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大海,只是看了阿刀一眼,便移開了目光,阿刀躺在地上,臉已經憋的通紅,在福大海的目光離開的一瞬,他開始大口呼吸,從那滿瞳中射出的目光,竟能讓人窒息。
“你殺不了我,我對你也並沒有惡意,我只要你好好聽清我接下來的話,記住,並按我說的做。”福大海的語氣中第一次有了情緒,那是命令的口吻。
“容家和慕容家的仇怨是幾世累計起來的,是要延綿千年方可完結的。
其中原委,連我也看不透,但這仇怨,只有鮮血方能清洗,你,我,還有這裡的所有的無辜的人,都不過是這場仇怨的犧牲品而已。
如今,這場仇怨依舊是餘威不消,若由着他們的魂靈去投胎轉世,只怕是像今天這樣的場面,還會不斷重演,一直到完結,又不知道要有多少犧牲品了。”
阿刀,猛烈的咳嗽了幾聲,勉強開口道“你那麼有本事,幹嘛不將他們打的魂飛魄散,一了百了。”
福大海過了一會兒,才道“這個問題也曾經讓我糾結,但這世間,有太多恩恩怨怨,由前生延綿之今世,影響着後世,其中自有天道法則約束,到了該完結的時候,自會有人來完結,那個人卻不是我。
當年容天齡救了我的性命,並讓我發誓做他的奴僕二十年,我那時就知道,在這場恩怨中,我只起到一個催化和緩衝的作用,至於真正能結束它的人,也一定會出現。”
福大海在說這話的時候,那雙滿瞳竟然看向了我,把我飽受驚嚇的心靈,在次驚的不輕,好在他只是掃了我一眼,顯然那目光是無意間掃過我的,我這才舒了口氣。
“我會將容天齡的屍體帶走,你需要做的是,將落梅郡主的屍身與容恆屍身一同放入聚魂棺中,可保他們肉身不腐,我會在聚魂棺下佈一個聚魂陣,可保眉絡靈魂不滅,據這裡千里之外,的苗疆,有一個鬼村,你將聚魂棺運到那裡,便在那裡紮根做一個守墓人。
然後將這所宮殿,一把火燒了,免的這裡的死靈聚集,爲禍人間。”
福大海說完,便去到聚魂棺後,咬破舌尖,向着棺底噴出一口血,血光大亮,他伸出手指在血光中,寫寫畫畫,待收手時,血光暗淡下來,聚魂陣完成,他的臉色也好似白了幾分。
他從聚魂棺一旁的凹巢裡,摳出那塊血符咒,道“這是容家的主傳之物,雖然具有神鬼莫測的力量,但實乃一件兇器,也只有容家的子孫,能勉強震的住,”說完將血咒符,放進了懷裡,又道“這聚魂棺,一旦合上,只有血咒符才能打開,我會將它送到周國去。希望我的一番作爲,能將這仇怨暫且封印,也好恕一些,我身上的罪孽。”
他又從懷裡掏出一個紅色的核桃來,將那核桃一擰,便開了,一股子奇異的香味飄散開來,他又將核桃合上,放在阿刀身旁,道“你身上有一種蠱蟲,你並不知道,但這蠱蟲會在不知不覺間,吸食你的精血,讓你油盡燈枯而死,這個核桃留給你,每日,睡前將它打開放在枕邊,當核桃中的香味完全消失,你身上的蠱就解了
。”
做完這些,福大海便扛起容天齡的屍身,提着他的頭顱,走出了大殿,我目送着他的背影,陽光下,他投下的影子,是淡淡的。
過了大概一柱香的時間,阿刀才猛然從地上越了起來,但大殿中,此時真的就只剩下他一個活人了。
整個落梅苑,不,是整個大梁王宮,都陷入了一片死寂,我心中疑惑,其他宮中的妃子,丫鬟呢,怎麼也沒有動靜。
也不知容天齡使了什麼手段,也許是福大海,反正整個王宮都沒有了聲息。
阿刀在死人堆裡,呆呆的坐了很久,才終於有勇氣和力氣去做接下來的事兒,他將聚魂棺放倒,將眉絡和容恆的屍身放進棺中,剛想蓋上蓋子,但想起福大海的話,蓋子一但合上,就打不開了。
容恆和眉絡此時並肩躺着,一身是血,批頭散發,回想起昨天,他倆一身喜服,一個風流倜儻,一個姿容賽月,只一夜間,便如此形容可怖,阿刀只覺得心中無比酸楚。
他對着棺中說道“大當家,我雖是你的手下,你卻一直把我當做親人看待,我怎麼能夠讓你如此草率入斂,等我把這裡的事,處理完了,在找人來,替你和眉絡姑娘好好入殮。”
說完,便推着聚魂棺走出大廳,把聚魂光放在了院子中放好,又回到大廳。
他本來想將綠兒的殘肢收斂的,但那一地的碎肉,實在無法收斂齊全,到底還會有殘缺,他最後無奈而又痛苦的放棄了,也許付之一炬纔是保存綠兒身體完整的最好方式。
