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上班族的習慣,人們一般到了晚上九點鐘或者十點鐘就會睡覺。因爲第二天還要上班,尤其是在四九城的郊區,那必須得早起了之後,從郊區趕到城區上班。
如果說有些晚睡,還能早起的,那也是個別現象。在墳包組成的鬼市裡,我們幾個人少說困了有兩個多鐘頭。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多鐘,四鄰都是一片的安靜,只有這間屋子裡傳出了電視的聲音。我爸和那小三,都沒睡,好像還正看電視呢。
圓圓一直纏着我們,在後面偷偷的跟蹤我們,爲的就是找機會暗害下手。我猜他大概以爲,我們這些人會被圓圓領着的那些孤魂野鬼困在局裡,而被鬼魂吃掉,或者上身,纔會這麼放心的在家裡看電視。
誰知道,那個局只要略施紙錢就能破解。
站在這裡,我們自然不能破門而入,而是由陳警官上前敲了敲門。那門上有貓眼,我怕我爸看到我和我姥爺,就嚇得不敢開門了,所以只能由陳警官出面。
“誰啊?”屋子裡面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這聲音細細的,但是一聽就是南方口音,應該是我爸的那個小三。
陳警官從口袋裡掏出了證件,說道:“警察,我們懷疑你們和一宗醫院的殺人案有關,還希望你們開門配合調查。否則,等真的派人抓捕了,就成了通緝犯了”
裡面大概是被陳警官的身份給唬住了,安靜了一會兒,那個女人才小心翼翼的開門出來。她穿着一身珊瑚絨的卡通睡衣,把她的嬌小的身段給遮住了。
可是一張精緻白皙的臉蛋,還是十分的漂亮。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樑,還有一張櫻桃小嘴。長相有些清純,晚上也沒化妝,看起來不過三十幾歲,可一點都不顯老。
這個女人臉上有些侷促,她請陳警官進去,“警官,您快請進,我們都是普通的老百姓,怎麼可能和殺人案有關呢?您……您是不是搞錯了。”
那聲音很甜,也很迷人,就好像給電視劇配音的聲優演員一樣。和她的年齡一點都不相配,而且沒有兒化音,聽着很是端莊軟糯。
她似乎有十幾年沒見到我了,所以一時還沒認出我,把我也當成了辦案的便衣,給請進了屋子裡面。
房間裡面,是一股子醃製品的羶味撲面而來。
他們家過年,應該是醃了鹹魚,或者臘肉之類的。還有一股毛坯房沒有裝修過的,水泥的土腥味,味道嗆人,逼得我直咳嗽。
看屋子裡的陳設和裝修的情況,我爸這幾年漂泊在外,過的不是很好嘛。這房子估計也是我爸找了我爺爺,借到了錢,才租到了。
要知道,這四九城裡的地價,可比金子都貴。
租房子,租房子一個月沒個四五千,那就只能住地下室。再不濟的,也只能住在橋洞底下,每天還要防着城管來清。
這難怪他回來就要報復我,他看我們過得好,想想這些年自己吃的苦,心裡面一定不平衡。可是要跑的人是他,我和我媽可從來沒把他往外趕。
屋子裡是水泥地,牆是粗加工,刷的不是特別好。什麼冰箱,微波爐之類的家電一概沒有,除了電視之外,只有一隻放在地上的電磁爐。
進去以後,沒有沙發可以坐。
電視前面就只擺了兩張小凳子,這個女人發現了這一點之後,臉上帶着一抹羞愧的潮紅,“那個……我們家有些簡陋,站着說話不方便,你看還有老人家。進臥室,坐在牀上聊吧,我老公在臥室裡睡得早,剛好也把他叫醒來。”
“那行,醫院裡的那兩樁人命案,和你老公有莫大的牽連。我們過來,就是想聽聽他如何解釋的。”陳警官的的表情十分的威嚴,把這個女人嚇得臉色有些發白。
不過,我感覺,她是聽到“醫院”兩個字之後,臉色才變得如此的害怕。臥室的門開着,女人先進去把她男人叫醒。
等她男人換完了衣服,她纔出來讓我們進去。
我剛進去,那個看起來還略微保持着年輕時候英俊清秀的男人,臉上全是憤怒的表情,“你怎麼把他們放進來了,他們可不是警察。全都是冒充的!曾在中,你這個老不死的居然來了。”
“我是老不死的,你年輕,可你也不看看你乾的缺德事兒。”我姥爺輕蔑的笑了笑,說道,“你以爲我願意來啊?圓圓已經死了,你卻回來想讓圓圓住進我外孫女的身體裡。我不來都不行了!”
