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淼淼餓得頭暈眼花趴在桌上睡了一會兒,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這段時間沒人再來審訊她。
她伸了個懶腰,正準備起身活動一下筋骨,瞳孔猛地一縮,抓緊了桌沿。
有陰氣。
審訊室的門被無聲推開,她屏氣望着走進來的男人,準確的說,是鬼。
對方穿着一身警服,脖子上有一條深且大的刀痕,整個腦袋幾乎是懸在脖子上,大動脈潺潺流着血。
薛淼淼以前見過車禍死亡的鬼,渾身的肉都被碾碎了,比這個更嚇人百倍,所以眼下還能鎮定,在加上對方眉毛濃密,額頭寬闊,一看死前就是光明磊落的人,應該不會害她性命。
“你能看見我?”
對方很顯然驚訝於她的反應和膽量。
薛淼淼點頭,在椅子上坐穩,後背還是有幾許涼意,“你是這裡的警察?”
也不知道哪裡好笑,對方就笑了,十分淒涼,垂眼看自己的警服,“刑警0215號,彭劍,曾立過個人二等功。”
“看你的樣子都死了好長時間了,爲什麼不去投胎,還呆在這警局做什麼。”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有極其留戀的人或地方,所以死後也捨不得去投胎,一直待在那個地方或者那個人身邊,直到灰飛煙滅。
看這男人的表情不像是留戀,“難道你是不甘心?是被人害死的?”
彭劍沉重地點頭,將自己的故事說了一遍。
三年前他剛立下二等功,娶了老婆有了娃,在一起緝毒行動中喪命,而從背後抹他脖子的,正是他的同事。他不甘心就這麼死去,留在警局裡不肯走,可遲遲沒能找出真兇。
薛淼淼有點同情他了,“你真的確定警局裡有叛徒?是同事殺了你?”
“確定!我敢肯定殺我的人就是當時一起參與緝毒行動的同事!你是唯一一個看得見我的人,你一定要幫我,我出不去這警局,但是我有當時行動的名單,一共五個人,你只要幫我查一下誰是左撇子就行!”
從八歲到現在,薛淼淼遇到的冤死鬼不計其數,其中不乏生前正義的令人同情的,可是她力量甚微,根本幫不上什麼。
唯獨這次,她點頭答應了,“彭警官,我可以試試,但是在幫你之前,我必須要先洗脫我自己的罪名。”
“沒關係,只要你肯幫我讓我做什麼都行,我有什麼可幫你的?”
“你知道煉魂池吧,去旁邊的無冥橋上幫我找一個穿紅裙子短頭髮的女人,眼睛出血,姓夏,你見到她之後問她兩個問題,問她和鍾浩天是什麼關係,爲什麼要傷害夏桑。”
“行。”
“彭警官,在你去之前我必須告訴你,去一趟煉魂池如同你在這裡呆一個月,你可以選擇不去。”
“反正我在這裡也只能呆半年,我一定要把兇手找出來,不然永不瞑目!”
沒等薛淼淼再叮囑什麼,彭劍已經消失。
當初在馬路上的那個紅衣女子,爲了殺害夏桑不惜付出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代價,可見她對夏桑恨之入骨,直覺告訴她,紅衣女子是這樁案子的關鍵。而魂飛魄散的鬼在真正消失之前會在煉魂池的無冥橋上呆七天,七天之後再也找不到,已經去了三天,還有四天,希望彭劍能找到她。
當天晚上,彭劍無獲而歸。
一大早劉浩就帶着熱乎乎的包子進審訊室。
“小妹妹,餓了嗎?想不想吃包子,如果你……”
“想吃包子,但是之前說的都是大實話,信不信隨你。”
薛淼淼早就餓得出離了理智,怨氣沖天地瞪來人,知道這人是故意逗她,纔不給他好臉色。經驗告訴她,跟這些無神論的人聊鬼怪的話會被當成神經病最後扔進精神病院。
她纔不要冒這個險!
“小姑娘有氣魄!”劉浩豎起大拇指,果真帶着包子走了。
四十八小時已經去了一半,忍過這一晚明天早上就可以走,但願今晚彭劍能有收穫。
中午的時候劉浩又來探訪了一次,問她昨天晚上一個人在嘀嘀咕咕什麼,她趴桌上睡覺裝沒聽見,把劉大警官氣得吐血,摔門而出。
當天晚上彭劍又去了一趟煉魂池,回來的時候變得憔悴很多,仍舊沒有收穫。
薛淼淼想,這下完了,沒有線索了,看彭劍的狀態她也不好意思讓人家再去一趟,那鬼地方確實很傷鬼的身體。
彭劍不甘心,決定明晚再去一次,如果再找不到就罷休。薛淼淼於心不忍了,承諾第三次不管他找沒找到那個紅衣女子她出去之後都幫她調查那幾個人。
四十八小時轉瞬即逝。
薛淼淼餓了兩天,整個臉盤子都瘦了一圈兒,眼睛下面浮着一團黑,幸好年輕,平日裡存儲能量多,也沒大礙。
“薛淼淼,算你有能耐,小小年紀看不出來,你可以走了。”
咂咂嘴,不滿,“不是我有能耐,是我行得正坐得端,你們又找不到我的犯罪證據。”
起身,活動活動筋骨,大搖大擺地走出審訊室。
劉大刑警走在後面,十分看不慣她嘚瑟的小模樣,恨不得一腳將她踹飛。
薛淼淼並不打算走,她還得在這裡等彭劍一晚,選了個舒服的軟椅坐下,正好就是劉浩的辦公位置。
“大警官,關了我四十八個小時,不給飯吃,這是違法的吧,你損害了我作爲公民的基本權利,我可不是罪犯,我只是嫌疑人,你沒資格體罰我的。”
有意思,這丫頭有意思!
劉浩走過去,一把將她從位置上揪起來扔一邊兒,“小姑娘懂得蠻多的,誰教你的?”
“看電影學的!”
看到桌上有咖啡和早餐,抓過來就一口塞進嘴裡。
“那是我的早餐!”劉浩抓狂,難搞的犯人他治得多了去了,居然制不住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
薛淼淼得意地擠眉,重新選了個椅子坐下,優哉遊哉地吃早餐,“它雖然是你的早餐,但它現在在我的肚子裡,這算是你對我受傷心靈的安撫和慰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