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並不難調查。
實驗密室周圍,執勤人員是最多的。可以說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崗。要找幾個目擊證人,太簡單不過。
幾名人證很快被叫進屋,跪在地上,接受首席大學士的詢問。
這些人幾曾跟首席大學士這麼近距離接觸過,心裡多少有些慌,戰戰兢兢的,不斷思考着自己的工作到底哪裡出現了紕漏?
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自己會不會背鍋?會不會因此丟掉性命?
“爾等盡忠職守,矜矜業業,學宮高層都看在眼裡。這些日子,你們都辛苦了。都站起來說話吧。”
首席大學士儘量溫言細語,讓自己顯得很有親和力。
不過這種擺拍的親和力,對這些守衛而言,安撫效果確實很一般。即便站起來說話,一個個也是如那鵪鶉一般膽戰心驚。
修羅喝道:“都打起精神來,首席叫你們過來,只是詢問與神機大學士有關事宜,並無其他。”
幾人聽聞只是問話,心頭才稍稍鬆一口氣。
也怪不得他們,實在是首席大學士的威壓太盛。而跟前不僅僅是首席大學士,還有三席和五席二位大學士在一旁。
同時三位大學士在場,威壓之大可想而知。
一通問話下來,這幾人表述的細節雖然更豐富一些,但說法跟修羅調查到的幾乎完全一樣。
只有兩個重點。
第一,實驗密室閉關,徐教授在實驗密室裡鑽研特效藥,進入關鍵期。
第二,神機大學士和銅椰學士昨日便離開學宮,至今未歸。
聽起來似乎一切都很合理,但這合理之中,卻透着不合理,細節上顯然存在很大的問題。
遣退這幾個守衛後,三位大學士坐在一起,個個神情都有些凝重。
首席大學士通過秘法,也向神機大學士發出一道密令。這密令只要發出,不管神機大學士在多遠的地方,多麼隱秘的地方,都會同步收到感應,查收到密令,且必須第一時間給與迴應。
三位大學士便這樣靜靜等待着。
可這一道密令發出之後,便如石沉大海,壓根就沒有傳來任何迴應。就好像密令壓根沒有發出似的。神機大學士壓根沒有給與任何迴應。
一分鐘,兩分鐘……
很快,十分鐘就過去了。三位大學士的面色越發凝重起來。他們隱隱都有一些不安的感覺,事情好像有點脫軌,有點超出掌控了。
首席大學士輕輕嘆道:“出事了。”
三個字脫口很輕,但份量卻無意是一座大山壓頂。讓其他二位大學士心頭都是一陣壓抑。他們太清楚這三個字意味着什麼了。
出事,還能出什麼事呢?聯繫不到神機大學士。要麼神機大學士是被困了,要麼神機大學士是被害了,要麼他是故意不回。
這三種可能性,任何一個,對泰坦學宮來說都不是什麼好消息。
前兩種可能意味着神機大學士是被敵人盯上了,而第三種可能性更加糟糕,是神機大學士背叛泰坦學宮,主動脫離泰坦學宮。
若是這般的話,對泰坦學宮的打擊,絕對是致命的。這是釜底抽薪啊。
“去實驗密室!”
首席大學士當機立斷,再也顧不得上位者的矜持,率先離開屋子,徑直朝實驗密室飛奔而去。
玉鼎大學士跟修羅大學士哪裡還敢怠慢,心情沉重地跟了上去。此時此刻,即便是貴爲大學士,他們二人也有些心神不寧,一顆心跳得厲害。
三位大學士一起降臨,實驗密室周圍的守衛,一個個都是駭然變色,不知所措,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
守衛這一塊,是修羅負責的。修羅當即主持大局,叫來一名當值的隊長,下令道:“去,把實驗密室打開門。”
“啊?神機大學士……”
修羅大學士喝道:“首席在此,應該聽誰的,心裡沒數嗎?”
