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寂微微一愣,眉宇間冷冽如霜:“你調查我?”她想不明白,這樣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出來亂混便罷了,怎麼還調查她這麼個無關緊要的人。
薛朗沒有說話,一雙手臂疊在胸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唐寂。那神情分明是默認了。
唐寂冷眼瞥了瞥薛朗,踏着那雙紅豔豔的高跟鞋離開,薛朗並未追上去,只望着女子離去的方向。
唐寂以爲,薛朗不會再多做糾纏,做她們這行的,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倒也有那些個突發‘善心’的顧客,不過都是三分鐘熱度。
百樂門的麗麗就遇到過一個,當初要死要活的將麗麗娶回家,可憐麗麗以爲自己這一輩子終於有個依靠了,然而沒想到那富家公子將麗麗娶回去一個月不到,就耐不住在外頭風花雪月了,麗麗與他鬧,他便拿麗麗的過去說事兒。
如此,麗麗便不該多言半句,如今日子過的是苦不堪言,雖是錦衣玉食,無需拋頭露面,可男人的心卻不在她身上,眼睜睜的瞧着那男人在外頭花天酒地,她卻毫無辦法。
麗麗曾說:“大約這就是報應,當初我也不就是外頭的女人麼?如今我明白那些富家太太的痛……”
所以唐寂從來不抱任何希望,也不奢求再遇到一個如楚盛那般真心待她的男人,寧願在那般的風月場所出賣身體。
其實,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麼,或許如麗麗所言,她就是一陣風,停不下來。除卻楚盛,再沒有人能讓他停下來。
然而薛朗不一樣,他不是人,他是雪狼族的主宰者,他無須忌諱那些達官顯貴,他願意如何便如何,人間的那些個無名小卒根本奈何不得他。
薛朗亦是風月高手,他深知女人心,他每天都在百樂門出現,若是有哪個男人對唐寂有那意思,他就快刀斬亂麻,那是真斬,斬的人家家徒四壁,身無分文。
薛朗的步步逼緊,讓唐寂手足無措,她漸漸意識到這個男人並非普通人,就連大軍閥都拿他沒法子。
她能如何,她不能自尋死路,所以,她選擇了屈服,最初只是爲了活下去,然而久而久之,她卻發覺,她的心變了,她愛上了那個神秘的男人。
那是兩年之後,那一年她二十六歲。當他伸手擁抱她時,她已不似從前那麼排斥,並且很貪婪他懷裡的溫存。
唐寂的變化,沈曉荷都看在眼中。看着薛朗和唐寂每日卿卿我我,甜甜蜜蜜,她心中的妒火愈發的濃烈。拿咱們現在的話說,沈曉荷當時那感覺就是我最愛的女人愛上了我最愛的男人。
當唐寂親口承認,她愛上了那個男人時,沈曉荷聽見自己的心碎了,她不能忍受唐寂愛上楚盛以外的男人,或許,她是不能忍受唐寂離開她。縱然她們感情再好,但唐寂一旦愛上了別人,只怕便會漸漸與她疏遠,畢竟陪着唐寂走過的一生的是她的丈夫。
於是,爲了拆散唐寂和薛朗,沈曉荷在某個下午吻了薛朗,離世多年後,她依舊記得薛朗當時的眼神,那是厭惡的目光。
她以爲薛朗會將此事跟唐寂說,然而,薛朗卻和往常一樣,什麼也沒說。她明白,薛朗如此,都是看在唐寂的面子上。
於是,她倒打一耙,告訴唐寂,薛朗對她意圖不軌,趁着唐寂不在,強吻了她。
她以爲唐寂會傷心欲絕,或者跟薛朗大吵一架,然而唐寂卻只是付之一笑,沒有說話。
對於沈曉荷,唐寂太過了解,沈曉荷對薛朗的那點兒心思,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因爲楚盛,所以她從來不曾多言什麼,也未曾怪過她。
沈曉荷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她這一計並不高明,卻算計得薛朗和唐寂陰陽相隔。
那個時候的沈曉荷心中除了妒忌就是恨,原本沈曉荷也就是那些個雕蟲小技,可不巧的是她偏生在這個時候遇到了一個女妖精,這女妖精原是暗香門的女弟子,暗香門掌門梅弄影的入門大弟子,實則也不能說人家是妖精。
這姑娘姓白,名喚素卿,和葉景臣一樣,也是一九尾狐,只不過人家是青丘九尾,可不像彼岸九尾那樣陰沉沉的。
白素卿原本是天真無邪的,奈何遇上了薛朗那樣的負心漢,負心便罷,他還對一個人儘可夫的人間女子死心塌地。
女人允許和自己相當的女人與自己競爭,卻不允許比自己差的女人做自己的情敵。在白素卿看來,唐寂與她相差可不止那麼一丁點兒。
