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正好落在西山上,天地都鋪上了一層紅暈,就在此時,那滿樹的離落花竟紛紛飄落而下,就像是突然下起了粉紅色的雪。
眉落就在這花雨中舞了起來,她玉足輕點,鈴聲清脆,那是縛在她足上的金鈴,她雙臂輕擺好似無骨之柳在與清風纏綿。她騰挪輾轉像輕巧的蝴蝶,好像隨時都會飛走。
我看的呆住了,第一次見眉絡,覺得她活潑,俊俏,刁蠻。
在現代,雖然附在樑雨桐的身上,但也掩不住那股子高冷的氣息,後來她漸漸變得妖異詭秘,讓人難以捉摸,甚至害怕。
但此時我眼前的眉絡,正在舞動的眉絡,像仙子一樣,美的不似虛無縹緲。
眉絡旋轉着,越舞越遠,容恆的目光一直追隨着眉絡,他也站了起來,幾步來到眉絡身邊一把將她拉入懷中,歪倒在了地上。
眉絡躺在容恆的懷裡,看着容恆,卻有眼淚從她的眼角流下,容恆擡手爲她擦掉,輕聲問道“絡兒,爲什麼哭,告訴我。”
“容恆,你知道離落花名字的由來嗎?”
容恆搖了搖頭。
眉絡繼續道“離落花是樑國的特產,每朵花都由上百片花瓣攢簇而成,說不出的好看,只是這花在晨間開放,日落之前必定一片接一片的凋零,就像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一樣,在熱鬧的歡聚也有散的時候。
有人將花瓣蒐集起來釀成離花釀,酒勁綿純,辣中帶甜,初嘗不覺,但說醉就醉。好像是專門爲了離別的人所釀,清醒的時候可以盡享歡聚之樂,離別之時,卻不感離別之苦,因爲大家都醉了。
容恆,我總有種感覺,眼前的快樂不像是真的,你我也終究會像這離落花一樣,只能歡聚一時,終究要在夕陽落下時分離。
容恆,你醉了嗎?”眉絡伸手去摸容恆的臉。
容恆睜開了微眯的眼,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留下一排陰影,他嘴角帶着笑,吐息之間都是離花釀的香甜氣。
“都是真的,我是真的,歡聚是真的,快樂也是真的,只有我的絡兒美得不像真的,但我喜歡把不真實的美真實的擁在懷裡的感覺。
絡兒,我想要你。”
我起身離開,一陣風過,四周的紗簾飄落,遮住了滿亭的旖旎。
我背對着落花亭向夕陽落下的方向走去,我很難爲他們感到開心,因爲我知道結局並不好,他們的下場要比一般的分離來得更加慘烈。
夕陽一點以點的落下西山,天正在慢慢變暗,千年前的黃昏沒有高樓大廈的遮擋,真的好美!
如水涼夜,我獨自坐在院子裡看月亮。
這是容恆居住的院子,這次穿越的目地是尋找到眉絡的至情血淚,然後將血淚帶回去,我摸着口袋裡的小瓷瓶,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
我是個非常感性的女孩兒,每次看悲傷的電影都會哭的稀里嘩啦,說實話,現在作爲一個旁觀者,我挺害怕自己會受眉絡和容恆命運的影響而忘記來得目的,
按計劃我應該時刻都跟着眉絡纔對,但那兩個人在臥室裡相擁而
眠,我一個連戀愛都還沒談過的少女,實在不好意思在一旁做一個隱形的電燈泡,況且如果我偷看被眉絡知道了,我不就死翹翹了,所以我還是看月亮吧。
月亮不是特別的圓,但特別明亮,將四周景物都照的清清楚楚的,這樣明亮的月亮,這樣安靜的夜晚,記憶裡只在十歲之前的鄉下感受過。
十歲之前我和養父住在鄉下的村子裡,我們有兩間小瓦房,一個小院子,屋後還有一個菜園子。
月亮很好的晚上,養父會在院子裡擺上一盤棋,村子裡叔叔伯伯會聚在我們的小院子裡,一邊吃着菜園子裡的瓜果,一邊下棋,那段日子是我最快樂的時光,只是養父死後我也被趕出了村子,那段時光恐怕再也不會有了。
一陣腳步聲將我的思緒打斷,我回頭看見一個人影正在向我走來,我站了起來,看見那人穿着一身單薄的白衣,肩上披着瑩白的狐裘,黑色的長髮披在肩上,月光照在他的臉上,無比俊美的一張臉,是容恆。他不應該在臥室裡摟着眉絡睡覺了嗎,怎麼大半夜的跑院子裡來了。
他一步步向我走來,我嚇了一跳,乖乖,他不會是能看見我吧,不能夠啊?
但很快我發現,他雖然向着我的方向走來,但他的眼睛並沒有看着我,他的眼睛沒有什麼神采,好像在想着什麼。
更奇怪的是,他一臉的愁容,和傍晚時看見的容恆判若兩人。
我從位置上走開,容恆走到我剛纔坐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他皺着眉頭,眼皮耷拉着,好像有什麼解決不了的煩心事,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容恆,我印象裡的容恆,俊美,睿智,無所不能,有什麼事兒是他解決不了的呢?
