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不太平,同樣的外面看起來表面上的平靜因爲南下的隊伍纔到杭州的時候,就傳出了敬宗帝突然昏倒已經不行的消息,這消息一傳到京城,成王和魯王是徹底的撕破了皮,公然的在朝堂之上對打起來,氣得一干深受儒家禮儀文化道德的老古板們指着成王和魯王說不出話來,魯王雖然比成王得人心,可是他沒有成王有陳家這麼大後臺在後面撐着,雖然跟歸順公聯姻,可早在南疆國被收復的時候,他們的軍事就已經被大齊派過去的大都督給接管了,經過十幾年的分化、拉攏,早就不是從前一呼百應的局面了。而且歸順公世子說是在京城裡學習交流,好感化冥頑不靈的那些個少數民族,可誰都知道歸順公世子不過是個人質而已。
就算魯王之前準備了不少,這時候宮裡卻鬧出一件大事來,原本不過是個貪污受賄的太監在孔昭儀和方修儀整頓**的時候怕不得善終的太監上吊自殺,卻被方修儀順藤摸瓜,查到了汪德妃的頭上,還查出一些陳年舊案中也不了汪德妃的影子。饒是方修儀有皇后的特旨,可以代表皇后處理對她不敬的宮人,但是碰到皇上親封的正一品四妃中的德妃,連方修儀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得把她關在長影宮中,等皇上、皇后回宮之後再發落。
汪德妃在這緊要的關頭突然被暴露了出來,明眼的人都看出其中肯定有陳貴妃的手腳,只不過陳貴妃這次做的太過於精細,連孔昭儀、方修儀都抓不住把柄。
前朝是越鬥越兇,連帶着京城裡普通人家都開始閉緊門窗,不敢隨意出門,就怕一個不小心要了自己的命。魯王雖然沒有成王這樣強有力的外家,母親在這關頭又被牽扯了出來,但並不代表他就能被打倒,相反的,在這一片不利於自己的條件下,他不僅沒有被成王一派給打倒,反而還能跟成王分庭相抗。
雖然傳出來敬宗帝不好的消息,成王和魯王再怎麼心急,也知道不能隨意挑破局面,紛紛藉着機會在拉攏自己的人脈。只要敬宗帝一日還在世,他們就始終要維持自己的本分,要知道,敬宗帝要不是個簡單的角色,能從最低落的地方走出來,心胸、謀略,絕對要比成王、魯王厲害的多。
就在這緊張、微妙的時刻,成王和魯王小心翼翼的維護着不被對方搶走風頭,如同在跑步比賽,等那一聲槍響,自己能第一個衝出去,就多了一分的機會第一個抵達終點。他們的終點,就是他們懂事之後最爲渴求併爲之付出全部心血的皇位。
京城跟杭州雖然相隔千里,可是在人爲之下,卻是緊緊的聯繫在一起的。
明媚的春日裡,桃花剛剛被風吹落了第一層的花瓣,很快就有一陣大風吹過來,吹得原本嬌豔明媚的桃花一下子就生下光禿禿的枝幹,滿地的落紅。大風不僅吹走了怡人的景色,同樣還吹來了黑沉沉的烏雲,漫天的烏雲好像要壓下來一般,壓在人的頭頂上,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似乎已經沒有了白日和黑夜的區分,似乎原本就是在黑夜中,在等待着第一縷光從天邊冒出來,隨後是第二道光、第三道光。。。。。。慢慢的,黎明來了,天亮了,太陽就出來了。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等待着第一道光,小心的呼吸,生怕自己的動作過大,會嚇到光芒,不知道何時悄悄的又躲回黑暗之中。
兩道白光飛快的分別落入成王府和魯王府的後院中,早就有眼尖的侍衛從白光停下來四處張望的信鴿中抽出等待已久的消息來。
成王和魯王以一種極慢的鏡頭感打開字條,看清楚紙條上的字跡之後,兩個人有那麼一瞬間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很快的反應過來之後,懸在半空中的心一下子就落地了,帶着無比的激動和期待,手都還在顫抖着,低聲喚過身邊的人。
皇宮,是這個世界上最威嚴、高貴的地方,在高貴的外表之下,掩埋了很多很多的鮮血、眼淚、陰謀詭計、愛恨情仇,當然,也有世界上最成功的和最失敗的例子,成功的例子很多,相對的,失敗的例子更加的多,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無數的失敗者堆積,爲成功者堆砌上進的臺階。每個人都想做成功者,但是成功者的名額有限,只要你稍稍的懈怠或者能力不夠,隨時都會被四處虎視眈眈的和能力卓絕的人給抵下去。當你再想要往前爬一步的時候,就這一步,可能要花費你更多的心力和精神,或許你會成功,但更多的時候你就是失敗!
