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鬱悶!」胖子用力一拍桌子,「沒法活了,根本找不到資訊。」
響聲把圖書館裡安靜看書的同學嚇了一跳,向胖子投來憤怒的目光。
薛樂兒拍打了胖子兩下,「你小聲點,別的同學都看你呢。」
「我就快要死了,還怕人看?」胖子的心情不太好,五天了,沒有一點線索。歷史文獻多的如浩瀚海洋,正史、野史、民間演義、傳說故事、紀實小說等等數量多的驚人,想從中找出點有用的資訊還真是困難。
他們要找的資訊,可能就是字裡行間的一句話或者是幾個字。要靜下心來一個字一個字的讀,很是浪費時間。爲了早日找到線索,藍心琳在警隊請了假,與衆人一起整日泡在圖書館裡。
要是現在考元末明初的歷史,衆人都算是半個專家了。至於早就是半個專家的韓媚蘭,對那段歷史本來就很瞭解,只是她從未想過龜殼的下落,自然也就不知道,她也加入了看書的行列。
看了五天之後,眼前飄的全是明史,半夜去上廁所,嘴裡唸的都是朱元璋陳友諒,把同樓的女生嚇個半死。一個半夜念著明史的女鬼,深夜會在宿舍樓裡飄蕩的鬼故事迅速在學校裡開始流傳。
「會不會根本就沒有記載?」白潔說出了衆人在心裡都想過,也是最不想看到的一個可能。
或許朱元璋當時沒有稱帝,所以身邊沒有史官;或許事情小到不值一提;或許是事情太過隱秘,朱元璋下令保密了。不管是那一種,都是衆人不願猜想的。
戚天行想了一下說道,「你說的可能性不是沒有,可是朱元璋殺死龍龜付出了巨大的代價,通常都會當做開國的祥瑞記載下來,我們卻找不到紀錄,只能說是朱元璋得到龜殼之後,發生了某種變故,讓他不想再提起這件事。」
說到朱元璋,他是一個比較傳奇的皇帝,從放牛娃到一國之君,實現了從草根到帝胄的變化,是人們津津樂道的人物。
衆人一時都有了興致,放下手中的書本小聲討論起來,藍心琳說道,「我不太喜歡朱元璋,這個人沒義氣又陰險毒辣,可以共患難卻不能共富貴,登上帝位之後把開國功臣一個個的全殺了。羣臣之中只有劉伯溫得到了善終。」
韓媚蘭說道,「哪個皇帝不是這樣,古話說的好,『飛鳥盡,良弓藏,狡兔盡,走狗烹』,不把這些功高震主的功臣全殺乾淨了,等有一天皇帝閉眼了,他的子孫後代號令不了羣臣,他的江山不就斷送了麼,朱元璋只是做的比較徹底,下手比較狠而已。」
薛樂兒說道,「不知你們發現了沒有,我覺得朱元璋變化特別大,前後就像是兩個人,在前期他爲人豪爽,講義氣,重情義,具有很高的人格魅力,所以身邊才能聚集一羣能人異士。
「可他後期陰險狡詐、手段毒辣,不相信任何人,幾乎就是陳友諒的翻板,而中間的分界線就是鄱陽湖大戰。」
韓媚蘭又說道,「不止是朱元璋,他的兒子朱棣也夠狠的,爲了當皇帝,起兵反叛,攻陷皇宮之後,竟然將他的親侄子燒死在宮殿裡,可以說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白潔聽了一會兒之後疑惑的說道,「媚蘭姐你說的我剛看到過,據史料記載,朱棣與他侄子朱允文的關係本來不錯,可朱棣無意間撞破了朱允文的某個秘密,之後就反目成仇,不殺朱允文誓不甘休。
「朱棣出兵最初打出的旗號是『清君側,誅妖邪』,之後不知爲何,去掉了後半句。」
「還有這事?快拿來我看看。」
白潔從一堆書本資料中,找出一本發黃沒有封面的書遞給韓媚蘭。
韓媚蘭翻開一看,寫的還真和白潔說的一樣,只是因爲年代的關係,之中的某些字看不清楚了,而這些字恰恰是關鍵,聯繫上下文的意思可以看出,朱允文的秘密似乎與某種邪術有關。
戚天行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在一旁默默的聽聽,他將剛纔四個女生所說的事情,和之前韓媚蘭在遊艇上講的事實,全部聯繫起來想了一遍,他做了一個大膽的推測。
「你們靜一下,我有個推測,聽起很瘋狂,但是我真的覺得很有可能,我講一下,你們幫我想想看有沒有可能。」
「好啊,你快講吧。」五人看著戚天行,等待他瘋狂的想法。
戚天行清清喉嚨,開口講道,「以合閣教的一貫陰險毒辣的作風來看,他們是不會隨便幫助外人的,我猜測,陳友諒很有可能就是合閣教中人,並且在教中的職位並不低。鄱陽湖大戰陳友諒戰死之後,合閣教爲了報復設下詭計,或者誘騙朱元璋殺了龍龜。
「殺龍龜之類的神物會遭天譴,朱元璋因此變的陰冷嗜殺。又或者是合閣教對朱元璋施以邪術,改變了他的性格,正因爲這個原因,合閣教才遭到了明朝的圍殺,因此由明轉暗。而朱棣與朱允文之爭,很有可能是朱允文爲了皇位之爭,與合閣教產生了糾纏。」
