我這邊,所以纔將計劃告訴了他,可令我失望的是,他竟然在我背後捅刀子,而且一捅就是心口。
吉恩緊抿着嘴不吭聲。
面具人拍了拍吉恩,又說:“也是,這背後捅了狠刀子,是不好意思再和兄弟說話,不過,吉恩,你可別忘了答應我的事,我這個人脾氣不好,若是你背地裡搞鬼,那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我明白。”
他滿意地笑了:“明白就好。”
我怒瞪着面前的人,恨不得踢掉這王八蛋的頭,他笑着看向我,將一個鐵盒子扔在我面前,我定睛一看,原來是之前劉川留給我的鐵盒子。
“認得這東西吧?”
我沒有吭聲。
他起身蹲在我面前,拿起鐵盒子仔細端詳,好一會兒,他將那老頭拽了過來,笑着地對我們說:“兩位好好聞聞,這裡面是不是那東西,如果是,那可就得麻煩兩位替我跑個腿……”
“跑你媽。”
黃毛鬼一腳踹在我心口:“嘴巴放乾淨點。”
“奶奶個腿,你他媽算哪根蔥,老子和你主子說話,你這條狗插什麼嘴?”我吐掉一口血,惡狠狠瞪着黃毛鬼不客氣地罵道。
黃毛鬼氣急,又要踹我。
面具人攔住他,語氣不好道:“洛克,馬茴先生是我請的專家,你不能這麼對待我的客人,如果踹壞了,我拿你去祭尸洞裡的糉子。”
“老闆……”
“怎麼,你真想去?”
黃毛鬼眼底閃過恐懼:“不想。”
“既然不想,那就給我閉嘴,要做什麼事,我心裡有數,上次的事你給我辦砸了,害我失去北京城那邊的線,如果不是看在你還有用的面上,我早就將你的腦袋擰下來了。”他不滿地盯着黃毛鬼,臉上滿是陰鶩。
黃毛鬼渾身打了個哆嗦。
教訓完黃毛鬼,他又瞟了一眼周圍,然後取下手套,露出血管凸起的手,我看着那手,又看了看他,頓時明白他爲什麼非要找到那個逃掉的蛇人。
原來他也喝了那血。
他拿起鐵盒子,聞着裡面的味,彷彿抽洋菸的癮君子,不知是我錯覺還是怎麼,我竟看到他的臉上有一隻蟲在動,而且那蟲我在陸延祥的胳膊上見過。
難道他吃了假蛇人肉?
正猜測,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領,那暴虐的眼眸看着我,彷彿下一秒就能將我一口吞了一般:“爲什麼,他選中的是你,爲什麼這一切的希望是你,不是我,明明我和你一樣,可爲什麼他們棄我而選中你……”
“因爲我是馬家後人。”
“後人?”他癲狂地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好一會兒,他鬆開我,踉蹌地站了起來,笑着說:“是啊,是因爲你馬家後人的身份,是因爲你們馬家,這一切都是因爲馬家,因爲那狗屁都不是的馬家。”
我平靜的看着他。
狗屁都不是,看來這裡面還有我不知道的事,馬家,還有眼前這個人,太爺爺到底布了一個什麼樣的局,面前這個人又在這局裡充當了什麼角色?
他笑了一會,便停了下來。
隨後將手套仔細戴好,然後給黃毛鬼打了個手勢,黃毛鬼點頭,讓人將我和老頭拽了起來。
老頭臉色平靜,一絲恐懼也沒有,他瞟了我一眼,和藹地衝我笑了笑,我也點頭衝老頭笑了。
“老闆,開始嗎?”
他戴上防毒面具,點頭:“開始。”
黃毛鬼興奮,拿着對講機用英文說了句開始,沒一會兒,只聽一聲巨響,腳底下忽地晃了起來,面前的廟王爺像搖搖晃晃,老頭嘆了一口氣,然後說了聲造孽。
那些人卻沒理會老頭這聲造孽,一個個興奮地拿起傢伙什,鑽進了剛炸出的洞裡,我們也不例外,被他們推搡着進了洞裡。
裡面的空氣不好聞。
一氧化碳太多,吸多了頭暈,吉恩看了我一眼,然後將自己的防毒面具取了下來,戴在我臉上,因爲有防毒面具,我的呼吸順暢了許多。
“老闆,下面的盜洞已經挖好。”
“乾的不錯。”他讚賞地拍了拍黃毛鬼的肩膀,笑道:“如果這次能找到那蛇人,你也有份,你們所有人都有份,到時候,我們可以享受無盡的榮華富貴。”
“多謝老闆。”
黃毛鬼眼底滿是瘋狂。
我靠在石壁,看着瘋狂的他們,心裡一陣冷笑,老頭靠在我身邊,他偷偷看了那幫人,然後將一個東西塞我褲兜裡,我驚訝地擡起頭,他按住我的手,搖了搖頭。
老頭給我東西幹嘛?
“給小薇。”
老頭說完這句話,竟一頭碰死在旁邊的石頭上,那血順着額頭流了下來,我渾身冰冷,彷彿被人點了穴。
“fuck。”
面具人看到老頭撞死,氣得大罵。
他走過來,仔細檢查了一番,發現老頭已經死透了,氣得踹了老頭好幾腳,我攥緊了指頭,強忍着不去踹這王八蛋。
媽的,在我們的地盤上欺負我們的人。
“老闆,現在怎麼辦?”
黃毛鬼也沒想到老頭會撞死。
面具人又踹了老頭一腳,氣得咬牙:“繼續,這老頭到時間了,所以現在也沒啥價值,讓人拖出去丟了,免得老頭這血引來裡面的東西,況且,我們手裡有這小子,不礙事。”
“是。”
黃毛鬼點頭。
我看着老頭被人拖出去,想去揍人,可被身旁的吉恩按住肩膀,他對我搖了搖頭,我冷笑地看着他,彷彿看一個陌生人,他別過臉,眼底閃過落寞。
落寞?
既然選擇了背叛,還他媽假惺惺裝無辜給誰看,老子也是瞎了眼,才認白眼狼做兄弟,如果不是他,我也不會被巫南人圍攻,母親也不會爲了我而被李家折磨至死。
一想到母親,我心裡的恨便壓不住。
吉恩躲開我仇恨的眼神:“走吧。”
“總有一天,我會還你一刀。”
他愣了楞,隨後笑了:“我等着。”
那笑裡有輕鬆,有愧疚,也有糾結。
我不明白他爲何這麼笑,等事情結束後,我拿到他寄給我的錄像帶,我才明白了他爲什麼背叛我,爲什麼選擇這個時候暴露我身份,可到那時,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