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黃底色的宴會廳中燈火通明，身着華美的貴族舉着酒杯，三三兩兩的聚集着交談。
話題大多都離不開最近緹萊美之主頒佈的新法令。
“荒唐，實在是太荒唐，那些低賤的農奴明明是我們自己的財產，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可如今驅逐他們竟成了犯罪？！”
一名老牌貴族藉着酒勁說出的憤怒言語，引起了不少在場貴族的共鳴。
“新來的緹萊美之主倒是仁慈，可要養那些農奴的終究還是我們。”
“唉……慎言。”
在這樣的聚會中，他們最多也就只能發泄牢騷，明着說那位大人壞話是不敢的。
“我們家族其實前段時間準備離開緹萊美平原。”聚會角落坐着的山迪嘬了口酒，說道。
“斯托家族也打算去其它地方發展了？”對面的傑夫怔了怔，問道。
傑夫點了點頭，“是真的，只需要繳納一定稅金，便可以合法的驅逐農奴。”
一處佈置好隱匿巫陣的密室中，約克正在用中央的小型傳訊環塔向諾伊斯塔特城的上級傳遞着消息。
……
“現在既然知曉那些農田已經沒有救了，緹萊美平原已經沒有未來，倘若留下來，還要替那緹萊美之主供養着那些農奴……”
一羣野草般的東西，什麼時候又值得在意了……有本事自己承擔供養農奴的花費啊！
“那位新來的緹萊美之主，可真是個仁慈的巫師。”
“並未探查到任何新農田的消息，瓊森議員和其它巫師，都應該是還在尋找。”手下回答。
諾伊斯塔特城。
不過他對科林應該沒什麼敵意，頂多是看不起其雜血的出身，現在這樣做，恐怕主要是順手。
“約克閣下剛纔所言，我們很難等到農田恢復……是什麼意思？”傑夫問道。
而報酬又十分豐厚，他根本不敢摻和進來。
“時間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山迪也自知失言，端起酒杯痛飲了一口，最後咬着牙齒說道：
所以約克此言一出，傑夫二人頓時不淡定了，連忙問道：
“閣下確定所言非虛？”
就在這時，山迪卻忽然聽到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我會回去勸說家族……我們本來就計劃着離開，只是因爲法令而選擇暫時觀望。”
……
“嗯，你知道的，我們家族基本九成的收入都是來自那些農田，但現在，它們都已經毀掉了……本來最多再等兩個月，便到了秋收，可現在一切都毀了，去年的努力也白費了。”
真是一個天真的少年，或許在修煉方面的確有幾分天賦，可在管理領地方面只能說是一塌糊塗！
竟然出臺這樣的法令，他難道不知道能夠產生巫師的貴族纔是最值得拉攏的對象嗎？
新來的緹萊美之主怎麼會放出這樣的法令，難道是想要靠自己一個人供養所有的農奴？
“是的，貴族們都在討論新的法令……已經將那些信息成功傳遞了出去。”
“再多喝會酒。”傑夫說道，山迪沒有接話，只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臉頰已經微微泛紅。
山迪煩躁的下了馬車。
由於此任務的特殊性，同時還有許多議員乃至學派巫師都在做這個任務。
兩人就這樣喝了一會悶酒，聚會上的貴族逐漸變得稀少，那名來自泰倫家族的約克竟又朝着他們走了過來。
“不知道。”山迪搖晃着手中酒杯，心裡默默咀嚼着剛纔約克的話語，有些煩躁。
尼克勒輕輕點頭，他雖然有關注科林，但卻只是關注，還並未來得及做什麼動作。
“你是說帶着那些農奴離開緹萊美平原，然後再將他們驅逐？”傑夫睜大了雙眼。
“不能帶着農奴接近邊境？”山迪愕然，接着咬緊了牙關：“那緹萊美之主……”
這是，一個聲音忽然插入了兩人的對話。
反正至高議會無法解決農田污染的事實必然會傳開，只是早晚的區別。
爲了等他們，車隊現在的速度只能說堪比蝸牛……
“最近注意監控市場上糧食的價格，可以適當囤積一些。”
山迪二人也不疑有他，友好的與約克打了個招呼。
可卻沒想到竟然遇上農田污染的這檔子事……
