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相一走,秦夫人臉上的笑意便斂了下去,睨了眼家嫂,又瞅瞅沐恩郡主同陸思瓊,頗爲惱憤的轉身回了甄老夫人的屋子。
藥方無過,她還能怎樣?
無理取鬧的事兒胡攪蠻纏下去,有失.身份,何況有那個必要?
說到底,她也就平時嫌甄周氏礙眼了些,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無需得罪榮國公府。
至少,明面上不去招惹。
進了內室,她尚未曾開口,姚媽媽已彎腰在旁挑唆:“夫人,您就這樣不計較了?舅夫人今兒好大的脾性呢,直接當衆使人將奴婢趕了出去。
奴婢是得了您的吩咐留在這照看老夫人的,這隨隨便便用藥,奴婢不過是謹慎多問了幾句,她就這樣落您顏面,還說夫人您往日請來的太醫都是無能之者,真是完全沒將您放在眼裡。”
秦夫人鎖着眉頭沒有接話,似在思索。
說者則繼續道:“還有沐恩郡主,她仗着是裕親王的女兒,就這樣目中無人。
您可是皇后娘娘的胞妹,平時哪怕去宮裡,那些個嬪妃貴人又有誰敢給您這樣的氣受?”
說完再次望向自家主子,見其仍是不語,不由輕推了推她胳膊,低聲提醒道:“夫人?”
姚媽媽自詡爲秦夫人的親信,平日裡囂張慣了,清早在甄家受了那般對待,心中怨恨不已,是滿心思想說動主子爲她做主。
然秦夫人心念的只有自個丈夫,今兒秦相難得願意同她回孃家,還沒見着病重的母親便離開,豈不怪異?
本專心琢磨着原因,非被人生生打斷,不由暴躁的喝道:“唧唧歪歪的說些什麼呢?成日搬弄是非,還有沒有規矩了?!”
姚媽媽爲之一驚,“夫人,您怎麼……”
可話還沒說完,秦夫人就怒了拍案道:“就是你這愛嚼舌的東西總在我跟前??攏?顧點宥骺ぶ韉牟皇牽?p
她是宗室之女,以往仗着出身就沒與誰低過頭,你倒是好,以着我的名義去叫囂,替我開罪人,否則相爺方纔能生氣?
做奴才的居然敢跟主子較勁,我嫂嫂到底是甄家主母,有什麼不對的自有我這做小姑的提醒,容的你在這編排?”
她喜怒無常,把滿心的怨氣不滿都撒到了姚媽媽身上,哪裡還管是不是自己親信,不過只是個下人而已。
沒了她,就沒其他婆子了?
當下不顧已跪倒在地連連認錯的姚媽媽,喊了人就拖下去打板子。
在她看來,丈夫方纔之所以不悅,都是因爲跟前這人。
她需要瀉火。
一番動靜,驚動了裡面熟睡的甄老夫人。
屋裡服侍的人早前本是想提醒的,但見姑奶奶氣盛,誰都不敢上前觸黴頭。
姚媽媽跟了她這麼多年,還不是說杖打就杖打?
秦夫人從小被甄老夫人縱溺着長大,既雷厲風行又自私果斷,除了秦相之外,是誰都不在意的,哪裡會注意處境在哪,是否會煩擾人休息這點。
不過,意識到之後,秦夫人自然是在意母女之情的,忙繞過屏風入內。
親自接了丫環遞來的茶盞,服侍對方飲了水後,又親自在其身後墊上靠枕,緩了語氣問道:“娘,您好些沒?是女兒不好,吵到您了。”
甄老夫人待她素來寬容,醒來就見到她,自更歡愉,拉過對方的手就笑:“蓉姐兒何時來的?等好一會了吧?”
說着側首望向沙鍾,倒似有些驚訝,“這一覺竟是睡得極好,也沒疼醒,沒想到已過了午時。”
她身邊的大丫鬟適時解釋:“午時用膳奴婢見您睡得沉,沒敢打攪。老夫人,現在可要布膳?”
“蓉姐兒可用過飯?”甄老夫人先問愛女,滿目疼愛。
秦夫人還念着早前的事,沒什麼精神,點點頭語調喪氣:“用過了,和相爺用了飯纔過來的。”
甄老夫人聞言,目光放亮,驚喜道:“姑爺也來了?”
說着撐着身子就要坐起,還對身邊近侍埋怨道:“你們這些丫頭,姑老爺來了府裡也不叫醒我,讓人好等。”
丫鬟們忙告罪,甄夫人則按住對方,容色尷尬的接話:“娘,您別動,相爺只是來瞧瞧你,還請了廖御醫過來呢。
他孝順您,不好意思打攪,又因公中有事,已經離開了,說回頭再來看您。”
“走了?”
對於這位貴人事忙的女婿,甄老夫人自然重視,可往日對方並不怎麼來府上,現聽聞這話難免失望。
不願讓女兒爲難,又因素瞭解眼前人脾性,笑了道:“姑爺是宰相,又得聖上器重,難免忙碌,你平日也多體諒些,能分擔的就分擔點,府裡的事別叫他費心。”
“女兒都知道的。”
秦夫人說完,沉着臉色忍不住詢問:“娘,您見過德安侯府的那位二姑娘嗎?”
