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摸頭髮,“你不覺得很噁心嗎?”
“躲避話題,看來那警察叔叔是單戀,而且革命尚未成功。”黃小鈴總結,“不管怎麼樣,替我謝謝警察叔叔,也得感謝你,今兒的飯我請了,咱們這就算是朋友了吧?”
“當然。”她點頭,“怎麼好意思讓你請,還是AA吧。”
黃小鈴眨眨眼,“沒關係,這地兒我能報銷,吃再多都能報銷。”
“女精英的福利真叫人羨慕啊。”她說。
黃小鈴回,“羨慕什麼,我還羨慕你呢,小日子過得多彩多姿,天天都遇上不一樣的事情,跟我不一樣,我的人生就是加班加班再加班,週末繼續加班,原來的朋友不走這條路的都聯繫不上了,連時間都對不上,今天這還算是早下班的了。”
真是,她好奇,“你說這世界上有真的快樂幸福的人嗎?”
黃小鈴答,“我也想知道。”
像黃小鈴這樣有才有貌還有財的人都不開心,到底誰才能快樂幸福滿足呢?
這個問題第二週她就找到了答案,她最好的朋友之一--外號科學家的楊淮花。
楊淮花是個她的大學室友,不過她不學新聞,反而是個工科生,她和別的室友一直叫她科學家。
楊淮花大三就進實驗室,大四就參與大項目,不過研究生報送去了一所更牛的大學,在另外一個城市。
現在楊淮花的新項目就在她所在的D市,難得來一趟,現在楊淮花跟她一起住。
她覺得日子開始過得美好起來,每一天從睜開眼後香噴噴的早飯開始,下班後回家有熱騰騰的靚湯喝。
禮拜三這天她收到的線索並不多,中午難得有空,她坐在窗口曬太陽,突然接到一條心的爆料。
爆料人留下的信息很簡短,一個小車司機欠了手下工人的錢,被人堵住了正在要債。
這件事情看上去很普通,不過她注意到,據說堵人的只有一個人,而且就是這樣一個消息竟然同時有三個市民打電話來爆料。
除了感慨這個城市的市民都很八卦,並且很有爆料人的職業素養之外,她自己覺得,這件事情應該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具體的就等她到了現場再看了。
這稿子沒多大意思,不過反正現在有時間,她也不介意去跑一跑。
接到爆料的時候是12點15分,她坐上車的時候是12點45分,等司機從堵得一塌糊塗的市中心到達事發地點時是1點36分。
因爲怕事情在她到達前結束,她看了很多次手錶,把時間記得很清楚。
原本她還擔心會找不到地方,不過一走近工地,她立刻看到了一堆圍在一起的人,騎着自行車電瓶車的一看就是路人的人圍在一起,這些人爲她指明瞭方向。
好不容易擠進去了以後,她看到了傳說中的債主,開着某豪華車的房地產商。
而討債的那個工人,不同於她事先想象的那樣處於劣勢,此時此刻,他坐的位置比在場所有人都高,因此顯現出非同一般的強勢--他開着吊車,正坐在大吊車的駕駛座上。
從圍觀的人那裡,她很容易就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很簡單的經過,房地產商拖欠工人工資,今天來視察的時候正好被人堵上,要求結賬。房地產商死賴着不肯,這工人也是個死硬派,當場就用大吊車的鏟子把他的小汽車架了起來。兩個人隔着窗戶對罵,就是不肯讓步。
她到達的時候已經接近罵架的尾聲,這場對罵的確稱得上是精彩紛呈,但是很顯然,明天的報紙不可能登出來的。
所以她沮喪之餘就有點走神,晚上楊淮花會做什麼好吃的呢?
正在想這些的時候就聽到一聲巨響和身邊的人猝不及防的尖銳叫聲,發生了什麼事?她茫然地回頭。
映入她眼簾的是她終生難忘的一幕,大吊車的巨大翻鬥砸在了小汽車的車頂,車頂凹陷下去,原本她可以清楚地看到的那個房地產商的頭不見了。
就在剛纔那一瞬間,這個人已經變成了屍體。
她抑制不住地也開始跟着身邊的人尖叫起來,她一邊叫一邊問,“那個人的頭呢?”
有一個男人隔着人羣回答她,“頭被打進肚子裡了!”
頭被打進肚子裡了,她艱難地轉頭,跑開幾步,開始劇烈地嘔吐。
她距離屍體的距離是如此之近,眼前的景象如此恐怖,她已經無暇再去想其他。
是有人報警的聲音提醒了她,她顫抖着手拿出手機,努力讓手平穩下來,拍了幾張照片。
這次警察來得出乎意料的快,也許是因爲這件事情從電話裡聽起來也十分聳人聽聞的緣故,林警官不在,她拖着打晃的腿,蒼白着臉上前試圖套點消息。
被問的警察一臉厭惡,“這件事情沒什麼好說的,小姑娘長得漂漂亮亮的怎麼會來幹這個,還是快點回去吧。這地方不安全。”
的確,還留在原地的大吊車此時看起來格外可怖,像一隻猙獰的怪獸,明明是站在太陽底下,她還是感覺有寒氣從腳底傳來。
人羣很快散去,現場也沒什麼人可以問了,她一個人慢慢走出去。
接下來的問路,坐公交車,全程她的臉都慘白慘白,一看就是受了重大的打擊。
倒有好心的乘客給她讓了座,等她輾轉回到報社的時候,已經是五點多了。
回到報社以後,她就開始對着電腦發呆,她清楚地知道,任憑她筆下生花,這種類型的稿子基本上是沒辦法發出來的。
先不提自己早上雖然很閒,也跑了好幾條小稿子,別的記者今天也還有一大堆稿子,本來版面就很緊張要靠搶。
農民工討薪這件事情就沒什麼賣點,再加上後面的血腥後果。
配圖是完全不可能的,因爲導向性的問題,鳳字估計也發不了,畢竟他們這是市民八卦瑣碎新奇的社會版,又不是恐怖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