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誰也攔不住我!”
“誰說的?只要你去一家庵堂,父王與母妃便踏平哪座廟,哪座山!看這京城裡有哪一家敢開口說個不字!”徐青婉毫不示弱道:“不要以爲我是危言聳聽,靜怡。你大可以試試看!”
靜怡郡主萬萬沒有想到在自己面前一向溫柔小意的嫂子,竟然會說出如此擲地有聲的話來,她嚇了一大跳,半響都緩不過神來。
蘇熙芸坐在旁邊卻不由的暗暗喝彩,徐青婉這話說的好,太霸氣了,擱她她也想不出來這話。到這一步,她總算是明白過來,徐青婉名義上是叫她勸說靜怡郡主,但實際上只是借個場地,她自己勸說而已,再由自己幫襯着,這樣靜怡郡主就是再倔,也得要回心轉意。
這樣想着,蘇熙芸心中對徐青婉越發的喜愛了,這齊俊寒的確是娶了個好媳婦,他也不知道是那一輩子燒了高香了……
而屋子裡,徐青婉卻還在勸說着靜怡:“你不就是怕年家人因爲你是二婚,所以瞧不起你嗎?這個你大可不必擔心,只要郡王府與刺史府屹立不倒。你完全可以不怕年家人,誰的臉色也不用瞧!他們反過來還得要巴結你!你知道嗎?母親在替你定下這門親事的時候,便已經讓年家人答應了,這一輩子,那年公子身邊只可以有你一個妻子,不能納妾,不能有通房,這樣好的親事,你到底還在抗拒什麼?”
蘇熙芸倒是沒有想到這一次郡王妃居然如此開明,居然替靜怡郡主設想的如此周到!
她當然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徐青婉提出來的,這門親事便是她自己孃家母親保的媒。她自然會替靜怡郡主將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才成。
“是啊,靜怡,人生都是可以重頭來過的,更何況你還如此年輕……”蘇熙芸也開口勸道:“出家做姑子,這一句話說出來簡單,但是做起來卻是步步艱辛,我母親孤苦伶仃的一個人在白雲庵內呆了數十年,有家不能回,有親人不能見面,那份孤苦,那份無望,你是不能理解的……”
興許是蘇熙芸說話的語調太過哀傷。靜怡郡主在聽過了徐青婉的咄咄逼人以後,再聽到這淒涼無比的話語,心中大起大落,好半響都說不出一個字來。她不由自主的想到:或許,這做姑子不是唯一的選擇?
蘇熙芸說完了話,便對珍珠吩咐道:“你去將我娘喊來,今日有客在此,她也出來見見。”
“是!王妃!”珍珠應了一聲便退下去了。叉央豐圾。
蘇熙芸坐在那裡。猛然間又省悟到‘當姑子’這話,靜怡郡主在郡王府裡肯定也說過,徐青婉眼巴巴的過來求了她,名譽上是讓她來勸說靜怡郡主,實際上卻是衝着三夫人來的,因爲只有三夫人這個親身在庵堂裡呆了數十年的人說的話,才能勸得了靜怡郡主……
這徐青婉好深的心思!想見三夫人不明說,還採用這個迂迴之法!
蘇熙芸想着,轉頭卻瞧見徐青婉正用一種充滿歉然的表情望着她,眼神裡滿滿的都是內疚之色,蘇熙芸望着這樣的她,心中的火氣慢慢的降低了下去……
不管怎麼樣,徐青婉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相反,她還在絞盡腦汁的想着法子來開導靜怡郡主,且不顧自己六個月大的身孕,就衝這個,蘇熙芸也不會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請三夫人出來,這話是她說出來的,她並不後悔。
沒一會兒,三夫人便在珍珠的帶領下緩緩從門外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詫異道:“是什麼樣的客人要見我?除了裴大夫人以外,我還沒怎麼跟京城裡的貴婦們交談過呢!”說着,人便走到了門口,當她看到並排坐在自家女兒對面那一對年輕漂亮的小媳婦兒的時候,頓時呆愣了一下。
很顯然,她是被珍珠急匆匆的一路拉過來的,對這邊的情況瞭解的甚少。
蘇熙芸連忙站起身迎了上去,可是徐青婉的動作比她還要快,幾乎是蘇熙芸邁步的同時,她嘴裡便已經甜甜的開口了:“青婉給母親請安,母親萬福金安。”一旁的靜怡郡主也有樣學樣的請了個安,一雙眼睛牢牢的釘在蘇三夫人那張充滿了寧靜,安詳的面孔上。
從前她見過三夫人很多次,但卻從來也沒起過心思去想過這個婦人過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日子,而她如今就要步這個後塵,心中自然是緊張的,難受的。
三夫人還不知道眼前這人是她乾兒子齊俊寒的媳婦兒,當即詫異問道:“你是……”
“娘,她是你那個寶貝乾兒子的媳婦,青碗。”蘇熙芸笑眯眯道。
三夫人聽了這話,當即轉過頭去仔仔細細將徐青婉從頭打量到腳,對她那個碩大的肚子相當感興趣,於是問道:“好孩子!快起來吧,不用多禮了,你這肚子,幾個月大了?”
