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赴雲城,現階段肯定是一個最艱難的選項。
派出最年輕,最有戰鬥經驗的江躍出馬,倒也是合情合理。
江躍沒有講條件,也沒有推三阻四,欣然受命。
別的不說,光就這份態度,曾將軍和李副總管也都是非常認可的。
“小江,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曾將軍大方道。
“我得先做一個大致的計劃,才能大致知道需要提哪些要求。”要求肯定是有的,但目前倉促之下,也想不周到。
曾將軍笑道:“不急,你慢慢琢磨。我們會給你準備時間。不過雲城情況緊急,如果能早點出發,那自然是最好的。”
“好。”江躍沒有廢話,回答的十分乾脆。
曾將軍繼續在地圖上戳戳點點,最後圈出了幾個紅圈圈出來。
“這些都是詭異之樹下一步擴張必經之路上的大城池,是人類必須要守的要塞。六大執行理事。江躍已經去了雲城,剩下你們五位,將會陸續坐鎮這幾個重要城池。雖然你們目前不是第一線,但卻不能掉以輕心。你們不僅僅要負責詭異之樹的防禦,更要肩負起堅壁清野的重任。以你們坐鎮的城池爲據點,輻射周邊區域,實施堅壁清野任務。各城池駐守的武裝力量,會配合大家行動。此次行動,務必要做到沒有任何死角,不給詭異之樹有任何突圍的機會。我跟李副總管以及三位顧問,很快就會分割好你們各自的責任區,不會讓你們互相扯皮。每個人把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守好,不得懈怠。”
曾將軍將下一步的任務,大致告訴了幾個執行理事,也好讓他們做到心裡有底。
“好了,方略和思路,你們都已經明白,分工也將很快會告知你們。你們各自回去準備一下。記住,指揮組裡的一切內容,離開此地都要嚴格保密。”
“總指揮,仗還得下面的人去打。這邊的方略怎麼能做到嚴格保密?難道手下人也不告訴麼?”漠北大區的劉傑好奇問。
“具體哪些人去做什麼,給他們分工做好了即可。難道還要事無鉅細,每個人都告訴一遍?”曾將軍冷冷反問。
自古行軍打仗,上面出了戰術細節,也不可能具體到每一個士兵。
必要的保密還是要的。
“都別愣着了,散了吧,回去好好準備,都緊一緊發條,千萬別不當回事。重複一遍,這是戰爭,不是兒戲。”李副總管難得嚴厲地補充了一句。
六大執事個個心神凜然,各懷心事,紛紛離開會場。
……
很快,會場就剩兩名總指揮和三位顧問宿老。
曾將軍將手中的筆丟回桌上,長長嘆一口氣,雙手抱着後腦,身體往椅子上無力地靠坐着,臉上寫滿了無奈和疲倦。
“三位宿老,臨陣點將,把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放到這麼重要的地方去,我都不知道算不算是拔苗助長了?希望小江到了雲城,不要怪我這個總指揮誆騙他啊。按理說,怎麼輪也不該是他去趟這個雷的。無奈其他人着實拉跨,完全沒有比小江更合適的。人才,還是缺少詭異時代的人才啊。各地還是有些偏於陽光時代的官僚思想,實幹進取方面依舊嚴重不足。”
六個執行理事都不在了,曾將軍說話就更直接了。
李副總管苦笑道:“雖然時局惡化很快,實則詭異時代到現在,半年都還沒到呢。各地遭受重創,人口基數本身就大比例下降,人才的產出跟不上,其實是在情理之中的。”
曾將軍卻搖頭:“雖是情理之中,可眼下西陲大區的局面,我覺得這幾個執行理事當中,一定是有人吃不消的,不具備扛重任的能力。”
這次李副總管卻沒有反對,反而是點頭道:“有個別兩個明顯就心怯了,只是礙於顏面沒有親口承認罷了。我甚至想,他們會不會在接下來的時候主動請辭?”
