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癡情守墓人

這世上有沒有鬼,這還真不好說:只相信科學的人是不相信世間上有鬼一說,一但有人提及此事,他們就會跳出堅決反對;然而,經歷過某些靈異事件的人,他們不止是相信這人世間有鬼,而且十分執拗的認爲,許多的詭異事件發生都與鬼有關,並且認定這都是一切恩怨情仇的報應,也是種因得果的體現。然而,故事的主人翁就有着不同尋常的經歷。

那一年的七月十五日中元節,也就是人們口中說的鬼節。按照舊俗,凡是有逝去親人的人家,都要在鬼節前給逝去的親人燒紙錢,好讓逝者在陰間過着富有的生活,做個不愁吃穿的開心鬼;然而,沒有家人燒紙錢的鬼魂,在陰間只能做個窮鬼,靠做苦力來維持生活,過着受欺辱、挨鞭撻的悲慘生活,直到輪迴轉世投胎才得以解脫。

這晚,月亮早以爬上山巔,冰冷的光芒瀉向大地,照得萬物像鋪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萬佛山公墓裡,一個黑影正在打亮手電筒巡視墓地。

此人叫甄勇,自己給自己取個外號叫真大膽。也難怪,他一個人敢在鬼節月夜下獨自巡視墓地,這真大膽也不是浪得虛名的。之前,他從不相信這世間有鬼的存在,也不怕鬼。

守墓夜巡是他的工作職責,今晚的任務就是要把整個公墓都巡視一遍。此刻,他已經巡視完了東南西三個方位的,二萬一千一百多座墳墓,還好,每座墳墓都安然無事,墓主人們也無聲無息的待在自己屋裡沒有外出。

接下來,他正向北方位的墓地走來。沒有人知道,在他走馬燈似的巡視中,心中始終惦記着一處墳墓,這就是北——14——14。

這座墳墓裡埋的是一個十六歲的美麗女孩,她名叫李珍珍,可憐這含苞欲放的美麗花朵,只因得了一場白血病就早早的凋謝了,人生就永遠定格在十六歲這個花季年紀。

人們總在疑惑,公墓裡有近三萬坐墳墓,這甄勇——真大膽是腦子犯糊塗了,爲什麼唯獨對北——14——14墓主人“情有獨鍾”呢?公墓裡的適齡女墓主人多的去,難道⋯⋯莫非⋯⋯或許⋯⋯

甄勇這小子三十歲左右,長得牛高馬大,長相談不上帥,但看了也不辣眼睛,就是文化不高,小學沒畢業就輟學了,要論本事啥本事都沒有,唯獨膽大是他的強項,爲了找口飯吃,三年前自己問上門來當了一名守墓員。

當守墓員三年來,看到數千個比自己年紀還小就離世的男男女女,他躺在牀上無數次問自己,“什麼是幸福?”每次得到的答案只有一個,不論貧窮與富貴,只有能活着纔是真正的幸福。爲讓自己能多活幾年,他堅信好人定有好的報應,於是,他就下定決心多去做善事,看到墳墓有丟棄的垃圾就去及時清除,看見墳主無親人來掃墓祭奠,他就用自己的錢買些菊花或水果給墳主獻上。

他對北——14——14那座墳墓的主人給與特別的關照,事情還要從他剛來那年說起:那年的清明節,公墓中唯獨沒有親人來祭奠的,就是那小姑娘的墳墓。甄勇看後感覺鼻子發酸,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他含淚對着墓碑上女孩的遺像說:“珍珍,看你小小年紀就⋯⋯更可憐的是,這清明節也沒有一個親人來看你,嗨!爲了不讓你孤獨寂寞,就當我是你的異性大哥吧,我會常來和你說說話,逢年過節也會送你一些禮物。”

甄勇巡視完所有的墳墓,最後纔來到李珍珍的墓前。從褲兜裡掏出一塊塑料布,將帶來的水果、滷肉、白酒、酒杯等一字擺開,再打開手電筒,將電筒光照在墓碑上。

接着打開酒瓶倒了兩杯酒,一杯放在珍珍的墓碑前,自己端了一杯,十分莊重的說:“珍珍小妹,今天是你們的節日,大哥我怕你一個人孤獨寂寞,專門上街買來酒肉水果,和你一起過中元節,祝你節日快樂,來,咱們乾了這杯酒!”