可以不用管這些農奴……山迪心頭的怒火一滯，面露疑惑。
山迪坐在中間的馬車中，掀起簾子望向遠處，確定還是未能等到傑夫的身影后，嘆息了一聲。
在緹萊美平原……山迪迷迷糊糊間似乎捕捉到某種靈光，端着酒杯微微一怔。
“傑夫？”山迪愕然，也有些欣喜，“你怎麼來了？你們家族是要和我們一起走嗎？”
“還有一個好消息，我們可以不管這些農奴了，只是需要繳一種新的稅。”
山迪二人循聲望去，一位蓄着鬍鬚的中年男人靠近了他們，面容有些陌生，正舉着酒杯示意道：
“約克，泰倫家族的約克，之前一直待在諾伊斯塔特。”
山迪父子對視一眼，都有些訝然，尤其是在接下來傑夫詳細說了新稅令的具體內容後，他們更是愣住了。
“真是仁慈的緹萊美之主……”
緹萊美平原對於科林來說，不到半小時便能從最遠的北邊抵達最遠的南邊，但對於普通人來說，尤其是步行的普通人，卻是一場以月計數的漫長旅程。
“伊斯塔學派的瓊森議員有傳來什麼好消息嗎？他們找到新的適合開墾農田的地方了嗎？”
但仍不能稱之爲安全，尤其是在如今戰爭時期，比魔獸更加可怕的是巫師盜匪。
瓊森便是他懷疑的巫師。
這句話當然是諷刺，山迪只覺得那位新來的緹萊美之主不可理喻。
“如果斯托家族要離開，準備將那些農奴怎麼辦？如果拋棄的話，現在可是犯法的行爲。”
雖然在污濁囈語的影響下，野外的魔獸怪物已經少了許多。
尼克勒用後靠了靠，摩挲着靠椅棕色的扶手，繼續問道：
不過至此，他的任務也已經完成了，剩下的便是和家族一起帶着神秘人給的報酬，離開緹萊美平原去別處定居了。
由於沒有足夠多的馬車，許多農奴都是步行。
傑夫沉默的喝了一口紅酒，猶豫道：“斯托家族決定要離開緹萊美平原？”
要不是任務的內容非常簡單，只是需要彙報緹萊美平原正在發生的事情和向平原貴族傳遞一些消息。
傑夫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又問：
那些在法令出臺前選擇驅逐農奴的貴族，基本上也是第一時間選擇離開緹萊美平原的貴族。
“那些農奴呢？清點完畢了嗎？”父親熟悉的聲音從馬車中傳來出來。
山迪嗤笑一聲，“這個聚會裡恐怕十個有九個人都在頭疼偉大的緹萊美之主制定的新法令！”
難怪面孔有些陌生。
沒想到倒是有人先出手了，應該是伊斯塔學派中的那位……
可現在從泰倫家族約克口中得到的信息，卻讓傑夫不由得動搖起來……
傑夫二人內心震動。
說實話，他並不知道自己是在爲誰服務，但至少也應該是和緹萊美之主同樣地位的強大巫師。
山迪的語氣有些落寞。
“慎言！”傑夫見狀，連忙出聲制止。
但瓊森無疑是其中實力最爲強大的一個。
一位大騎士騎着馬從隊尾奔來，向着山迪前面的馬車中彙報道。
山迪蹙起眉頭，心裡煩躁莫名，聲音不由得大了些：“都怪那位緹萊美之主……”
一旁的斯托族長也下了馬車，疑惑問道。
回首望去，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騎着黑馬朝他奔來。
山迪目光閃爍，看了傑夫一眼，猶豫了下還是探過頭，低聲將自己靈光一現的想法告訴了面前這個自己最好的朋友。
畢竟農奴也是財富，若不是決定遷徙離開，或者對恢復污染的農田不抱希望，貴族們也不會輕易拋棄掉這些財產。
“很好，照看好那些農奴，至少在我們完全離開緹萊美平原之前，他們一個也不能少！”
“我想也是，我們家族本來都準備離開了，現在因爲新的法令暫時留下來，準備走一步看一步，希望能等到農田恢復的那一天……”山迪端起玻璃酒杯。
隱蔽的吐槽兩句無傷大雅，可若是公開詆譭……誰也不知道那位新來的緹萊美之主是否會像對待農奴那樣仁慈。
“這麼說吧，其實至高議會已經在着手考察新的適合開墾田地的區域，等到尋找到合適的地方就會宣佈此事……唔，說得有些多了，祝兩位晚宴愉快，我去別的地方看看。”
“斯托家族還準備繼續留下來嗎？”傑夫放下手中酒杯，問道。
“也是。”約克笑了笑，接着不經意又道：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在緹萊美平原，可不就是那位新來的緹萊美之主說了算嗎？”