我聽得驚駭莫名,我爸做着一切的真實目的,我一直都是模模糊糊不清楚的。如今親耳聽到,感覺眼前一片的漆黑,人也輕飄飄的站不穩。
圓圓死了,我爸要讓圓圓的魂住進我體內,讓圓圓活過來。
“你外孫女?”我爸用着一種,極爲鄙夷的,不帶任何情感的聲音提到我,然後一眼就看向我,那眼睛裡面全都是仇恨的火焰,“王瓊,怎麼?你是來代替你媽來捉姦的嗎?你們在法院,都做了什麼,我現在連身份都沒有,真是蛇蠍心腸的母女。”
那是我爸,十幾年後的今天,他一眼就把我給認出來了,真不愧是血濃於水。
我沒有說話,就這麼站着看着他,想看清他的真面目。
他說我和我媽蛇蠍心腸,那他在收入極其微薄的時候,把我媽賺的錢全都拿走,把我的小豬存錢罐砸碎之後消失的時候,怎麼從來不覺得自己是蛇蠍心腸?
我們在法院申請辦理他的死亡時候,連我爺爺,也是我我爸的爸都沒站出來證明他兒子沒死。一個躲起來十多年,拒絕履行法律義務的人,有這種下場,那就是活該。
那個女人臉上膽怯的表情,在短暫的愣神間,變得惡毒和冷厲起來,“你們……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裡的?圓圓呢?圓圓沒有攔住你們嗎?你們……把圓圓怎麼樣了?”
敢情她剛剛那種侷促和靦腆,都是故意在警察面前裝的。一旦知道我們的真實身份之後,就原形畢露了。
我爸的小三兒想要上來揪住我的衣領,我沒讓她得逞,反手就把她給控制住了,“我們沒把圓圓怎麼樣,倒是你在我身上下蠱,到底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的身體,很快就會是圓圓的了,哼……王瓊,我還要感謝他和你媽生了你,我的圓圓纔有救了。等這些蠱成熟了,你的身體,就是圓圓的了。”這個女人說話一點都不避諱,冷冷的笑着,“你的魂兒,也會被你大舅鎖在回魂娃娃裡。幫他運轉五鬼運財局,永遠都出不來。”
“你少污衊我大舅了,他不會對我不
利的。”我用力的把這個女人推開,她簡直就是變態,和她這麼近距離,我想吐。
這個女人由着慣性往前進了幾步,卻順手打開了房間裡的老式五斗櫥。櫥子裡沒有衣服,只有五隻紅線綁在木頭上的古怪的娃娃。
娃娃造型詭異猙獰,上面還都貼着用黃紙和硃砂寫的生辰八字。別人的生辰八字我可能不認得,可我自己的卻清楚無疑。
又想到我二舅頭七喪宴上,我大舅拿出來的那本書。書被我姥爺給燒了,可是聽他說,他手裡面有五隻別人快遞來的傀儡娃娃。
我大舅不懂風水,只當這些娃娃是傀儡娃娃,可這東西在這女人口中卻是回魂娃娃。就是娃娃人,把人的魂魄回魂到娃娃當中,讓娃娃有了生命。
但是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那娃娃認識所有的人,卻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屍體被火化,或者被別人奪走。
至於她說的五鬼運財,就更可怕了。普通的孤魂野鬼,運轉起五鬼運財的局,還是弱了些,但如果能用五個親人的魂來做這個局。
這五隻娃娃被帶回家做成風水局,運來的都是真金白銀。那這個人就該真的飛黃騰達了,這纔是真正的五鬼運財。
她指着其中一個眼睛裡彷彿帶着血絲的回魂娃娃,說道:“看到這個娃娃了嗎?你不覺得很熟悉嗎?”
熟悉?
我忽然明白過來了,這五隻娃娃,其中一隻倘若爲我而準備。剩下的那四隻,也都是我大舅的親人,否則只有我一個,他的五鬼運財的局是運轉不起來的。
那……
那可能是封着我二舅的魂兒的回魂娃娃啊,大舅居然那我二舅的魂魄做他的局。我心裡面感覺到既冰冷又害怕,手心裡都出了汗。
我扯了扯我姥爺的衣袖,無助的問他:“那是我二舅的魂,是不是,是不是……”
“恩。”我姥爺難受的點了一下頭,又對那個女人低吼了一聲,“你的計謀看來是要破產了,我大兒子知道錯了,他今天已經和我說了這件事。”
“他做了一半,就想不幹了?也太天真了吧。”那個女人從回魂娃娃旁邊的針線盒裡面,抓出了一把鋼針直接插在了娃娃的身上。
那娃娃的眼睛裡,緩緩的流下了血淚,看的我和我姥爺揪心一般的疼。
“這也太不像話了,你們做事如此惡毒,也不怕遭報應嗎?”陳警官作爲警察,身上還是有些正義感的,他一拍牀頭的桌子憤怒道,“雖然法律沒法制裁你們,可你們這種行爲太過分了。”
報應,我爸要是怕報應,就不會是現在這個德行了。
我爸這時候,冷着一張臉,突然的就下逐客令,“既然你都知道法律沒法制裁我們,還廢什麼話?你們都出去,不然我報警了,居然假冒警察!!”
“我是真的警察,還希望你們能冷靜下來協助調查。醫院四樓廁所裡的廢棄醫療用品的砸碎之後的玻璃渣子是你們找人倒的吧?”陳警官在這時候忽然冷靜下來,嘴角一揚,拿了一張案發現場拍下來的照片,還有一張那個撲倒在玻璃渣子中男子正臉的照片。
他冰冷的聲音一字一頓的說道:“這個人,你應該認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