神機大學士是排名第二的大學士,而首席可是學宮真正的大佬,是整個學宮的擎天柱。
該聽誰的?只要腦子不壞都知道該聽誰的。
那名隊長不再猶豫,招呼兩名手下:“去,將實驗密室的門打開,三位大學士要親自考察實驗密室。”
上位者的意志,下面的人自然不折不扣執行。
實驗密室的大門隨即從外到裡打開。修羅大學士自然要表現一下。
事情這麼詭異,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考慮到實驗密室內兇吉難卜,怎麼可能讓首席大學士率先進去冒險?因此修羅一馬當先,率先進入實驗密室偵察起來。
隨即他便發出一聲驚訝的疑問。
“人呢?”修羅的聲音低沉,但卻難掩驚訝之色。本該在實驗密室內的徐教授,卻根本沒在崗位上。
整個實驗密室空空如也,便是那些設備也都是停着的,甚至很多地方還遭到了破壞。只不過這破壞程度一般,似乎這裡的人草草離開,來不及完全摧毀現場,因此雖然設備被破壞,但損壞度又不算致命。
這現場狼藉一片的樣子,甚至都不用調查任何細節,直觀得很,這要是沒出事纔有鬼了。
首席大學士面色前所未有的難看。
還用說明什麼?實驗密室都被破壞了,那個研製完善特效藥的徐教授也無影無蹤了。
麻煩大了,這回是真的麻煩大了。
首席大學士喝道:“修羅,封鎖消息。他們幾個暫時就不要離開學宮了,這裡的消息,絕不容有半個字傳出去。”
那個隊長,還有兩個開門的手下,以及跟在一旁的幾名守衛,就是首席大學士姜靈口中的“他們幾個”。
當下是軟禁他們,如有需要,甚至滅口也是完全有必要的。
這裡的消息絕不容易有半個字泄露,一旦讓人得知研製特效藥的徐教授都失蹤了,負責這個項目的神機大學士也失蹤了。
這對泰坦學宮絕對是致命打擊。成爲笑柄都還是輕的,關鍵是失去公信力對於他們這種權威機構而言,損失將根本無法估量。這是泰坦學宮鬥無法承受的災難。現在,必須想辦法補救,必須先把消息封鎖住。
首席大學士冷靜下來,玉鼎和修羅二位大學士也迅速冷靜下來。
修羅冷冷盯着那幾名守衛:“輕重不用我多說了。你們老老實實接受學宮安排,不至於丟了性命,也不至於連累家庭。我會以公務的理由,讓你們消失一段時間。但若你們不配合,明年的今日,就是你們的忌日。”
那幾名守衛哪裡想到會有這無妄之災,當下跪地,連連求告:“我們聽從學宮安排,百分百配合。哪怕從此不見天日,也絕不讓學宮難做。”
軟禁,終究還有性命在。
逃跑?不但性命不保,家人還會遭殃。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聯繫神機大學士的兩名助手,務必第一時間瞭解他們的去向行蹤,調查他們是否跟神機大學士一起消失。若他們還在,一定要問清楚神機大學士這幾日是否有什麼異常,不要放過任何一點細節。”
“另外,派人去調查那個叫銅椰的學士,將此人的背景還有最近的行蹤狀況,調查清楚。”
“好,我親自去辦。”修羅知道事態緊急,必須他親自出馬了。
“玉鼎,你再聯絡一下各黃金族羣的代表,探探他們的口風。看看是否有黃金族羣的代表離開泰坦城邦。”
修羅正要出門,忽然詢問:“首席,要不要封鎖城門?”
首席大學士想了一想:“封鎖吧,這事不能學宮去辦,交給泰坦城邦官方,找一個更像樣的藉口。記住,保密,保密,還是保密!”
不管以什麼理由封鎖城門,絕對要保密!
這時候,首席大學士也沒心思去追究玉鼎大學士辦事不力。出這麼大的事,玉鼎這邊的工作進度緩一緩也許反而是好事。
真要談妥了,這邊特效藥整個項目的負責人不見了,研究人員也不見了,倉促之下,拿什麼去談?