“嗯。”尼克勒望向窗外，灰色的飛鳥撲哧着掠過，發出清脆的鳴叫。
傑夫目光閃爍，嘆道：“我會向家族傳達約克口中的信息，到時候若是計劃離開，或許我們兩個家族能在路上結個伴。”
所以即便是出臺了新的法令，傑夫的家族也本沒有打算離開。
“族長，所有的物資都已經清點完畢！”
約克嘆道，“這可不是回去尋求支援，而是已經放棄瞭解決農田的污染。”
竟然爲了保全農奴而制定損害貴族利益的法令，真是……
……
山迪在馬車中坐了一個小時，回頭望去，卻還能一眼便看見家族駐地那熟悉的山頭。
斯托族長莫名感慨了一聲，山迪心裡也有些五味雜陳。
“是在頭疼法令的事？”約克端着酒杯笑着坐下。
“嗯。”山迪點了點頭，“緹萊美之主只能管緹萊美平原，離開了這裡，他可就管不着了！”
翌日中午，斯托家族集結好所有的族人與農奴，打包好重要的物資，組成了一個巨大的車隊，開始向緹萊美平原北邊進發。
踢踏、踢踏——
“是個陌生的面孔……”山迪搖頭，頓了頓又道：“但說的應該是真的。”
此外，至高議會發布的尋找適合開墾新農田的任務也是被其接下了。
約克也不客氣，自然的坐到兩人旁邊。
山迪搖了搖頭，環顧四周確定已經沒有多少人在，淡淡道：“我看那新來的緹萊美之主，也不是個會管理領地的人，繼續待着說不定還會有更多愚蠢的法令出臺……還是早日離開，另尋別處發展爲好。”
約克嘴角微勾，站起身說道，隨後便大步朝宴會廳外走去。
那位蓄着鬍鬚的中年男人，已經又舉着酒杯插入一處交談。
“前些日子魔潮剛爆發的時候，至高議會那邊便派過幾隊巫師到魯恩王國那邊，目的就是爲了解決農田污染。
尼克勒聽着手下彙報的消息，心裡忍不住嗤笑。
至高議會並未大肆宣揚此事，就算是魯恩王國境內，也有許多貴族並不知曉，更不用說像他們這些別國的貴族了。
龐大的車隊開始前進，由於農奴的存在，讓其顯得極爲臃腫，行進的速度也奇慢無比。
“我們恐怕是很難等到農田恢復的那一天了。”
尼克勒忍不住搖了搖頭，接着又問道：“伊斯塔學派那邊已經派人向緹萊美平原散播了無法拯救農田污染的消息？”
山迪二人看着約克走遠，對視一眼後，陷入了沉默。
約克嘬了口酒，笑道：“我又何必騙二位，我能知道這個消息，不過是因爲在諾伊斯塔特城有幾分關係。”
“你覺得那位泰倫家族的約克可信嗎？”傑夫朝着遠處望了一眼。
“早知道就該勸家族前幾日和托馬斯家族一起離開……至少也要先將農奴驅逐出去。”山迪悶聲道。
據他所知，瓊森早就對整個緹萊美平原覬覦已久，只等魯恩家族衰敗，自己家族有新議員出現便將其收入囊中。
當然，在聚會上這樣的行爲也很正常。聚會嘛，本來就是找人聊天。
此日一別，今後想要再見到這位朋友，恐怕就沒有這麼容易了。
“並不清楚是否是伊斯塔學派的人，不過我們的眼線在今晚的多個貴族聚會上都察覺到有人在刻意擴散這個消息，恐怕用不了多久，便能傳遍整個緹萊美平原。”
“各位或許有所不知。”約克放下酒杯，壓低了聲音，“那些農田…恐怕是救不回來了。”
“也許再過一兩年，那些農田能夠恢復。”傑夫頓了頓說道。
可如今……那些巫師可是已經走的一個也不剩了！”
“夜已深，兩位還不準備回去嗎？”
傑夫搖頭，翻身下馬說道：“還好你沒走遠，緹萊美之主又出新法令了，不能帶着農奴接近邊境，否則會被以存在潛在暴亂威脅爲由關押起來。”
“也已經清點完畢了，沒有一個缺漏。”
“你說的是真的，傑夫？”
旁邊已經有人看了過來。
傑夫沒有接話，哪有什麼早知道可言。
“現在，出發吧。”
“想要找到和能和緹萊美平原相提並論的地方，恐怕是不可能了。”他轉頭嘆息道，接着吩咐：
當利益受到損傷時，即便緹萊美之主所做有多麼正義，多麼仁慈，他也只會覺得卑鄙和愚蠢。
可現在緹萊美之主又給了他們新的選擇。那份稅金對於家族來說完全可以承受。
他忽然又能感受到了緹萊美之主的仁慈。
龐大的車隊緩緩掉頭，朝着原本的家族駐地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