他大哭着在綠兒的血肉前,磕了三個頭,來到慕容鐵的屍體前,從地上撿了壺酒,道“老弟在陪老哥喝一回。”
一舉頭,壺中酒水澆的他,滿頭滿臉,也許只有這樣,才能稍稍麻醉,被痛苦包裹的心。
“老哥,你也喝。”他將剩下的酒,都澆在了慕容鐵的身上。
然後像瘋了一般,將廳中所有酒水都打破,澆的到處都是,最後,推到廳中所有的明火,火一遇酒水,‘呼啦’的便着了起來,火勢蔓延極快。
我隨着阿刀的腳步,出了大廳,站在院子中,看那火勢越來越大,
我擡起手,看着躺在手心中的白色瓷瓶,那裡面裝着眉絡的血淚,我隱隱已經猜到,眉絡要它來幹什麼了。
我此次穿越的目的已經達到,這場驚心動破的夢也該結束了,一念至此,我突然發現,自己的下半身正在慢慢消失,在我完全消失之前,映入我眼睛的畫面是,一人一棺,站在燃燒着的宮殿前,竄起的火苗,似要把剛升起的太陽都要燎着了。
一道白光閃過,刺入我的瞳孔,照亮我的腦海,這是我熟悉的感覺,我突然,如釋重負,終於可以回去了。
我在眉絡的記憶之海上,看着那些起起伏伏的記憶碎片,想必這是無比痛苦的記憶引發的記憶震盪吧,紅色的血引之光疾馳而來,我追逐這那道光而去,當紅光淹沒了我,我才真正輕鬆下來。
一個溫暖的懷抱,接住了我,他並沒有讓我摔倒,一道溫柔的男
聲在我的耳邊響起。
“花朝,你還好嗎?”是白宋。
我將頭深埋在他的懷裡,不想出來,自從養父去世後,我從未如此貪戀一個人的懷抱,也不曾有人給予過我這樣的懷抱,我多想此刻可以延伸到永遠啊。
“是不是,消耗太大了。”白宋有些緊張的問我。
我輕輕的搖頭,卻不想說話。
耳邊,黃老的聲音卻陡然響起,聲音中帶着吃驚“郡主,郡主。”
我和白宋都是一驚,我從他懷中擡起頭,扭頭向後看,一道紅色的液體迎面向我噴了過來,一股子熟悉的血腥氣,鑽進了我的鼻子裡,是血。
血霧散去,我看見,樑雨桐,不,是眉絡一臉蒼白,嘴上帶着血,緩緩從椅子上倒下,黃老已經過去,將她扶住。
眼前的畫面越來越模糊,鼻尖的血腥氣卻越來越濃郁,我的眼前越來越模糊,白宋在叫我的名字,還有,我聽到了阿寶的聲音,他在喊我‘孃親’,但我都無力回答。
我努力的向着阿寶聲音的方向望去,很久沒見他,我真的很想他,但下一秒,黑暗就將我淹沒了,我陷入了夢境中。
我在夢中睜開眼,眼前,眉絡和綠兒正在梳妝鏡前,打扮。
綠兒給眉絡梳了個非常好看的髮式,又從衣櫃裡拿出一件大紅的裙袍給她換上,眉絡似是極爲喜歡,和綠兒有說有笑,但奇怪的是我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我正在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壞掉了,眉絡突然轉過臉來,笑着問我“花朝,這大紅對襟曳地羅裙,好看嗎?”
我一愣,笑着回道“好看。”
綠兒也走過來,對我笑了一下,道“花朝姑娘,好眼光,郡主穿紅色的裙袍是最好看不過的了。”
“是啊。”我笑着,忙附和道。
眉絡聽了我的誇讚,顯得極爲開心,她轉起了圈,金玲聲隨着她的動作悅耳的響起。
她的舞姿是極美的,大紅的裙襬被她舞成了一朵嬌豔的紅花。
一時間,我只覺得心中大石被一下卸了去,呼吸無比舒暢。
但突然間,無數的血雨,隨着眉絡飛舞的羣擺激射而出,她越舞越快,那血激射的越來越快,越來越多,鋪天蓋地,射的我滿身滿臉。
我大叫着“眉絡,你停下,眉絡,快停下。”
但她好似沒聽見,依舊歡快的舞着,直到鮮紅的血,將我淹沒。
我‘啊’的一聲,被驚醒了,才發覺原來剛剛那是個噩夢,我此刻正躺在自己的房間,自己的牀上,但是那個夢真的太真實了,眉絡和綠兒的一顰一笑,我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浮現在我的眼前。
一時間,我無法確認,到底哪個是現實,哪個是夢境。
自這個夢境後,我便患上了暈血症,一看見大面積的血就會暈倒,以至於後來去解決靈異事件時,身上得帶着墨鏡,防止現場有血腥場面的出現。
更另我痛苦的是,我最愛的鴨血粉絲,豬血湯從此與我告別了,阿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