果然夠瘋狂的,五人久久無語,可這恰巧能說通一切。
韓媚蘭一向是語不驚人誓不休,她想了一會兒開口說道,「你的想法只能說有些瘋狂,我有更瘋狂的,在我看來,鄱陽湖大戰進入到尾聲之前,陳友諒已看出他將大敗,他根本不是中流矢而死。
「他不忍失敗,破釜沉舟,施展類似『奪舍』的邪術,而要施展這種邪術,需要龍龜的龜殼做爲介質。沒想到,『奪舍』這種失敗率極高的邪術,居然讓他完成了,他成功將自己的靈魂轉移到了朱元璋身上。
「而陳友諒自然不會放過朱元璋手下的大將,因爲正是這些能征善戰的大將造成了他的失敗,他怎麼能放過這些大將,便找些藉口把大將一個個的全殺了,而能謀善斷的劉伯溫察覺出異常之後,躲了起來,他才能善終。
「之後,變成朱元璋的陳友諒怕真相被合閣教泄露,就下令剿滅合閣教。合閣教在打擊中元氣大傷,只能由明轉暗。
「而朱棣和朱允文之爭就更好解釋了,表面是朱元璋、實則是陳友諒的皇帝他所選的繼承人肯定有問題,問題恰巧被朱棣發現。這就能解釋那句誅妖邪了。」
這次衆人沉默的時間更長了,韓媚蘭的視線不停在衆人身上來回巡視。
很長時間之後,白潔才冒出一句,「這也太可怕了吧。」
但衆人心中隱約覺得,韓媚蘭說的極有可能就是真相。
戚天行不得不出來收場,「大家都休息好了吧,繼續看資料吧,歷史的真相是怎樣的和我們沒有關係,我們現在要找的是龜殼的下落。」
衆人不說話了,低頭看書,可心裡還在想著剛纔說過的話,是還是不是,這是一個問題。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兩天,大家都有點看不下去了,胖子更受不了,他抱怨道,「受不了了,再看下去我就瘋了,還是癢死我算了。」
「不許胡說!」薛樂兒瞪了胖子一眼。
一個陌生的女人走到衆人身旁問道,「請問你們之中誰是戚天行?」
「我是。」戚天行聽到有人找他站了起來,「找我有事麼?」
女生從兜裡拿出一張紙條,遞到戚天行手中,「剛纔一個人讓我交給你,你收好,我走了。」
胖子唯恐天下不亂,起鬨的說道,「快打開看看,是不是小女孩送給你的情書。」
白潔先是用殺人的目光看的胖子不敢說話,既而含情脈脈的盯著戚天行。
戚天行不敢遲疑,立刻打開一看,紙條上是用毛筆寫的五個字,「龜殼在南京」!
戚天行把紙條交給白潔,起身去追給他紙條的女孩,追上去一問,才知道讓女孩遞紙條的,是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伯。
戚天行怎麼也想不起來他什麼時候認識一個老伯,帶著滿腦子的疑問走了回來。紙條上的資訊是真是假?會不會是個陷阱?
紙條正好傳到藍心琳手中,筆跡學她多少懂一些,分析道,「寫字的人有軍事背景,可能是員警或者軍人出身,字體自成一派,很有霸氣,有大家風範。」
韓媚蘭接過紙條看過之後說道,「這紙條上的字跡我怎麼看的眼熟,好像是在哪見過。」
戚天行打斷大家說道,「不要討論字體了,說說字條上的內容吧,給我紙條的是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伯,我不記得認識這樣的老伯,龜殼在南京是真的假的?會不會是陷阱?」
韓媚蘭說道,「南京是明朝建國的國都,朱元璋的宮殿就建在玄武湖畔,不過毀於戰火,現在成了火車站。
「南京還有明長城和明孝陵,要說龜殼最有可能在的地方,就是南京了,可南京大的很,沒有具體的位址,少說也要找上三四個月。至於是不是陷阱,我就不敢肯定了。」
胖子和薛樂兒是激進派,「就算有陷阱,又有什麼好怕?一個白髮老頭能比鬼龍龜還厲害?」
白潔一句話就讓兩人啞口無言,「如果是合閣教安排的呢?」
藍心琳建議道,「我覺得還是去看一下,就算是陷阱,小心一點就是了,就算找不到龜殼也能找到線索,總好過我們在這裡大海撈針。」
胖子想過之後說道,「會不會是龍龜,在湖邊見到的就一個滿頭白髮的老頭,龜殼是它身體的一部分,它會有感應,只知是在南京,不知具體位置。」
「有可能嗎?」戚天行問韓媚蘭,韓媚蘭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薛樂兒問道,「那它怎麼不自己去找去?」
胖子替韓媚蘭答道,「鬼魂受到多種條件的限制。再說了,就算是它找到了龜殼,也無計可施。」
白潔問道,「什麼意思?」
胖子反問道,「你見過給死人送東西怎麼送吧?」
