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郝氏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熊皇后嘆了口氣,無力感朝自己襲來,如同溺水的人般不知所措,只能大聲的呼救,就沒有想到自己其實是會游泳的,“嬤嬤,本宮跟你說過很多次了,皇上,最討厭的是有人在他眼前搬弄是非、裝神弄鬼。無論本宮手段多麼的高超,在皇上眼裡,都是極爲可笑的,這後宮裡,在皇上面前,從來都沒有所謂的秘密。你以爲皇上不管後宮中的事情,就以爲他對後宮中的各種糾紛一無所知嗎?錯了,這後宮的一點風吹草動,都是逃不過皇上的眼睛的,皇上之所以放任不管,不過是爲了給本宮這個皇后一點面子尊嚴罷了。”
熊皇后一番灰心喪氣的話,讓郝氏無比的難爲起來,乾巴巴的笑了笑,“娘娘,您說的什麼話?您跟皇上是共過患難的夫妻,奴婢這些年冷眼看下來,皇上不是無情之人,皇上對娘娘,還是存有舊情的。娘娘以後不可如此了,只要娘娘多費點心思,自然是可以挽回皇上的心的,您看,你上次被賢妃和秦婕妤聯手陷害,皇上不是沒有相信她們的把戲,站在娘娘這邊,還讓人查出了事情的真相,娘娘,皇上心裡是有您的。”
熊皇后轉頭看着竭力勸慰自己,讓自己振作起來的郝氏,淡淡的笑了笑,“嬤嬤,你還是沒能明白本宮的意思,賢妃的手段有多厲害你不是不知道,那樣完美的局可是把兩宮太后都繞了進去。皇上不管後宮事,又怎麼可能那麼恰好的點破了其中的漏點,又有人證站了出來呢?那是因爲,從頭到尾。皇上都知曉,皇上什麼都沒有做,不過是在給本宮敲個警鐘,嬤嬤,幸虧是母親進宮,否則本宮都猜不透,這何嘗又不是皇上的意思。嬤嬤,你跟在本宮身邊這些年了,本宮也知道,你一門心思都是爲了本宮好。就看在這份心意上。本宮自然會讓你安然度過你下半輩子。明日,阿孃進宮,你。就隨着阿孃一起回熊府吧!”
熊皇后的話如晴天霹靂擊在了郝氏的頭頂,她怎麼也不明白,她不過是好心勸慰皇后,怎麼就變成了皇后要遣送自己出宮?
怔愣了好一會兒之後,郝氏慌忙的抱着熊皇后的大腿,眼淚簌簌的就流了下來,“娘娘,您怎麼突然要送奴婢回熊府?是不是奴婢做錯了什麼,娘娘您說,奴婢一定改。娘娘,您別送奴婢出宮。奴婢這一輩子就放在娘娘身上了,娘娘您要是非要送奴婢走的話,奴婢不活了,奴婢一頭撞死在景仁宮的宮門口,奴婢死了也要守在娘娘的身後,保佑娘娘不讓人欺負了去……”
郝氏拉拉雜雜的說了一大通,無非就是不願意離開熊皇后,雖然喊着不明白爲何熊皇后送她出宮,但心裡明白,熊皇后送自己走,不過就是爲了保住自己的命。
熊皇后沒有勸郝氏,任由她哭,等到郝氏好不容易平復一點,才滿是不捨的開口,“嬤嬤,你跟在本宮身邊這些年了,本宮,本宮又何嘗捨得送您出宮?只是,這一次,不送嬤嬤出宮是不行了,與其本宮身邊少了一個重要的幫手,還不如讓嬤嬤安安穩穩的過下半輩子,不用算計來算計去,本宮,總不能在將來的某一日,眼睜睜的看着默默在本宮眼前沒了命。嬤嬤,你就放心好了,該安排的本宮都安排好了,嬤嬤以後要是有什麼不方便的,直接找阿孃就行了,阿孃會幫嬤嬤處理好的。”
聽着自己被送出宮的這個決定在熊皇后這裡是改變不了,郝氏擦了擦眼淚了,?不死心的追問了句,“娘娘,這可是皇上爲了皇貴妃才特意送奴婢出宮的嗎?”