他仰頭先喝完自己的酒,隨即又將珍珍那杯酒端走來,慢慢的倒灑在墓碑旁邊,自己還自言自語道:“哎,你這就對囉!大哥就喜歡你這樣的乾脆人。”

當他再次抓起酒瓶準備倒第二杯酒時,腦殼裡突然想起一件來,將酒瓶停在空中說:“妺子,大哥還忘了告訴你,紙錢大哥已經給你燒了,我怕野鬼半路打劫,你一個女孩子掄不過它們,就釆用了最傳統的方式,將冥幣用紙包好打上封印,寫上收錢人你的名字,寄錢人我的名字才燒的。據老輩人說,這樣做相當於是在郵局匯款,仍何鬼都不能打這些錢的主意,到時冥府郵差會給你送去的。”

接下來,他又倒上兩杯酒,這次是先端起酒杯在珍珍遺像前輕輕的晃兩晃,這是意爲着讓珍珍聞聞酒香的味道,隨後才倒灑在墓碑旁邊。自己幹完另一杯酒後,又用筷子夾起一片滷肉讓珍珍吃,滷肉他捨不得丟棄,只是在遺像前停留片刻,然後塞進自己嘴裡慢慢嚼吃起來。

酒過三巡後,他又對珍珍說:“這次送錢是照着大面值買的,估計有七千多億元。大哥給你這麼多錢是想你在那邊過得好,我猜想着閻王、小鬼不好對付,上上下下都要使錢,我特別害怕你沒有錢去上下打點,鬼卒在地獄裡行刑時,不小心打壞了你美麗的臉蛋,如果那樣多可惜呀!再有,如果你有多餘的閒錢,一定要去買棟別墅住住,買輛豪車開開,不要像大哥這樣一無所有,生活過得清苦不說,三十郎當了連個媳婦兒都沒有。”

說到這些事,那是撮到了甄勇心裡的痛點。他提起酒瓶自顧自的喝起酒來,早把他心中的小美女忘在一邊。“咚咚⋯⋯咚咚”,將剩下的酒喝了一大半。

老話說酒醉迷情,平時不敢說的話,此時也剋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甄勇揉揉醉眼,心中有些激動地說:“珍珍小妹,大哥也知道你我人鬼殊途,但你孤獨我寂寞,大哥今天就是想和你多說幾句心裡話。小妹!你願意聽嗎?”

在空曠的公墓裡除了他自己的聲音哪裡有什麼迴應,然而酒醉的人不會去理會這麼多。

甄勇又喝了一小口酒,清清發乾的嗓門,帶着七、八分的醉意說:“大哥知道,我說得再多你也聽不到,但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今天就是想說。你聽着,我問你,你在陰間究竟過得怎麼樣?有沒有在地獄受重刑?我燒給你的錢夠不夠花?”

他定睛看着墓碑上李珍珍的遺像,是乎在等待對面女孩給他的回答。

對面的女孩仍然是一副天真活潑的樣子,並用一雙笑咪咪的眼睛看着他。

他再喝一小口酒後,心說,你不回答也沒啥,只要你認真聽着就好。接着朝空中吹口濃濃的酒氣,並用非常莊重的口氣說:“說真心話,大哥燒這麼多紙錢給你,一是希望你在陰間過得好;二是想你多拿錢去賄賂閻王、小鬼,讓你的魂魄能得到自由,常出入陰陽兩界不受阻攔。哥想你常來陽間和我說說話,這樣能消除你和我的孤獨寂寞。”

這次,他提起酒瓶把剩下的酒一口氣喝乾,用力將酒瓶往身後一扔,壯壯膽子終於說出了心中最想給珍珍說的話:“珍珍我告訴你,大哥我膽子大,從不怕鬼,反而還喜歡你這樣漂亮的女鬼。如果你同意,那咱們就做對鬼知音;如果你不嫌棄我比你大十幾歲,那咱倆就對鬼夫妻。珍珍你願意嗎?”