我正覺得奇怪,一道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的好恆兒,你準備什麼時候開始實施計劃。”
我只覺得那聲音十分耳熟好像在哪裡聽到過,我連忙向四周望了望,但這裡除了我和容恆沒有第三個人啊?
容恆沒有理會那道聲音,他用手扶着額頭,一副頭疼的模樣。
那道陰冷的聲音見容恆不回答‘嘿嘿嘿’地陰笑了幾聲,道“那小娘們的滋味不錯啊,你該不會是捨不得下手了吧。爲父可還等着你給我報仇雪恨吶!”
我心頭大震,這聲音對容恆自稱爲父,那他不就是容天齡嗎?
容恆終於有了反應,只見他從脖頸處取出一個掛墜,月光下那個掛墜通體烏黑,非金非玉非木非石,散發着一股詭異的氣息。
那個掛墜我見過是容家的殺神血咒符,吳璟曾用它炸掉了惡鬼容天齡的頭顱,然後遺失在黑水溝了,沒想到會在這裡再看見它。
容恆將血咒符放在在手心裡,他咬破手指將一滴血滴在血咒符上,目光炯炯的看着它,嘴巴微動,好似在默唸着什麼,不一會兒,本來烏黑的咒符,開始一閃一閃的發起紅光來,那紅色光芒越來越亮,一道血影漸漸凝結而成站在了容恆的身邊。
那血影身穿盔甲十分高大魁梧,詭異的是他沒有腦袋,不是,他有腦袋,只不過他把自己的腦袋提
在手裡。
沒錯,那道血影正是容天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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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恆站起身來,對着容天齡彎腰行禮,恭敬的叫道“父親。”
容天齡將自己的腦袋放在脖頸處,一陣骨骼的摩擦聲,這不是我第一次看容天齡安腦袋了,以前在死水溝就見過一次,但是這樣詭異的景象,不管見多少次仍然會心驚膽顫,那骨骼摩擦的聲音讓我的雞皮疙瘩都要爆開了。
容天齡伸出手扶住了容恆的胳膊將容恆扶了起來,我又是一驚,容天齡不是死的嗎,那眼前這個應該是魂體啊,但是他剛纔扶容恆的那一下明明就是實體啊,難道他在千年前就將魂體修成了實體。
“父親,孩兒不孝,讓你受苦了。”容恆的聲音裡帶着嗚咽,從他的聲音裡我能感覺到那種孩子對父母的感情。
“好兒子,你做的很好,樑王老兒以爲能殺了我,他哪裡知道,我容家的兩件寶貝,殺神血咒符和聚魂棺槨,是何等的玄妙,他可以砍我的頭,讓我身首異處,但只要有這殺神血咒符的庇佑,就連陰差都奈何不了我,我會靈魂不滅,他以爲已經殺死我了,其實我得到了永生,哈哈哈。”容天齡仰頭大笑,聲音裡滿是譏諷。
“對了,恆兒,爲父的身軀你保管的怎麼樣。”容天齡止住了笑聲問道。
容恆回答道“您放心,您的身體在聚魂棺裡保存的很好,孩兒已經請了神醫將您的頭顱縫合完整了。”
“做的好,這聚魂棺可以讓我的肉體不腐,只需要一樣東西我就可以死而復生。”容天齡道。
容恆眼睛一亮,道“是什麼東西,孩兒刀山火海都要爲父親尋來。”
容天齡揹着手道“這東西說難得也難得,說易得也很容易得到,至於到底是什麼東西爲父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不是不相信你,只是還不到時候,你只需要知道,要得到這個東西離不開眉絡那個小丫頭,你一定要看牢了她,千萬別讓她跑了。”
容恆垂下了頭,道“她不會跑的,她現在對孩兒情根深種,只是孩兒能否請父親留她一命。”
容天齡看着容恆,冷哼了一聲道“眉絡那丫頭,美則美矣,但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單純,當年樑王老兒設計害我,她可配合着演了一出好戲。
當年若不是我心中早有謀劃,說不定就着了他們父女的道了,他們千算萬算也算不到,我會將計就計舍了這條命來陪他們玩。”容天齡冷酷的臉突然現出一絲悲色來,他嗚咽着道“只可惜你的大哥二哥都爲了我們容家的霸業犧牲了,樑王老兒殺你大哥二哥的時候可一點兒也沒手軟啊。”
容恆依舊垂着頭,聲音冷冷的道“大哥二哥的仇,我一定會報,樑王還有他手下殺死兩位哥哥的大將,我一定會將他們碎屍萬段。”
容恆擡起頭來看着容天齡“可是當年眉絡只是個幾歲孩子,就算她害父親也是受了樑王的唆使,她雖然有罪但罪不至死,孩兒會將她囚禁起來,她絕不會妨礙到我們容家的霸業,父親您能不能留她一命。”容恆的眼神裡充滿了懇求,看來容恆雖然在利用眉絡但並非對她無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