心中的妒意讓神女變魔女,恰好沈曉荷也是滿腹妒忌,白素卿便借刀殺人。
首先,她使計讓沈曉荷知道薛朗的真實身份。沈曉荷起初知曉薛朗身份的時候,嚇得夜不能寐。
如此白素卿又以神女的身份出現在沈曉荷面前,告知她薛朗長生不老什麼的,在白素卿的誘導之下。沈曉荷便將此事告知了唐寂,起初唐寂並不相信,直至親眼見到薛朗的變化……
然而即便是如此,她也沒有要離開薛朗的意思。沈曉荷沒想到唐寂對薛朗的感情竟這樣深,於是她又請了神女。
這一切都在白素卿的預料之中,緊接着就是讓唐寂死去,讓薛朗心痛難過。她笑得那麼美,完全瞧不出意思惡意:“沈小姐,你知道薛朗爲什麼不喜歡你麼?因爲你的年紀比唐寂大,她贏的不過是年輕罷了。”
“年輕……”沈曉荷默唸着,當下便生了一計。隔天她便拉着唐寂,語重心長的同她說:“並非我見不得你幸福,我是怕你日後更難過。你想想,你是人,薛朗他是什麼?他永遠不會老去,等過個十年八年的,他依舊是原來的模樣,你卻步入中年,如我這般的年紀,你以爲他還會像如今這樣愛你。”
對於一個女人而言,最怕的不是老去,而是我已老去,你依舊年輕。
沈曉荷不說,唐寂還未發覺,聽了沈曉荷的話之後,唐寂每每看着薛朗,心中都很是難受,兩年了,他卻紋絲未變,真的是一點變化也沒有。
唐寂是個女人,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所以,她選擇了離開,她不想讓薛朗看到她紅顏逝去,她希望在薛朗心裡,她永遠是最美麗的。
沈曉荷的目的終於達到了,爲了躲避薛朗,唐寂逃離了上海,到了青安。當時就居住在旭坤客棧,如今的旭坤酒店。
沈曉荷太過興奮,以至於她都忘記了,薛朗是什麼人,薛朗是雪狼族的君主,他若是想找到她們,那還不容易?
沈曉荷不記得,唐寂卻記得。唐寂的死絕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爲沈曉荷,而最致命的緣故卻是因爲她自己。
她不能接受自己老去,所以……她選擇在薛朗到來之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夜深人靜之時,她用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客棧的牀上染滿了她的鮮血。
沈曉荷發覺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沈曉荷沒有想到,她的極端會將唐寂逼上絕路。
二十六歲的唐寂就這樣離去了,就像楚盛那般曾經風光過,亦落魄過,當生命結束的時候,卻如同是曇花一現。
這一朵曇花凋謝了,她的血卻蔓延了兩個世紀。以至於沈曉荷爲她上吊自盡,沈曉荷以爲死了,便可以永遠永遠的和唐寂在一起,再不分開。
然而即便是死了,唐寂卻也不屬於她。在唐寂心裡,她愛薛朗,然她此生最愛的,或許還是楚盛,所以她選擇了追隨楚盛而去,她在奈何橋上等了多年,希望在合適的年紀裡與楚盛相遇。
於唐寂而言,楚盛和薛朗最大的區別就在於,楚盛會老去,而薛朗不會。這大約就是她最後選擇楚盛的緣故,至於沈曉荷,至死,她依舊只是楚盛的表妹,再無旁的什麼。畢竟,唐寂喜歡的是男人。
唐寂轉世了,沈曉荷卻一直等着,她相信唐寂會回來的……,她就那樣等啊等……直到等來了食怨靈,他告訴她,只要她與他合作,他保證,她會永遠跟唐寂在一起,再不分開。
我曾經以爲,沈曉荷是自私的,直到她化作灰燼的那一刻,我纔看清,原來她對唐寂的感情一點兒也不比薛朗差。
那已是幾天之後,我們以最快的速度通知薛朗,當然,我們沒有說這事兒和食怨靈有關,亦不會說食怨靈是他爹,我們並不能確定他會不會幫着他爹對付我們。然後冒險將沈曉荷放出來,告知她一切。
最後趕到帝都,在姚樂全然不知情的情況下,沈曉荷消失了,她消失在了姚樂的身體裡。
望着姚樂忙碌的身影,我不覺對許世唯嘆道:“這一次,她們真的永遠在一起了。”
許世唯笑笑,回眸看着我道:“我希望我們也永遠在一起。”
“矯情!”我有意無意的吐槽道。
我們都以爲這是最好的結局,可結局並非這般,就在此時,我看見了江曼雲,真的是江曼雲,她站在姚樂旁邊,露出尖利的牙齒衝我笑……
我嚇得頓時失聲尖叫:“江曼雲!你想做什麼?”
“曼雲來了?”許世唯頗爲迷茫,待他瞧見江曼雲的時候,臉色驟變,驚道:“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