「燒啊!」
包括白潔在內的所有人都知道。
胖子說道,「這不就是了,你見過會點火的鬼魂嗎?」
戚天行有些拿不定主意,可他有辦法,「舉手表決吧,同意去的舉手。」
六個人全部舉手通過,但是有一個問題,戚天行有些爲難的說道,「可是有一個問題,我們沒有資金,去南京,吃住行都要花錢。」
一提到錢,胖子的笑臉頓時消失了,他們的錢在附近走走看看還行,到南京去一趟,就算是把鬼承諾解了,他也要面臨被餓死的可能。
極其少見的韓媚蘭笑了,咯咯咯的笑聲聽起來像是在哭,比較嚇人。「我當是什麼問題呢,不就是錢嗎,我包了,我的稿費夠你們在南京玩一輩子的。」
白潔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媚蘭姐,花你的錢不好吧。」
「怎麼不好了,你們三個救了我一命,我的錢全是你們的,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戚天行一錘定音做了決定,「去!明天就出發。」
藍心琳對衆人說道,「終於不用看書了,我回警隊一趟,咱們明天見?」
薛樂兒感到奇怪問道,「藍姐,你不是請假了麼,還回去做什麼?」
「我請的假就快到了,我還沒去過南京呢,我要請長假,痛宰小富婆的機會我是不會錯過的。」
衆人大笑,將書本資料還回去之後,各自活動去了。
今天天氣不錯,戚天行拉著白潔散步去了,胖子和薛樂兒笑嘻嘻的去看電影了,就剩下韓媚蘭一人,她獨自在圖書館坐了一會兒,之後默默的走了出去。
「出發!」韓媚蘭一揮手,一羣人歡笑的跳上了開往南京的火車,一行人背著大包小包的行李,看起來像是去旅遊的。
四十九天才過去了兩個星期,他們還有大把的時間,殺掉鬼龍龜之後,胖子對戚天行和白潔的信心大漲,就沒把鬼承諾放在心上,只有鬼面瘡發作才讓他有點緊張。
只是他不知道,戚天行信心百倍的樣子全是裝出來的,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在時限裡找到龜殼,這一點白潔也是很清楚的。
白潔坐在車窗邊,看了一會兒沿途的風景覺得沒有意思,趴在桌子上睡覺去了。其他四人坐在另一邊打撲克牌,讓戚天行有時間靜下來想自己的事情。
自從他從胖子口中得知,自己是如何大展神威殺了鬼龍龜之後,他就懷疑自己可能是某個實力強悍大妖怪的後代,戴在手上的佛珠就是爲了封印自己的。
他的實力可能比鬼龍龜強大百倍,一旦某一天他失去了控制,將造成毀滅性的後果,更有可能會傷到他最愛的人——戚天行越想越難過,眉頭皺了起來。
「又在胡思亂想呢?」白潔溫柔的聲音在戚天行的耳畔響起。
戚天行強做笑顏說道,「沒有了,我在想給我傳紙條的是什麼人,會不會是你一直說的旅遊團裡少的那一個?」
白潔沒有戳破戚天行的謊言,攤開白皙的手掌,可以看到掌心處透著詭異的紅光,她輕輕一用力,紅光破體而出,竟然是一把五六釐米長的紅色小劍,被白潔握住之後逐漸變大,變成了一把匕首。
讓戚天行看清楚之後,她又將匕首縮小,收回到手中。匕首吸收了她大量的鮮血之後就產生了變化,這是她第一次展示,看的戚天行瞪大了眼睛。
她十分認真的問戚天行,「你也看到了,我的身體裡現在有一把匕首,你說我現在算不算是個妖怪?」
「不算,世界上哪有你這麼漂亮的妖怪。」
白潔往戚天行的懷裡一靠,問道,「我要是變成了妖怪,你不會不要我了吧。」
戚天行摟住白潔說道,「不會,你就是變成了魔鬼,我也會和你在一起。」兩人不再說話,默默地坐著,逐漸融爲了一體。
「南京站到了,要下車的旅客帶好您的隨身行李,到車廂口等候下車。」
戚天行一行人早早的等在了車廂門口,南京到了!
下車之後,六人先找飯店住下,安排的房間讓戚天行和胖子有些鬱悶,他和胖子被分到了一間房裡,白潔和薛樂兒住在了一起,韓媚蘭還是和藍心琳住一間。
午飯之後,六人出發去尋找線索,第一站去了明孝陵。
在六人想像中,明孝陵是一個巨大的封土堆,在一旁再蓋有幾間守陵的墳墓。到了一看才發現大錯特錯。明孝陵是一間大宅,宅前裝修雅緻,竹秀花香,朱漆大門之上掛有一牌匾,用金粉雕刻三個隸體大字:「明孝陵」!
步入行廊,道旁兩側的紅柱上,菊花鳶尾紋交錯,堂皇又不失文雅;赤金色的屋脊上,蟠龍攀爬旋繞,栩栩如生。行廊左右,潢池大小不一,紅黑鯉魚徐徐遊動,時而躍出水面,勾起水面粼粼波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