所謂時不待我、機會不等人,在同樣的機會擺在面前的時候,誰先第一個出手,他就得到了第一步的勝利,要是他稍稍不注意的話,他好不容易的來的勝利隨時都有可能被搶走。道理是很繁瑣複雜、簡單粗魯的,但事實卻是如此,爭奪天下至尊之位,從來都是這樣。
夜,越來越深沉,黑沉沉的天蓋住了巍峨厚重的宮牆,偶爾巡夜的梆子聲劃破了這寂寥,昏昏暗暗的燈火下偶見垂着腦袋一點一點的打着瞌睡的小太監。儘管睡的姿勢很不舒服,但身體的疲累是抵不過周公的召喚,小太監一個不小心歪着的腦袋垂了下來,迷迷糊糊的睜眼看了看四周,尋了個稍稍舒服的姿勢剛準備要繼續入眠的時候,一直在鼻間縈繞的氣味越來越重,眼皮子睜不開的小擡眼半清醒半迷糊的用力嗅了幾下,只覺得這味道熟悉又陌生,就像上次自己的好兄弟犯了錯被總管懲罰打了二十大板的味道一樣,重重的血腥味,耳邊又傳來了清脆的好似鐵器相擊的聲音。血腥味、鐵器聲,昏昏沉沉的腦袋轉了好幾下,本來還困到不行的小太監悚然睜開眼睛,眼裡的清明找不到一絲睡意的痕跡。
他雖然年紀小,沒有經歷過什麼大的世面,可在這**中也生活了不少年,有些事情就算自己沒有經歷過,周圍的口舌相傳,加上自己本身的小聰明和幾分機靈勁,再想想今日如今這形勢,心裡也能猜上個幾分。只見擊打聲越來越近,小太監心裡原本有的一絲不確定都落到了實處上,慌忙的就想站起身了,才發現自己的腿如水一般軟,撐不起自己瘦不伶仃的身子骨。
高高的臺階上,隨處可見的屍體,在高舉着的熊熊火炬中,尚未合攏的眼睛殘留着對人世間的眷戀和不甘,鮮血滲透了衣裳,斑斑殷紅順着臺階滑落,一滴一滴的滴了下來。
臉上還帶着溫熱血液的武將,殺紅的眼睛比着鮮血還要紅豔,疾步走到被侍衛們團團護着的一身華貴紫衣的魯王面前,刻意壓低的聲音還是讓拈着美須一副文人雅士的魯王給驚了一下,微微擰着略顯秀氣的眉,魯王淡淡的點了點頭,嘴角微微的勾起。
看着滿地的鮮血,魯王的臉上浮現着暢快的笑意,在火光之下,頗有幾分氣勢在裡面。魯王撩起衣襬,帶着得意從容和掩飾不住的喜悅踏階而上,每踏上一步,心裡的喜悅就加上幾分,離金鑾殿的大門越來越近的時候,魯王覺得自己的心快要從心口裡跳出來一般。好在從小的素養告訴他要剋制要剋制,但還是無法掩飾住狂烈的喜悅之情。
就在踏上最後一步臺階的時候,魯王已然看見了一條無比燦爛的讓人無法直視的陽光大道,心裡重重的舒了口氣,終於,終於走到了最後的一步,自己渴望多年的夢想終於要在這一刻達成了。此時此刻,魯王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樣去形容自己的心情,這種感覺複雜到他根本就說不出一句話來。
就在他擡起腳踏上最後一節臺階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熟悉的帶着濃濃的嘲諷的聲音,“五弟,想要跨進這金鑾殿的大門,可要問問我這個做哥哥的同不同意!”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魯王來不及收回喜悅滿足的回頭,看着一層層臺階下被火光映射得比白日還要亮堂下那一張熟悉到極致的面孔,臉上的錯愕看得說話的成王眯着眼睛微微的笑了起來,魯王飛快的掃視了一下四周,只見不知道從何處冒出的侍衛飛快的將看起來空曠的廣場給圍住,在自己還沒有來得及回神的時候,脖子間的冰涼讓魯王很快的清醒了過來,但是腦海中還是帶了不置信,“你不是已經被我派去的人給制住了嗎?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從小魯王就知道成王不如自己聰明,雖然陳貴妃的身份比起母親身份高,成王的外家勢力雄厚,可是魯王一直都知道,成王永遠都不會是自己的對手,自己並不是沒有辦法讓成王永遠的不可能成爲自己的對手,只不過他知道要是他除掉了成王,只怕自己的那位父皇還會給自己樹立一個更難對付的對手,他不着急,成王對自己的作用是自己的登上寶位的最後一個障礙,這個障礙是自己預留的。
在得到消息之後,魯王就知道,成王這顆棋子該放棄了,所以他眼也不眨的讓自己的下屬去執行。原本的一切都是按着自己的設想的來,但是魯王怎麼也想不到不在自己計劃內的人怎麼會出現在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