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初秋季節,陽光明媚,微風拂面,在一所聞名全國的大學裡,有一個小姑娘站在校‘門’口,怯生生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羣進進出出,背上揹着一個用竹枝編成的揹簍,裡面放着‘花’‘花’綠綠的衣裳。她下面穿着百褶裙,頭上戴着一條銀條頭排。”
一絲慈祥的微笑在田教授的臉上‘蕩’漾開來,連那張滿是褶皺的臉也有了幾分舒展。
我不敢打斷她的話,心底裡卻在琢磨這個小姑娘的身份:竹編揹簍、百褶裙、銀條頭排,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那麼陌生又那麼熟悉,我心裡一動,已經隱約想到了這個小姑娘的身份。
“小姑娘年齡不大,只有十七歲,由於這所大學是在繁華的大城市裡,她又來自偏遠的山區,這還是她第一次出這麼遠的‘門’,所以她站在那裡好像突然闖進陌生世界的稀有生物,立即引來很多人對她回頭張望,有的人還指指點點的議論着。這使她更加侷促不安,茫然失措。
“這一天是那所大學新生報名的日子,人就顯得格外的多,面對這麼多人各式各樣的目光,她連頭也不敢擡,一張白嫩的小臉漲得通紅,兩隻小手緊張的抓着衣服,好像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樣。”
說到這裡,田榮教授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笑聲,我腦子裡也浮現出一副畫面:一個身着‘花’團錦簇的節日盛裝的小姑娘,怯生生的站在一所現代化校園的‘門’口,身邊圍滿了各式各樣的行人,顯得那麼的突兀而不協調。
“就這樣她站在哪裡足足有一個多小時,初秋的涼風本來是舒服愜意的,可是微風拂過,一絲寒意卻讓她連着‘激’靈靈打了好幾個冷戰。
“正在她暗自懊悔,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時候,一個戴眼鏡的小夥子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小夥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開口問道:‘同學,你是來報名的嗎?’
“小姑娘擡頭瞄了他一眼,怯怯的點點頭!
“小夥子立即開口驅散了圍觀的人羣,向她說:‘你跟我來吧,我帶你去報名!’
“也不知道爲什麼,他這句話好像帶着很大的魔力,小姑娘順從的跟在他身後,雖然心裡還在對自己說,你要小心,他要是個壞人怎麼辦,但這個念頭絲毫也沒有令自己停下來,自己那雙‘腿’還是不由自主的跟在小夥子身後,一直將她帶到了位於像‘迷’宮一樣的大學校園的裡面,終於‘交’完報名費,安排了宿舍!’
“小夥子又帶她到了‘女’生宿舍樓下面。在路上,小夥子對她說:‘在這裡,你穿這身衣服不行的,會引來很多人的好奇,你到了宿舍以後,最好將它換掉!’小姑娘心裡早就後悔爲什麼自作主張穿這麼一套衣服來,但是,她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在心裡點了點頭。
“等到了宿舍‘門’口,小夥子說了一聲到了,就轉身走了!”
“小姑娘看着他瘦削高挑的背影漸漸遠去,真想說一聲謝謝,但是鼓了好幾次勇氣,還是沒有將那兩個自己說的並不標準的字說出來。一直到上了樓梯,她才恍然想起一件事情,自己帶的換洗衣服中並沒有一件在漢人看起來不古怪的,這才着急起來。說實話,那時,在她心裡好像這個男人已經成爲了自己能夠依靠的唯一力量,沒有了他的幫助,她甚至於連走到外面的勇氣都沒有了。於是,她急忙跑了下來,向已經走了很遠的小夥子跑去!
“她不敢呼喊,當然,那時他也不知道這個人叫什麼名字,所以她就只能放開腳步追,只等氣喘吁吁的站在小夥子面前,擋住他前行的道路時,才低低的說:‘你,你不要走!’
“小夥子看着跑的臉‘色’緋紅的小姑娘,善意的笑笑:‘你還有什麼要我幫忙嗎?’小姑娘紅着臉說:‘我沒衣服穿!’
“小夥子先是楞了楞,然後終於搞清楚了她這句話的意思,問道:‘你是想讓我帶你去買幾套衣服是嗎?小姑娘點點頭,臉垂的更加低了。
“小夥子點點頭,說:‘好,你先回宿舍收拾一下,我在你樓下等着!’兩個人又一前一後的往回走。雖然,她已經知道了宿舍樓的方向,但她還是不緊不慢的跟在小夥子身後,好像只有這樣,她纔會覺得安心!
等他們到了樓下,小夥子在旁邊一條石凳上坐下來,笑着說:‘你不要急,把生活用品領了,安排好以後再下來,我等你!’
“小姑娘上了樓,終於遲遲疑疑的回頭問:‘你,叫什麼名字?”
說到這裡,田榮略微頓了頓,目光從‘迷’離中轉了回來,笑道:“異先生,你應該知道他的名字吧!”
我點點頭,笑着說:“是的,我知道,我不光知道那個小夥子的名字,我也知道那個小姑娘的名字。小夥子叫蔡峰,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位姑娘應該叫俞仙兒!”
田榮笑道:“是啊,蔡峰!他當時輕輕的回答:‘我叫蔡峰!’就只有這簡單的四個字,但是就是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在小姑娘心裡永遠銘刻了下來,我想就是到她終老死去的時候也不會忘記的,哎——!”
她這聲嘆息吐得很長,好像心裡有太多的東西要在這一聲嘆息中通通抒發出來。我看着她的眼睛,想要捕捉到她隱藏在這聲嘆息中的秘密,但是,在她眼睛‘迷’離的表象下面,只有無盡的深邃,我任何東西都看不出來。
不過,有一點我可以確定,那就是這位坐在我面前的心理學家一定與俞仙兒有很深的關係,如果不是她的母親,也一定是一位很親近的人,因爲從她講述的語氣和細節來看,俞仙兒不僅將自己與蔡峰相遇的整個過程詳細的講給了她,甚至於連那時的心境也毫不隱瞞的講了出來。如果不是俞仙兒至親的人,要一個少‘女’敞開心扉敘述自己的初戀,那簡直比登天還難(雖然,田榮教授沒有說這是俞仙兒第一次談戀愛——這雖然不是戀愛的過程,卻是戀愛的開始。但從那時俞仙兒的年齡和神態推測,這應該是她的初戀)。
“我想異先生並不想聽我講兩個年輕人無關緊要的‘浪’漫感情故事,都怪我說話不清楚,一說起這些事情來,就愛細描細繪的!”
“沒事,您慢慢說,其實我對蔡峰的這段‘浪’漫感情還是很有興趣的!”我笑了笑,喝了口水,隨意的斜靠在沙發上,做出一副不急不躁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