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連媽媽聽着那語氣,心一點點的往下沉,夫人生‘性’多疑,一旦夫人有所懷疑了,怕是就再難信任她了。
“前兩日讓你給那小賤人下‘藥’,你的‘藥’下哪兒去了?”沈氏問的很平靜,語氣卻‘陰’冷的駭人。
“老奴的確有將那‘藥’下在鍋碗裡,還有廚房的水缸裡,便是鍋鏟湯勺也未放過。”連媽媽穩住心神,如實回道。
“好一個連湯勺也未放過!若是當真未放過,那小賤人爲何現如今還會好好的?我看是你存心想要放過那小賤人吧!”沈氏語氣越發的‘陰’冷,使得房間裡的空氣都驟然冷了幾分。
連媽媽聞言瞳孔倏然一點一點放大,夫人這是認爲七小姐事到如今還好好的,是因爲她根本就沒有下‘藥’嗎?
想到這一點,她立刻出聲說道:“老奴對天發誓,老奴所言若是有半點虛假,願遭天打雷劈!”
沈氏心間微動,若非真如她所言,連媽媽該不會這般發誓的,奈何她還是信不過如今的連媽媽,因爲讓她生疑的地方太多了。
仔細想想,從連媽媽來到沐府後,連媽媽便一直稱呼那小賤人爲七小姐,並未如從前的桂媽媽那般,與她同樣稱呼其爲小賤人。
再者……
關於霖兒的身世!
她很肯定,現如今這沐府內,除去她便只有連媽媽知情了。
而那小賤人今日所講的故事,毫無疑問是在含沙‘射’影的告訴她,小賤人知道霖兒的身份了。
如若不是連媽媽告訴那小賤人的,還能是她告訴小賤人的不成?
越深入的想下去,沈氏的臉‘色’便越發的難看,眼中的那抹‘陰’厲也越來越濃重。
這時,傳來了輕緩的敲‘門’聲。
沈氏輕應了一聲,‘門’便被推開,一個瘦弱的小丫鬟步入房內,直‘挺’‘挺’的跪下,支支吾吾的說道:“夫、夫人……”
“何事?”沈氏本就心情不好,聽到她這般說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詢問的聲音森冷無比。
“奴、奴婢今日清理夫人物什的時候,發現……”
“好好說話!”
“奴婢今日清理夫人的物什,發現將軍送給夫人的鐲子不見了。”
小丫鬟的話說到一半,聽得沈氏那聲怒吼,立刻不管不顧的一股腦兒全說了出來。
沈氏聽後有片刻的怔楞,然後發瘋一般的衝去首飾櫃,一通翻找,發現所有首飾都在,唯獨少了那一樣鐲子。
她當即厲聲喚道:“桑媽媽,讓所有人都到院中集合,你親自帶人搜每個人的房間與身上。”
房‘門’外的桑媽媽聞聲一顫。
果真讓七小姐說中了,七小姐說只要她在適當的時機安排一個丫鬟進去那般說,夫人便會命她帶人搜蘇桂院。
“桑媽媽!”沈氏沒得到迴應,再度怒喚了一聲。
“是,老奴這就去。”桑媽媽回過神來,刻不容緩的前去辦了。
“……”連媽媽瞬間心如死灰,夫人此前一直防備着桑媽媽,眼下卻情願讓桑媽媽去清查,也不讓她去!
這足以說明……
往後這蘇桂院,再沒有她的立足之處了!
半個時辰後,桑媽媽戰戰兢兢的捧着那血‘玉’鐲入內,跪下後高舉到頭頂,顫着聲兒稟道:“夫人,老奴帶人找到了。”
沈氏飛快的將鐲子拿過,翻轉着端看了一陣,確認鐲子沒有任何的損傷,她這才鬆了一口氣,‘陰’測測的問道:“在何人房中找到的,給我拖出去杖斃!”
聽得那杖斃兩個字,桑媽媽頓時癱坐在地,滿臉惶恐。
瞧着她那模樣,沈氏危險的眯起眼睛,問:“莫非就是在你自己房中找出來的?”
聽聞這話,桑媽媽立刻正身跪好,搖頭急聲道:“夫人明查,老奴是在連媽媽房中找到的。”
“什麼?”
“什麼?”
桑媽媽的話音落下,沈氏與連媽媽同時不可置信的驚聲問道。
沈氏因此而深深的看了連媽媽幾眼,連媽媽眼底的那抹不可置信,讓她確信此物不可能是在連媽媽房中找到的。
然而……
桑媽媽並非獨自一人前去查的。
她還帶了別的丫鬟隨行,因此她斷不可能說謊。
也就是說……
這鐲子毫無疑問是在連媽媽房中找到的了!
此時,桑媽媽又說:“是‘玉’竹那丫頭,在連媽媽的箱底翻找出來的。”
“連媽媽,證據確鑿,你還要繼續狡辯嗎!”沈氏怒火攻心,面上的表情變得猙獰而扭曲,她倒戈向那小賤人也就算了,竟然還打起了這鐲子的主意。
“老奴,老奴……”連媽媽心如死灰,事到如今,她再如何替自己辯駁也是於事無補了,夫人再不會相信她。
“你若是不給我一個……”
“嘭!”
沈氏的話還未說完,那原本跪在地上的連媽媽卻忽然站起身來,貓着腰撞上了旁邊的桌角,許是其用了巧勁兒的關係,撞上去的時候並未發出太大的聲響,唯有她倒地的時候發出了一聲悶響。
但是!
當她倒地之後,那額頭上的傷口卻格外的觸目驚心,鮮血如柱噴涌而出,瞬間染紅了周遭的地毯。
沈氏嚇呆了,‘脣’瓣張張合合,重複了好幾次,才成功發出聲音,“你們都愣着幹什麼,快去請伍先生過來。”
桑媽媽聞聲而起,卯足了勁兒往外衝。
沈氏在其衝出房間後,立刻去到連媽媽跟前,想要靠過去,又有些猶豫。
在看到連媽媽倒地的那一瞬,她驀然想起了已經死去的桂媽媽。
都說不看僧面看佛面,即便連媽媽做出了背叛她的行爲,看在已慘死的桂媽媽面兒上,她也不能這般‘逼’死連媽媽啊!
“夫……人,老奴……發誓……從未背叛過……夫……”連媽媽說的斷斷續續,最後一個字還未說出口便閉上了眼睛。
“連媽媽,連媽媽,你別嚇我。”沈氏此時才怕了,她已經失去了桂媽媽,如果再失去了連媽媽,那麼她往後在這偌大的沐府裡,可就當真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但是,無論她怎樣呼喚,閉上眼睛的連媽媽都未再睜開眼睛。
伍笠趕到的時候,只探了探鼻息跟頸動脈,便搖搖頭,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一個時辰後,沐千尋才得知連媽媽死了的消息,沉默了良久,她衝含冬說道:“我想換換口味,之後的兩日吃素吧。”
含冬點頭,並未出聲接話。
她知道,連媽媽的死跟小姐有關。
但是,她一點兒也不同情連媽媽,連媽媽是沈氏的人,之前沈氏對小姐下毒,毫無疑問跟連媽媽有關。
她死有餘辜!
然而……
當事人沐千尋卻是不那般想的。
無論如何,都有一個生命因爲她而死去,她心裡壓抑的難受,無比的沉重。
這算是她害死的第一人吧?
但願不要再有第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