誰知這一問加重了他內心的酸楚,不自覺間也是熱淚盈眶。

這時候,一股詭異的旋風向他襲來,在他面前一旋轉就是十多圈。

他感覺有什麼東西進入自己的右眼睛,用手不停的輕揉着,奇怪了,這東西不像往常那樣,眼睛進了灰塵什麼的用手輕輕一揉,眼淚一浸泡立馬就會好受一些。這東西好像一隻蟲子故意往眼底裡鑽,隨即轉向右邊耳朵。

他受此刺激後,酒也醒了三分,心裡正待要罵是什麼攪了他與珍珍的對話時。

突然,一個幽幽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那是一個女孩的哭泣聲。

他不敢相信這會是真的,一個激靈又將他的醉意嚇走了三分,這哭泣聲時斷時續彷彿就在身邊,他趕緊抓起地的手電筒四下尋找。

月夜下,除了一排排整齊灰白的墳墓外,剩下的就是墓道之間的隔離植物。

這時,幽幽的聲音說話了:“甄大哥,你不要四處亂找了,我是李珍珍就在你的面前。”

甄勇急忙扭過頭來尋找,卻沒有看到珍珍的身影,這讓他小小的驚了一跳,心說,怪怪!我是不是把真正的鬼招引來了。

雖然有些被驚嚇到了,但人家不愧叫真大膽這個稱號,反倒清清嗓子問道:“你真是李珍珍,還是什麼鬼?有本事現原形出來,不要跟老子躲躲藏藏的。”

一個帶着哭腔的聲音說:“甄大哥,我真是李珍珍,不信你看墓碑上的我。”

甄勇急忙拿手電筒來照看,發現李珍珍的遺像正在溜淚。他不但沒有害怕,反到心痛的問了句:“小妹,你這是咋回事兒,怎麼還哭了?”

幽幽的聲音說:“甄大哥,我不是傷心落淚,而是被你之前的話語所感動了。”

因爲醉酒,甄勇已經不記得自己剛纔說了些什麼,只是順口一答:“哦!原來是這樣。”

幽幽的聲音接着又說:“甄大哥,今天也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也是最後一次見面。”

甄勇不解地問:“這是爲什麼?難道就這樣見見面說說話,你也不願意?”

幽幽的聲音說:“不是這樣的,這只是事出有因。甄大哥,你不要打岔,因爲那邊催得緊,我只能對你說幾句話就得走。你要仔細聽好了。”

大約間隔了十多秒鐘後,那幽幽的聲音纔講話:“首先,我來是感謝你的:記得三年來,每到逢年過節是你給我送好多好多的錢,還給我做好吃的,這真是,不是親大哥勝似親大哥;其次,你問我有沒有在地獄受刑,擔心我的美麗臉蛋被鬼卒打壞了。甄大哥請放心,小妹好着呢。因爲閻王爺見我在陽間沒有多大的罪過,就沒有將我打入地獄。陸府大老爺見我容貌嬌好,人又乖巧,就買我去做了陸府的丫環,專門伺候府裡的小姐。再有,你我這世不能再見面了,不能做知音,更不能做什麼鬼夫妻,如果有緣分,那就等三世吧!”

甄勇完全聽愣了,除了輕微的嘆息,也沒有問爲什麼。

李珍珍的鬼魂還認爲,甄勇聽了它的話後正感到心酸,又用安慰的口吻對他說:“甄大哥,你不要心酸難過,更不要感到孤獨寂寞,我知道有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很快就要成爲你未來的妻子,至於她是誰,我不能告訴你,這是天機我不敢泄漏,你就耐心的等待她的到來吧!拜拜!”

甄勇搖搖頭從迷茫中醒過來,只見李珍珍的墓碑後升起一縷白煙,白煙聚攏形成一個女孩子的身形,一邊向上快速升騰,一邊招手向他說拜拜。

甄勇徹底看傻眼了,望着遠去的白色人形,還舉着右手對它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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