其中一名叫做周清翰的顧問道:“他們如果真是主動請辭的人,也就不會來西陲大區了。好不容易能來刷一下資歷,鍍鍍金,這要是主動請辭,豈不是前功盡棄,而且很有可能成爲笑柄,留下終身污點。別說在西陲大區就混不下去,回到各自的地盤,留下了污點後,也不可能有什麼前途可言。我不覺得他們會主動請辭,哪怕是濫竽充數,也會硬着頭皮去的。”
大家都沒有點名,但說的是哪個別兩個執行理事,其實彼此心裡都心知肚明。
宋有光宋老卻道:“這種投機取巧的混子,我們都不能高估他們的節操。我倒是認爲,如果他們覺得事不可爲,或者隨時可能小命不保,他們一定會找到逃避的辦法的。不信咱們走着瞧。”
宋老久居京城,來自中樞的委託,德高望重。
可以說,論身份威望,在場五個人以宋老爲尊。他的見識,他的閱歷,他的身份地位,都註定他說的話,其他人都不好反駁。
曾將軍澹澹道:“我拭目以待,看他們能玩什麼幺蛾子。如果真敢玩出什麼臨陣逃脫的把戲,我不介意借他們的項上人頭來獻祭,正好殺雞儆猴!”
既然是戰爭,那就得是戰爭的思維。
而最後一名顧問,同樣來自西陲大區,是一名退休大老,當年也是在行動局系統裡的首腦人物,掌管過整個西陲大區行動部門的大權。
在退休前,也是權勢很重的人物。
此人名叫雲照嶽,這次也被選入顧問團,可見此人的地位和能力。
雲照嶽的身份地位,就算比宋有光還差一些,那也不會差太多,無非就是各自的舞臺不一樣。
宋有光來自京城,在京城這個舞臺,舞臺會更大一些罷了。
雲照嶽道:“宋老,目前全盤大局,雲城是關鍵。雲城守住,其他據點纔有希望相互呼應,形成完善的防禦鏈。如果雲城失守,其他據點就有可能被切割開,無法形成一道完美的防禦鏈,對我們的天伐行動,就將造成一着不慎滿盤皆輸的惡果。所以,雲城此行,宋老您胸中可有良策?”
宋有光被曾將軍委託,前往雲城輔左江躍。
江躍才十八歲,在雲照嶽看來,他就是個娃娃,就算特別能打,也就是個能打的娃娃。
真要遇到大事,娃娃能不能頂住,雲照嶽是有擔心的。
因此,雲照嶽覺得,雲城的關鍵,可能在於宋老。
宋有光微笑道:“雲老,雲城戰事,曾總指揮交給江躍。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這個老頭子,會全力打好輔左。但我覺得,像江躍這樣的年輕人,正好防守讓他們大膽去幹。老頭我是花了時間去了解江躍,去了解星城團隊的。這批年輕人,要說他們有多成熟,那是未必。但絕對是戰鬥經驗極爲豐富的。而且進取心根本不用質疑。也不用擔心他們打了敗仗就灰心喪氣。這批年輕人身上有韌勁,越挫越勇的那種韌勁。在星城,他們一次一次跟詭異之樹交手。總是無法消滅詭異之樹,但他們的鬥志從來就沒有熄滅過,反而是越鬥越激昂,沒有半點要服輸認命的意思。這幾個執行理事當中,如果江躍都搞不定雲城的事,其他幾位,我看就更夠嗆了。”
宋老跟曾將軍一樣,對江躍的欣賞是絲毫不加掩飾的。
雲照嶽大概是那種老派官員,內心深處對尊卑觀念還是很看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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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無擔憂道:“他只是星城帶隊隊長,卻頂替了中南大區帶隊的楊向春主任位置。我是擔心,他到時候想指揮中南大區的隊伍,能指揮得動嗎?楊向春主任會配合嗎?暗地裡會不會給他使絆子?”
