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沐青疾步返回浩然院。
猶猶豫豫的說道:“老太爺,那個……紅袖……”
沐敬忠聞聲當即蹙眉,心裡頓生不好的預感,沐青前去蘇桂院領人,卻這般獨自歸來,怕是……
出了什麼事吧?
沐青兀自糾結了一番,又朝沐千尋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後纔出聲說道:“二夫人說念巧清晨便醒來了,只是情況不樂觀,怕是撐不了多少時間了,而且……”
見他說到一半又停下,沐敬忠略顯不耐的出聲催促道:“別吞吞吐吐的,直接說吧。”
“二夫人還說,念巧醒來後,聲稱是紅袖讓她去到七小姐房中薰香的,還說紅袖告訴她,小姐身子不適,薰上那香便能更快好起來,那樣一來,七小姐就能讓她儘快回到院裡做事,至於其他的事,她完全不知情。”沐青微垂着頭一鼓作氣說了出來。
“紅袖等人此刻在何處?”沐敬忠詢問的同時看向沐千尋的方向,見她緊抿着嘴,似在尋思着什麼,便立刻明白了,只怕這是沈氏強加在紅袖等人頭上的說辭。
“老奴並未見到他們,按二夫人所言,老奴猜測,他們此刻定是在二夫人院裡的暗房受刑。”沐青眉頭擰起,除去猜測之外,他剛纔似乎還聽到了細微的呼喊聲。
而他之所以沒有如實說出來,便是擔心打算重用紅袖家人的七小姐會受不了。
沐敬忠一言不發的沉默了片刻,隨後撩袍起身,邁開步子便要往外走。
沐千尋連忙上前攔住他的去路,低低說道:“爺爺,這事是發生在我院裡的,就由我去處理吧,不用爺爺出面。”
“你……”
“爺爺放心,我會盡量在不動干戈的情況下解決掉此事的。”沐千尋打斷了沐敬忠的話,領着含冬直接出了浩然院。
“沐青你跟阿尋一同前去。”沐敬忠終究還是放不下心。
“是。”
蘇桂院。
沈氏與沐眉瑩雙雙坐在院中品茶。
沐千尋在院門處頓住腳步,衝那跟在她與含冬身後的沐青說道:“勞煩管家在外稍候片刻,我有些悄悄話要跟二嬸嬸與大姐姐說,着實不便讓男子旁聽。”
“是。”沐青當即點頭,隨之又立刻補充道:“若是有需要用到老奴的地方,七小姐直接喚老奴即可。”
“恩。”沐千尋點點頭,知他這是擔心沈氏跟沐眉瑩做出對她不利的行爲來。
院內的二人在沐千尋跟含冬入內後,並未如從前那般起身相迎。
沐眉瑩端坐原位,傾城絕代的臉蛋兒上,如往常一般,掛着溫柔似水的笑意,然而眼眸深處卻盪漾着一抹陰厲,在沐千尋走近後,柔柔問道:“聽聞爺爺讓七妹妹暫時住到落月軒去了,七妹妹昨夜可睡好了?”
“託大姐姐與二嬸嬸的福,昨兒夜裡我可是完全沒睡成。”沐千尋在距離兩人幾步遠的位置站定,嘴角輕勾,不鹹不淡的看着兩人。
……
沈氏與沐眉瑩瞧着沐千尋此刻臉上那笑,便覺得心裡有些發毛,同時也都心知她此刻前來定是爲了紅袖一家子人過來的。
然而!
紅袖與她的家人眼下可是拿捏在她們手中,還被她們冠上了那樣的罪名,就不信這小賤人敢堂而皇之的做出什麼來。
沐千尋不等她二人出聲。
悠然自得的在院子裡轉悠起來,那姿態閒散的好似她正行走在自己的竹苑裡一般。
半晌,就在沐眉瑩與沈氏欲出聲的當口,她忽的捧腹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
“尋兒,你這是……”
“七妹妹,你因何……”
本就心裡有些發毛的兩人,在聽到沐千尋的笑聲後,頓時更加的不安了,齊齊出聲欲詢問沐千尋因何發笑,然而她們都在聽到對方聲音後收了聲。
沐千尋笑的花枝亂顫,完全停不下來。
直把含冬驚得一愣一愣的。
與沐千尋一同進來的她,是完全想不明白小姐這是因何發笑。
“尋兒!”沈氏怒火攻心,喚出口的語調不自覺的變得凌厲。
“二嬸嬸,你不覺得很好笑嗎?”沐千尋終於停下了,一面擡手抹去眼角笑出的眼淚,一面出聲詢問。
“尋兒不說緣由,我如何知道你因何發笑?又如何判斷好笑與否?”沈氏察覺到剛纔的失態,這下刻意放柔了聲音。
“二嬸嬸你看,大姐姐貌若天仙,有東菱國第一美人兒之稱,然而……”
沐眉瑩聞言,面上露出驕傲的神色。
當今世上,她若稱第二,便無人敢稱第一。
沈氏卻是猛的將一顆心提起,直覺的認爲沐千尋接下來要說的話,不會是什麼好話。
果然,沐千尋在停頓了一瞬後,續道:“這樣的大姐姐居然被一個乞丐給玷污了,且還被太子殿下抓姦在牀,當真是……”
隨着沐千尋的話,沐眉瑩只覺腦中‘轟’的一聲響,那些她拼命想要遺忘的記憶瞬間爭先恐後的跳了出來,讓她恨不能撬開腦袋將那些片段都消滅乾淨。
“你住口!”沈氏再顧不上佯裝親和,怒聲喝道,同時起身將沐眉瑩顫抖個不停的身子攬進懷裡。
“……”沐千尋聳聳肩,依言住了口。
“尋兒,我平素待你不薄,你竟然這般詆譭瑩兒的清譽,若是傳到了你爺爺耳中,只怕他即便是再寵你,也不會輕饒了你的。”沈氏聲音越發的冷冽,她最擔心的便是那件事傳揚了出去,若那件事廣爲人知了,太子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再接納瑩兒的。
“二嬸嬸既然說是詆譭,便表明那是莫須有的事咯?可是我看你跟大姐姐這反應……怎麼看都像是的的確確發生過的事啊。”沐千尋面上滿是不解。
“你……”沈氏纔剛吐出一個字,便倏地收了聲,因爲她心裡猛然竄出了一個念頭,驚得她方寸大亂。
這小賤人難道要以那件事來威脅她?
見沈氏似乎已然想到了點子上,沐千尋這才淡笑着徐徐說道:“二嬸嬸,你跟大姐姐既然懷疑此前那件事是我做的,便應該清楚,如今的我已非從前那個什麼也不知道的‘我’了,而紅袖與她的家人,如今是我的人,你們這般冤枉我的人,還對她們用刑,你們認爲我會什麼都不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