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立刻有一人從小六身後走出。
單膝跪地,恭聲回道:“回少主話,無論屬下等如何用刑,那桂媽媽始終不肯開口。”
君修冥聞言揚眉,低低笑道:“呵,倒是個有骨氣的,只是她跟錯了主子。”
此時一旁的柳沐兮蹙眉碎碎念道:“桂媽媽此前捱了那些板子便就半死不活了,這幾日又遭遇了嚴刑,怕是撐不了幾日了。”
“她既什麼也不願意說,就沒繼續留着她的必要了,傳令回血離宮,在她死後,將她的屍體分別送往沐眉瑩跟沈氏那。”君修冥說的雲淡風輕,眼皮兒都沒眨一下。
“是,少主,屬下這就回宮傳令。”
“阿染,此爲怕是不妥,我們應當尊重死者。”柳沐兮極爲不贊同,雖然那般做的確能起到震懾沐眉瑩與沈氏的效果。
“”君修冥默。
縱使師兄這般說,他也是完全沒有更改心意的想法。
再有,雖然目前他手裡掌握的線索還不夠多,卻是幾乎能肯定師兄便是十年前失蹤的那沐府三少爺沐昔秋。
若是師兄知道了,那沐眉瑩母女倆的所作所爲針對的都是他妹妹,他還會抱有這般仁慈的想法嗎
想到這點,他脫口就問道:“師兄若有妹妹,被人這般設計,師兄你會如何處之”
“妹妹”
“對,親妹妹。”
“那我怕是會直接去取了那二人的性命。”
“”
聞言,君修冥再度沉默。
眼下可還不能讓沈氏死了。
前世他得到鐵血軍在沈相手中的線索,然而追查下去卻始終沒有查找到鐵血軍的下落,這沈氏乃是沈相的獨女,深得沈相喜愛,若他所料不差,沈相十有會將鐵血軍交給沈氏管理。
他無論如何都要從沈氏那查出眉目來。
只有找到了鐵血軍,才能牽出鐵騎軍的下落。
有了那支軍隊,那麼
或許真的就能改變國破家亡的宿命了。
落月軒。
建在沐府內最大的湖面上。
四面環水,風景絕佳。
沐千尋靠坐在落月軒外的湖心亭裡,眸光落在那水中隨水紋輕輕舞動的月牙兒上。
含冬伺候在旁,良久後,忽然感慨道:“奴婢聽聞這落月軒是大爺爲了迎合夫人的喜好特意建出來的,而這落月軒的名字正是由這倒映在水面的月影而得名。”
“恩。”沐千尋輕聲應道,關於這兩點她也是很清楚的,縱使原主對旁人的事都漠不關心,也不會不知道自己爹孃院落的事情。
“小姐,那個”
“哪個”沐千尋見含冬支支吾吾的,遂從那水面的月牙兒上收回視線,看向滿面糾結的含冬。
“就是方纔二夫人將竹苑的丫鬟婆子都帶到蘇桂院去了,不知二夫人可會對他們用刑。”含冬不安的攪動着手絹,聲音細如蚊蠅。
“呃”沐千尋微微一驚,在沈氏帶走竹苑那一衆下人的時候,她之所以什麼也沒說,便是想要藉此機會徹底換了竹苑裡的丫鬟下人。
然而
她竟然將紅袖等人也給忘記了。
此刻紅袖一家人毫無疑問也去到了蘇桂院中。
而且
就紅袖此前的行爲,沈氏跟沐眉瑩怕是絕對不會輕饒了她們的。
爲此,她細細思量出了對策。
天明後,立刻領着含冬前往浩然院。
沐敬忠聽聞沐千尋的來意,蹙眉問道:“阿尋想讓紅袖的家人出府去幫你打點鋪子”
沐千尋點點頭,應道:“是的,爺爺。”
沐敬忠緩慢的捋着鬍鬚,朝着沐青的方向看了一眼,沐青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說道:“老太爺,這些年二夫人雖然將大夫人的產業打理的極爲妥當,卻是也存了幾分私心的。”
“哦”沐敬忠揚揚眉,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就老奴所知,除去老太爺你時常會去的那家首飾鋪外,別的鋪子酒樓裡都早已更換了掌櫃,那些人毫無疑問都是二夫人的人,如今大夫人的產業既然是由七小姐來打理了,老奴認爲,七小姐最好還是更換掉一些人手的好,以免日後再旁生事端。”沐青一口氣將心中所想說完,而他之所以會這樣說,便是因爲此前去查賬的時候,發現那些賬本都有問題。
“既然你都這樣說了,你便去老二媳婦那裡將紅袖與她的家人都領出來。”
“是,老奴這就去。”
沐青走後,沐敬忠這纔再度看向沐千尋,問道:“阿尋,你能確定紅袖一家人與昨夜的事無關嗎”
沐千尋重重點頭,笑着回道:“紅袖沒有那麼做的理由,而且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說罷,她不等沐敬忠再問別的,又續道:“爺爺,阿尋日後想用自己信得過的人,如今竹苑這批人阿尋打算更換了她們,爺爺可能幫阿尋挑選一些人”
沐敬忠暗自一驚。
看來他此前的懷疑是真的,竹苑裡的人當真多是旁人的耳目。
爲此,他當即回道:“好,此事暫且不要對外聲張,爺爺定會暗中幫你物色一批忠心能幹的丫鬟婆子。”
“恩,謝謝爺爺。”沐千尋莞爾一笑,然而那笑意還未擴散開來,她便當即重重咬上脣瓣,昨夜的事真要說起來,也算是她利用了爺爺,爲此她心裡突然生出了愧疚。
“阿尋,不論你做什麼,爺爺都不會怪你,爺爺甘願做你的盾與矛,爲你清除一切障礙,所以但凡能用得上爺爺的地方,你不用猶豫,放心大膽的按自己所想行事即可。”沐敬忠想了大半宿,大概理出了一些頭緒,此時又從她眼中看到了愧色,這纔出聲勸慰。
“可是爺爺”沐千尋聲音有些哽咽,這是重活過來以後,她頭一次打心底生出了想哭的衝動,毫無疑問是被爺爺無私的愛感動的。
“阿尋無需自責,這都不是阿尋的錯,是爺爺的錯,爺爺若有能力保護好你,你何需過上這樣的日子而且爺爺也很清楚,你做的這些不過都是在自保,如若不然那受傷的便是你。”
“”
聽了沐敬忠這話,沐千尋不受控制的紅了眼眶。
頓了頓,沐敬忠又繼續說道:“但是阿尋,所謂家人,打斷骨頭還連着筋,是切割不斷的血緣,無論她們對你做了什麼,看在爺爺奶奶的面上,看在你二叔二哥的份兒上,你都不要做的太過,如果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來告訴爺爺,手刃血親這種事讓爺爺來做,阿尋你還年輕,犯不着背上這麼沉重的負擔。”
“恩,阿尋銘記在心。”沐千尋終是沒能忍住眼淚,縱使用力咬着脣極力隱忍也無用。
前世的她是孤兒。
對於親情,她沒什麼概念,她此前所做的也只是替原主照顧家人而已。
往後
她這一想法怕是要改變了。
她得爲了自己來保護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