“這就考驗小江的能力了。當然,也考驗楊向春的政治素養了。他如果當真沉迷於私人恩怨無法自拔,說不得,我們只能是直接找中南大區的總督或者經略總管說理了。我就不信,中南大區那二位,能任由楊向春胡來?”曾將軍還是一如既往呵護江躍,對楊向春的鄙夷,也完全不加掩飾。
作爲一名軍人,涉及到核心問題,不必拐彎抹角。
李副總管忽然笑道:“我倒覺得,中南大區那些人,未必就跟楊向春一個鼻子出氣。不然的話,楊向春又怎麼會落選,敗得這麼難堪呢?”
“不錯,江躍當選,又不是作弊,是實實在在的得票。”
雲照嶽倒不是對江躍有什麼意見,他只是站在顧問的角度來分析得失。
歸根結底,他也希望西陲大區的惡劣局面可以得到解除。
支援雲城是迫在眉睫的事,必須有得力的人去。
這幾個執行理事,思來想去,還真就江躍最合適。
然後纔是劉虹和聶致遠,然後是秋日勝。
至於另外二位,雲照嶽如何看不出他們的草包本色?說白了,那就是陽光時代的老官僚,心思和能力都在鑽營上。
要他們去坐鎮雲城,只會加速雲城的淪陷。
曾將軍微笑道:“雲老,您在西陲大區的行動部門,德高望重,人脈無敵。到時候協調人手的時候,您老可得給年輕人多開開綠燈。還有李副總管,西陲大區你是當家人之一,需要的物資配置等等,你可得全力支援。咱不能讓將士們有後顧之憂。”
雲照嶽和李副總管相視一笑,紛紛道:“總指揮放一百個心,沒有誰比我們西陲大區更迫切解決掉詭異之樹。要是我們拖後腿,那不是自己拿刀抹脖子麼?”
衆人都是大笑起來。
另一名顧問周清翰道:“說起這個小江執事,還真有幾把刷子啊。堅壁清野這個思路,咱們幾個人關着門商議了那麼久。他居然一口道破。這年輕人真是個還沒上大學的中六學子?”
“有志不在年高啊。而且,這小江是傳承世家子弟。咱們不能只看到中六學子的身份。”
倒是宋老,澹澹道:“其實你們看看他在星城怎麼對付詭異之樹的?不也是變相的堅壁清野麼?這是人家實戰得出的真知,倒不是臨時起意。”
幾人仔細一想,似乎也真就是這麼個道理。
江躍在星城所作所爲,許多戰鬥桉例,都是被星城行動局各種報告上去,然後通過各種渠道進入各位視線的。
大家對江躍做到過什麼,其實都是心裡有底的。
李副總管嘆道:“要這麼說,執行理事的六個名額,還是少了。而且,還是有尸位素餐的人。要是多幾個江躍這樣的年輕人上來。聯合指揮組說不定更有活力許多。”
曾將軍苦笑道:“老李,你還真貪心。還多幾個江躍這樣的年輕人?這樣傑出的年輕人,給我再來一個,我都覺得謝天謝地。要真有六七個這樣給力的年輕人,這次天伐行動我甚至都覺得勝算會超過七成。”
“總指揮這麼看好這個年輕人嗎?”李副總管驚訝。
“這個年輕人,我只能說,深不可測。以我的角度來看,甚至都看不透他的深淺。”曾將軍正色道。
宋有光微笑道:“而且,你看着他是一個人,實則他背後的家族,家族背後的許多成員,無時不刻都在努力,甚至是在盯着他。真到關鍵時刻,這些隱世大老一定會出來的。這也是很多人都看不到的潛力。”
隱世傳承家族,深不可測,誰又知道他們的極限在什麼地方?
……
江躍知道,自己離開後,幾位大老一定會私底下點評一下選他去雲城的得失。
不過這已經不是江躍要關心的了。
他沒有時間去琢磨大老們怎麼想,他要琢磨的是,去了雲城,該怎麼開展行動。
需要帶多少人,需要做哪些事,又要做哪些準備。
這些必須有一個大致的全盤思路,決不能想一出是一出。
回到酒店後,江躍跟韓晶晶等人打了個招呼,便進了房間,開始在本子上寫寫畫畫起來。
西陲大區的地圖,也被江躍釘在了牆體上,認真地琢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