“德安侯府?”
甄老夫人先是微愣,繼而才反應過來,“是你大嫂那外甥女是吧?每每同周家人過府,我見過幾回,倒是個文靜的姑娘。”
說着似想起之前迷糊時聽到的話,不由添道:“我早晨服的藥就是她開的吧?
你嫂嫂把人請過來給我診病,我當時還不信,現在想來該就是起了藥效,身子比之前好多了,脊背也沒那麼疼。”
說着說着就笑了,又讚許道:“那丫頭倒還真有幾分本事。”
“可不是?她能耐大着呢。”秦夫人語帶酸味。
甄老夫人這方覺得蹊蹺,忙問道:“你這是怎麼了?突然就動怒,蓉姐兒,你今兒不對勁。”
“相爺之前見到了那位陸姑娘。”她扭過頭,很是彆扭。
甄老夫人起初沒理解,轉念無奈了道:“你這吃的是哪門子醋?陸家那丫頭還是個孩子呢,娘瞧着你是太過敏感了。”
她這閨女,大的毛病沒有,就是這輩子被秦相吃得死死,但凡是與秦相有關的事立馬惶急,亂了手腳,往日就愛吃酸捻醋。
秦夫人聽到這話,連忙否認,“娘,這不是女兒多疑。年紀輕怎麼了?相爺若是中意,何曾顧及過什麼,往常那些納進府的小妖.精,怎樣出身修養的都有。
女兒就是覺得,相爺剛剛的異樣,是因爲那位陸姑娘!
娘,您是知道他往日性子的,方纔居然主動向大嫂問起,我看那陸姑娘的模樣,就是相爺喜歡的。”
甄老夫人畢竟因服了陸思瓊開的藥而緩了疼痛,對人那是大有好感之時。
何況秦夫人這思維,她亦不認同,總覺得是女兒大驚小怪了些,並沒怎麼上心。只安撫了道:“蓉姐兒,你就是愛胡思亂想。姑爺是何等身份的人,難道會做那些有失.身份的事來?
何況,德安侯府雖然如今不怎樣,過往也是顯赫過的,世家貴勳之族,哪容那等事發生?那位陸姑娘又是榮國公老夫人的掌上明珠,你切莫再杞人憂天。”
“但女兒就是感覺不妙嘛。”
秦夫人激動站起,嬌氣上來,亦惱起了親孃,繃臉道:“您又不是不曉得我對相爺的心思,這麼多年夫妻,他的想法我還能不清楚?
女兒說有問題,就真的有問題!不行,這個事,我得回去查查。”
說着,哪裡還記得來甄府的目的,急衝衝的就走了。
甄老夫人靠在牀頭,扶額疲倦,擡手懨懨道:“傳膳吧。”
她本已有餓意,原是想讓閨女陪着一起用,沒成想聽了一堆苦水後,對方走人了。
就在這時,外頭婢子通稟道:“老夫人,夫人來了。”
甄夫人進內,福了身問好,上前柔聲道:“母親,您可好些了?清早兒媳多有得罪,還請您別見怪。”
“無妨,倒是讓你操心了。”
這時候看到周氏,甄老夫人無疑的萬分感慨的。
她不是不明理的人,想到早前病痛中對兒媳婦的態度,不由添道:“這幾日辛苦了你,娘也不是故意使你難堪,就是疼得煩躁,糊塗時候說的話,你別往心裡去。”
“您嚴重了,服侍公婆本就是兒媳的本分。”
甄夫人笑得得體,正巧婢子擺膳進屋,便親自佈菜服侍。
膳畢,她笑道:“您今兒胃口好,晚上再讓廚娘做些新鮮清淡的來。”
“多虧了那帖藥。”
甄夫人聽到這話,自是高興,“瓊姐兒雖是兒媳的外甥女,可若無把握,我也不敢給您用的。
如今有效便好,姑老爺請的廖御醫也說這開的藥甚妙,母親您且安心服用。
等過幾日,我再請瓊姐兒過來給您瞧瞧,早日治癒了這病痛纔好。”
“好。”
見氣氛甚好,甄夫人這方問起心中疑惑:“對了,兒媳剛來時看見四妹離開,怎麼走得那樣匆忙?”
“相府裡的事兒,你又不是不知她那急性子。”後者明顯不願多談。
甄夫人亦是聰明人,從善如流的止了話題。
“那陸家姑娘,可還在府裡?”
聽了女兒的說法,甄老夫人突然想再見見陸思瓊。
“已經離府了,我大嫂說過來有些時辰,就領着瓊姐兒回去了。母親您問起,可是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只是這藥開得好,想謝謝她。”
甄夫人笑意更甚,忙接道:“您這可是折煞她了,瓊姐兒是晚輩,哪裡當得您的謝意?”
婆媳兩又說了會話,甄夫人才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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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了如嫣打賞的平安符,不好意思今天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