當下,沒有什麼任務比找到神機大學士更要緊。
不多會兒,接到密令的另外一名紫金綬帶大學士也趕到了。正是排名第四的多瞳大學士。
這多瞳大學士一直負責原材料的蒐集,主抓後勤工作。一直是個業務方面的骨幹。
多瞳這個點接到密令,雖然首席大學士沒有明說,可他直覺就知道一定出了大事,否則首席不會在這個時候發密令。
現場已經封鎖,甚至執勤的守衛都已經全部被帶走,取而代之的都是首席大學士的親衛。
多瞳看到這個架勢,更是有些驚訝。
“多瞳,出事了……”首席倒還算冷靜,示意玉鼎大學士跟多瞳溝通一下。
玉鼎大學士排名還在多瞳之上,不過這時候修羅已經去幹活了,現場只有他跟首席大學士。
這些活自然該是玉鼎大學士來做,玉鼎大學士用最簡潔的言語,將情況跟多瞳大學士通報了一下。
“多瞳,你過來看看,本座總覺得這實驗密室的現場,有些玄機。”首席大學士對多瞳的能力十分信任。
尤其是多瞳擅長瞳術,一雙眼睛可謂是火眼金睛,洞徹萬物。別人發現不了的細節,他能發現;別人看不出的破綻,他能看洞悉。
現場被破壞得不算特別慘烈,多瞳觀察了片刻,若有所思。
“首席,玉鼎兄,這現場有點迷惑性。這些設施就算破壞,我們還是可以復原,甚至是重新制造的。對吧?”
“這個難度不大。”首席確認。
“那爲什麼還要破壞呢?只是爲了給我們添亂嗎?”
“多瞳兄,你就別賣關子了。”玉鼎大學士苦笑道。
“嗯,不是我賣關子,我只是好奇,這現場破壞既然沒有太大意義,爲什麼對方要這麼做。我發現,這是在掩飾另一個現場。”
“什麼?”
“此地發生過戰鬥,戰鬥現場不算激烈,甚至很快就終結了。但這裡一定戰鬥過,而且死過人。”
“這桌角底下,你們看,這角落裡的血跡,對方也許沒來得及清除。還有這裡,你們看,這點殘渣,這分明就是身體上的肌肉組織……”
多瞳不愧是業務大人,一雙眼睛十分毒辣,不多會兒,便找出了許多不同尋常的細節,而且有理有據,讓人信服。
首席和玉鼎大學士在事實面前,倒也沒有任何懷疑。
“實驗密室裡發生戰鬥,外面的守衛難道一點風聲都聽不到?”玉鼎大學士忍不住問道。
首席卻道:“如果是神機大學士動手,別說幾個守衛,就算你玉鼎在外面,也未必能感知到。”
玉鼎無言以對,知道首席說的是事實。
“那麼,這是神機大學士下的手?那麼受害者又是誰?”玉鼎大學士忍不住問道。
其實答案似乎很明顯,神機大學士跟銅椰學士一起離開的。那麼,這實驗密室有且只有另外一人,就是研究特效藥的徐教授,那個地表人類的俘虜,也是學宮一直在改造,試圖將她改造成地心族,培養成下一個紫金綬帶大學士的重點栽培目標。
而神機大學士本身就是這件事的主推者,是此事的堅定支持者。
他完全沒有理由殺徐教授,除非他是失心瘋了。
多瞳面對玉鼎大學士的疑問,卻沒有說出那個理所當然的名字,而是臉色凝重地觀察着手中的殘渣紋理。
“首席,情況有點複雜。”多瞳語氣複雜,彷彿有一股莫大的恐懼和不安的情緒在他心頭蔓延。
首席皺眉:“你發現了什麼?都到這節骨眼上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多瞳大學士點點頭:“這是肌肉殘渣,看上去不像是地表人類,更像是咱們地心族,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這很像九尾族的肌肉組織,你看紋理更細密,更緊緻……再看這根毛髮,這是典型九尾族的體毛,銀白色當中帶着一點點金色斑澤。”
首席如遭重擊,驚訝道:“你是說,被襲擊的竟是神機大學士?受害的人竟是神機大學士?”
玉鼎也是萬萬不敢接受這個事實:“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