“回母親話,六個月了!”徐青婉笑的眉眼彎彎道。三夫人收了齊俊寒做乾兒子,而她是齊俊寒的妻子,叫三夫人一聲母親也不爲過,並且就這一兩句的稱呼,一瞬間就無形之中將她們之間的關係拉近了。
衆人再一次落座,三夫人瞧瞧徐青婉的大肚子,再回過頭來看看蘇熙芸還沒什麼變化的肚子,臉上一直都笑眯眯的,不過在看到靜怡郡主的時候,她明顯的愣了一下。
“這位是靜怡郡主吧?好多年不見了,你這是……”三夫人瞧着靜怡郡主那明顯帶了悲切的眼神,頓時吃驚問道。
徐青婉忙在旁邊幫着解釋道:“母親,您快幫着勸一勸她吧!我孃親給她撮合了一門親事,那婆家也是個好的,可她死活不肯同意,這會子正鬧着要絞了頭髮做姑子去,母親,這做姑子可是世間最痛苦的事情,您就幫着勸勸吧!”
得,她已經將話說到這裡,根本就沒有蘇熙芸什麼事情。
蘇熙芸穩穩的坐在那裡喝茶,一言不發。
三夫人聽了徐青婉的話,頓時轉過頭去瞧着靜怡郡主道:“郡主,我當年並不是自願,而是被人逼着進去庵堂裡承受那份痛苦的。可你如今好好的,雖然合離了,但還是有機會再次出嫁的,你爲何要選擇絞斷頭髮做姑子?你可知道,這是不論如何都不能回頭的事情!”
靜怡郡主聽了這話,面上當即露出一絲苦澀來:“三夫人,我,我只是覺得,這世界上男子皆薄倖,即使是再嫁,我的結局也不會好到哪裡去,不想再經歷一番這樣的痛苦罷了。”
蘇熙芸聽了這話,頓時明白過來,靜怡郡主與齊晏的那段婚姻已經對她造成了永久性的傷害,從此她已經不再相信這世界上還有男子值得寵愛,所以她纔會拒絕再次成親。
可是,這世界上的事情沒有那麼絕度是不是?誰也不能肯定那年家公子就一定會對靜怡郡主不好,更何況,這是徐青婉的親孃做擔保保下的親事,人品肯定是已經鑑定過的,絕不會像齊晏那樣冷血無情又花心似蘿蔔。
這樣想着,蘇熙芸當即開口道:“靜怡,這世界上絕不會再有齊晏那樣極品的人的,那樣生於富貴人家,嬌慣出一身毛病的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你的確是被他傷透了心,可是你想過沒有,換一個人,換一種生活方式,對你來說纔是一種救贖?”
“你說天下男子皆薄倖,可你瞧見了沒有,這大齊京都裡,還是有數不盡的老夫老妻是一直相濡以沫到老的,也有男子因爲自家妻子去世,這一輩子便孑然一身到老的?”蘇熙芸語重心長的勸道:“倘若你想知道那年家公子到底是想真心的娶你,還是隻是瞧上了郡王府的富貴,所以才攀附這門親事,你大可以讓長輩們幫你做主,你自己親眼看一看,那年家公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倘若品德不好,我相信郡王妃是絕對不會讓你嫁他的。王妃總共就只有你這一個女兒,又豈會眼睜睜的看着你第二次所嫁非人?”
徐青婉在旁邊聽了這話,眼睛陡然一亮!
蘇熙芸說的對,她們在這裡將年公子誇的天花亂墜,靜怡郡主看不到,摸不到,根本就不會相信這話,只有親眼見了,她這心裡才能踏實下來。
也或者,靜怡郡主見了面之後便不喜歡了,那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只能將這門親事退了,以後再好好尋找便是。
徐青婉打定了主意,於是當即轉過頭來瞧向靜怡郡主,見她果然被蘇熙芸的話觸動了心事。
這榮王妃果然纔是最聰明的人。
徐青婉心中嘆息一聲,然後在臉上揚起笑容來道:“靜怡,你覺得怎麼樣?”
靜怡郡主抿脣站在那裡,好久都沒有答話。
蘇熙芸又低下頭去喝茶,她剛剛說了那麼一大段的話,早就口渴了。
“我,我可以試試。”過了良久,靜怡郡主才低低的道出這一句話來。面上不見絲毫羞意,而是充滿了惴惴不安。很顯然,她雖然被衆人勸說的改變了主意,但心中仍然是不太敢相信這一切的。
徐青婉聽見這話,頓時喜形於色起來,她在家裡的時候,費了那麼大的口舌,都沒能將靜怡郡主勸說下來,可是沒想到,在這榮王府裡纔不過說了這幾句話,靜怡居然就改變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