雖然不明白郝氏爲何問自己這麼奇怪的問題,熊皇后還是很坦然的搖了搖頭,好聲好氣的解釋道,“嬤嬤,不是你想的這樣,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皇上就找本宮談了話,本來以皇上的意思,是給嬤嬤個教訓,可是本宮擔心,嬤嬤這些年養尊處優,怕是受不了皇上的處罰,特意像皇上求了情,皇上才答應了本宮。本宮怕嬤嬤多想,特意將事情都準備妥當之後,纔跟嬤嬤說,也請嬤嬤別見怪。”
郝氏看着仍舊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遭遇到很大麻煩的熊皇后,還是一心的在爲自己考慮,眼光閃了閃,將嘴邊的囑咐嚥了進去,這些話,她說的次數太多了,就怕再說下去,連熊皇后都要不耐煩了,看來,還是以後再想辦法吧。
聽着外頭一陣又一陣的煙炮聲,從遠處被風送進來的歡聲笑語,棠梨宮明瑟殿似乎與整個後宮的熱鬧五官,清清冷冷的如同冷宮一般。
茜草用剪刀剪了燈花,原本有些暗淡的內殿一下子明朗了不少,使得禁閉了五個多月的姚賢妃越發的消瘦,端莊高貴的氣質也清冷了不少。
茜草看着書案邊厚厚的一堆手稿,眼裡飛快的閃過一抹心疼,她是最清楚自家主子的性子,容不得別人的同情,哪怕是最親近的人也不行。
總算又寫完了一頁,姚賢妃才停下來,揉了揉痠痛不已的脖頸,茜萍見狀,忙放下手中的物件,走到姚賢妃的身後,替姚賢妃按揉起來。
恰好的好處的力道,舒緩了痠痛的肌肉,姚賢妃滿足的喟嘆,見姚賢妃表情好些,茜草趁機開口,“娘娘,時候也不早了,您今日着實寫了不少,就早些歇歇吧。”
恰好在這時,又傳來一道接一道的鞭炮聲,夏日天熱,雖然擺了冰盆,但緊閉窗門,屋子裡也是很悶人的,等到傍晚了,也不這麼熱了,茜草就命宮人們開了窗,透透氣。
茜草原本有些輕鬆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起來,同樣很快的恢復到正常,低着頭,適當的保持沉默;茜萍更是大氣不敢出一下,將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了手上。
姚賢妃似乎沒有覺察茜草和茜萍的異狀,反而淡淡的笑開了,“皇貴妃進宮了吧?”
茜草也不會再沉默下去,低着頭回答,“奴婢不太知情,看時辰,應該是把該走的流程都給走完了,這會兒肯定是在大宴羣臣呢。”
“哦”姚賢妃不在意的點了點頭,將寫好的紙放在爭氣疊好的紙上,揉着太陽穴,“茜草,你數數,看看還差多少張?”
茜草很快的就抱了一個數字,姚賢妃聽見之後,點了點頭,示意茜萍不用在按摩,站起身來,看了看滴漏,“確實是時間不早了,本宮應該歇着了。”
茜萍就領了服侍的宮女魚貫而入,端着就寢前該準備的物件,茜草細心而又妥帖的進行。
昭宗帝陪着兩宮太后一離開,宴席的氣氛就變了,本來宴席差不多也到了尾聲,首先是康王起身,然後幾個深的昭宗帝信任的大臣,很快,各式人馬就開始忙亂了起來。
其實皇上一走,後宮的妃嬪們就坐不住了,也想着一道離開,原本她們參加這次宴席就很有些不甘不願的,這排場,足可以跟娶皇后的排場有得一拼了,心裡就更加的不舒服起來。要不是皇上在,她們再嫉妒、再不滿,也得壓在,要做出一副高興的樣子來。奈何皇后坐着,她們也不敢動,等到大臣、命婦們走的差不多了,這才紛紛找了由頭離開。
後宮從來都是需要謹言慎行,稍稍說了個取笑的話兒或者做了點什麼實在是讓人覺得挑不出毛病的小事,在有心人的眼裡,隨時能能被利用起來,在你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如同你認爲的最後的救命稻草,眼睜睜的看着被一陣浪花給激走,而你,要麼咬緊牙關奮力一拼,說不準昏頭昏腦見就找到了岸邊,要麼,就被浪頭打來,沉入萬丈深淵中。
皇貴妃進宮的聲勢如此的浩大,落在一干妃嬪眼中,怎麼可能會不眼紅,心存嫉妒?每個女人,在成長的過程中,對於未來的夫婿,總是抱有最美好的期待;進了宮,自然也是抱着滿滿的希望而來。誰不想站在後宮最高處,俯瞰衆生?不管姿色是否出衆,才情是否獨特,性情是否溫柔,氣質是否出衆,總希望自己是那個集掌天下權勢於一生的男人眼中,自己總是最特別的。只可惜啊,這後宮的女子多不勝數,而皇上,卻是隻有一個。爲了拼得那一個位置,自然,是免不了爭鬥,總想着鬥到一個是一個,那樣,自己的危險就少了一份,出頭的機會也就多了一份。但,這後宮太大了,這後宮的女人,是怎麼撲也撲不滅,或許你今朝可以得意洋洋,但是,下一刻,你就成爲了他人的墊腳石。這後宮,從來都不是能讓人有片刻放鬆的地方。
散了宴席,芙美人,不,芙婕妤,在她連着三日承寵之後,就被皇上封爲了婕妤,是準備直接回翊坤宮的,她現在住在翊坤宮的偏殿合歡殿
。哪知在半道上,就遇上了後宮中出了名的“惹不得”秦婕妤,芙婕妤皺了皺眉頭,準備走另外一條道,繞開秦婕妤,沒想到,還是比秦婕妤給逮了個正着。
芙婕妤看着秦婕妤來者不善,就知道今日肯定是不能輕易的逃過,就靜靜的站在原地不動,秦婕妤看着淡淡燈光下越發顯得魅惑勾人的芙婕妤,心裡頭的火噗通的又引了上來,嘴角往上拉了拉,嘲諷意味十足,“喲,芙妹妹怎麼這麼早回去了,怎麼不去討好討好皇后?尋常你不是最愛都皇后娘娘開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