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許久不曾露面,今日怎麼忽然有空兒來舍下一敘?”
白髮男子說這話的時候笑吟吟地,略微帶着點戲謔之色。
“無事不登三寶殿,既然來了,自然有要事商量。”
乾癟老頭兒舉起茶杯,跟男人敬了一下,聞着茶香撲鼻,立即露出享受的表情,“先生蟄居多年,可曾聽說泰山府君的事兒?”
“自然知道。”
白髮男子說着,緩緩地眨了下眼睛,“怎的,老哥爲此事而來?”
“時逢變局,不得不。”
乾癟老頭兒說着,嘴巴愈發地癟了下去,“萬妖樓主於三日前發了邀請, 想必,您也收到了吧,不知老弟對此事如何看?”
“萬妖樓的事情,小弟怎能猜的清楚,不過…我聽說,最近這兩年,萬妖樓主跟泰山府君倒是走得挺近。”
“不錯,還有消息說,泰山府君蟄伏多年,一直等着一個東山再起的機會,而如今,看這形勢,那個老傢伙,怕是抱上了萬妖樓這個大粗腿。如果真如傳聞一般,我想問問老弟你,一旦開戰,我等,何去何從。”
“這麼大的事情,還得請娘娘做主。”
白髮男子說着,莞爾一笑,“事關我族未來,就算娘娘不理,總也得召集我族長老,仔細商量纔是。”
男人說完,略微遲疑了一下,又露出些許疑惑之色,“老哥,您今天來,就是爲了這事兒?這不對啊!以您的名聲性格來看,有此等事,您應該一馬當先,替樓主分憂纔是!怎的…”
“哼。”
乾癟老頭兒冷哼一聲,“若是從前,在下,自然爲萬妖樓主馬首是瞻,可如今,在下,卻總覺此事不妥。”
“爲啥?”
“你可知,如今這世上,又有魔神出世?”
“你說的是?”
“北曱鬼王。”
白髮男子低眉順眼,瞬間沉默了,良久之後,撩起眼皮看着老頭兒,“真的是他?”
老頭兒點了點頭,“早在數年前,我便與此人見過一面,我觀他音容氣量,隱隱地能看出當年模樣,而後不過數年,就這名不見經傳的一個小娃子,竟然將這偌大天下攪得一片混亂!光近些年死在他手上的頂尖人物,就不計其數!你有沒有發現,看這樣子,多少有點兒像是手裡握着一份名單,挨個兒點名!”
“…”
白髮男子沉默 了一會兒,“您的意思是?”
“多年來,冥府陰司固守不出,像是在等一個機會。現在,機會來了。”
“你覺得,冥府陰司是要借他的手,做一次徹底清算了?”
“你覺得不像麼?”
老頭兒把手揣進袖子裡,跪坐在長墊子上,半眯着眼睛不看人了,“自古以來,我等仙家,便與陰司互相敬重,尤其是你我兩族,自始至終,都以丹道爲修煉根本,以丹道益壽延年,並沒有違逆陰司秩序,既然如此,我等,又何必非趟這趟渾水呢?”
“先生想急流勇退?”
白髮男子盯了老者一下,冷笑道,“可萬妖樓的號令,你敢不接?您見多識廣,應該知道萬妖樓的勢力有多大。樓主這個面子,沒人敢不給。”
“面子當然要給,可也不能爲了面子,丟了性命。”
老者說着,面露愁苦之色,“您可記得,當年名顯一時的嘲風、周牙、鳩盤荼?在當年,這都是聲勢浩大的大妖,族人無數,割據一方,個個都是牛逼得不行。只因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到最後,被人砍了個人仰馬翻,血流成河。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汝等,就就好好想想麼?”
“北曱鬼王,的確一代神魔,想當年,死在他劍下的生靈,不下百萬。凡是所到之處,羣妖退避,神佛驚懼。此事我也聽過,料想着,人人談之色變,固然十分了得,也即便強大若此,也不代表他,強大到不可戰勝,遙想當年,強悍如他,不也被衆人合力絞殺,烹而食之了麼?前人能做到的,我們未必不能!”
“這麼說,你九狐一族,是要與他爲敵咯?”
乾癟老頭兒訕訕一笑,小圓眼睛裡透着一抹幸災樂禍的神色,男人沒做聲,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過來半天,才反問道,“先生,是來探我口風,還是,有人叫你來做說客?”
“老夫,確實受人所託,當年,也是念在多年來我兩家相互幫襯的情分上,想拉汝等一把。此時來,最重要的,便是想勸你九狐一族不要趟這趟渾水,免得,惹火燒身。”
“哼!”
白髮男子冷哼一聲,忽然冷笑起來,“引火燒身?我看,你是讓人嚇破膽了吧!”
“老夫已經垂垂老矣,死生之事,早已看淡,可你,還年輕,你身上的擔子,很重,你不爲你自己想想,難道也不爲自己的族人想想麼?恕老夫說句不中聽的話,你要是鐵了心想要趟這趟渾水,也未嘗不可,可你,真應該問問你家娘娘,問問她,還記不記得,想當年,青丘山下的諸般往事。”
“青丘山下?”
白髮男子一愣,做不解狀。
“怎的?身爲現任當家,連你狐族的往事都記不得了麼?”
老者訕訕一笑,“你家娘娘,當年也是名震天下的大狐仙,美豔奪人,法力高強,這天下的男人,就沒她看得上眼兒的!可惜,她雖然天資極高,但也是出了名兒的眼界不行,要不然,也不會被那北曱鬼王…”
“你住口!”
老者面露猥瑣之相,剛要說道緊關節要處,忽然聽得洞中一聲呵斥。
那聲音十分清脆好聽,卻惹得地動山搖,洞中二人聽見了,頓時嚇得紛紛跪地下拜,“娘娘…”
尤其是那老頭兒,此時嚇得身子都跟着顫抖起來了,臉貼着地,不敢擡頭。
外面蓮步逶迤,一個拖着長袍的古代女子從裡面走了過來,周身上下,光華奪目,無數的奇珍異寶點綴其間,看起來,富貴雍容,光豔照人。
女人走到老者面前,一腳將老者踢翻在地,耷拉着眼皮冷聲道,“誰叫你來的?敢在這裡信口雌黃?”
“是…是北曱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