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陽西沉。
科林居所。
“過兩天就拜託韋爾伯閣下了。”科林起身，客氣的送韋爾伯出門。
“沒問題，別說半個月了，你就算出去半……兩三個月，也不會出什麼問題，駐守的事情，我會幫你安排妥當。，。”
韋爾伯拍了拍胸脯，自信說道。
科林輕輕點頭，稍微放下心來，目送韋爾伯離開。
“要去半個月？”一旁的雪萊出聲道。
“大概，有可能更長，有可能更短。”科林回答說。
“需要幫忙嗎？”雪萊又問。
“不用。”科林搖頭，想了想又補充，“暫時不用。”
以他二階中級巫師兼一階高級騎士的身份，這一次前去尋找奧尼恩斯調查巨山呼吸法，想來應該是手到擒來，不會有什麼意外。
“嗯。”雪萊捋了捋耳畔的髮絲，自然的站起身。
科林心領神會，兩人朝花園走去。
夕陽金色的光輝爲面前的花園披上一層朦朧的薄紗，爭奇鬥豔的花朵，茂盛的灌木與果樹，就彷彿走在夢中。
繞着花園走了一圈，科林問道：“今天還是不吃晚飯？”
“嗯。”雪萊點頭。
已經差不多一週了吧，雪萊都沒有留下吃晚飯，似乎很是忙碌。
科林猶豫了片刻，問道：“最近……查賽商會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雪萊轉過頭，精緻的臉上看似還是沒有什麼表情，但科林已經能從中閱讀出細微的差別。
——雪萊在驚訝。
這一年多以來，兩人保持着默契，從未談論過查賽商會的事，或者說，兩人都沒有試圖觸碰過對方自己的事情。
對於雪萊說是查賽商會、真理會……對於科林來說則是隱藏的實力，此次爲何外出等等。
“是我多嘴了。”
雪萊搖頭，“商會最近一切正常，如果有需要你幫忙的，我會和你說的。”
“嗯。”科林笑笑，跳過了這個話題。
翌日。
天剛矇矇亮。
因託城，伍德家族。
清冷的晨光從窗戶照入，奧尼恩斯正在爲自己穿上沉重的全身甲。
“奧尼恩斯，快去議會廳，長老們在找你！”
一個同族忽然咋咋呼呼敲響了他的房門，大聲說道。
奧尼恩斯眉頭微皺，將銀色頭盔扣上頭顱，同時右手下意識往旁邊虛握——然而卻抓了個空。
“快點，奧尼恩斯！”
頭盔下的奧尼恩斯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些悵然若失的收回手臂，接着大踏步推門出去。
“內利，長老們爲何找我？”
“具體不太清楚，但好像是說，有巫師大人過來了。”年輕的同族內利說道。
巫師……奧尼恩斯腳步下意識頓了下，心裡升起一個猜想。
“是什麼巫師，城裡的艾爾索普大人嗎？”
他快步跟上內利。
“不知道，但好像不是城內的巫師，是從城外來的。”內利說道，“長老們現在找你肯定是與那名巫師有關，你想起什麼了嗎？”
“……我不知道。”奧尼恩斯心裡有些期待，但更多卻是羞愧與抗拒，他有些不敢重新再面對科林——尤其是在他剛剛失去那根長矛的時候。
但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面甲下的目光重新變得堅定，繼續朝前邁步走去。
作爲真正的騎士，他從不缺乏擔當與勇氣。
議會廳位於家族中央，是平日裡商討家族大事，或者接待貴賓時纔會啓用的地方。
作爲因託城的大家族，伍德家族佔地可不小，大約五分鐘後，奧尼恩斯才趕到了議會廳。
議會廳的大門是開着的，奧尼恩斯還未進去，便從門口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巫師背影。
長老們坐在他的面前，正在恭敬地陪着聊天。
奧尼恩斯不敢耽擱，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後走了進去。
“閣下，奧尼恩斯到了。”一位長白鬍子的長老笑着說道，接着又補充：“他的巨山呼吸法的確也修煉不錯，但論起實力來說，還是我們家族的奧爾科特要更勝一籌。”
“前段時間兩人剛剛比鬥過一場，結果也是奧爾科特大勝。”
“嗯。”科林微擡眉頭，不置可否的應了句。
“奧尼恩斯，還不快給大人打招呼。”長老又招呼道。
“科林閣下，早上好。”奧尼恩斯恭敬的行了一個騎士禮。
“不必多禮。”科林微微笑了笑。
面前這名身材格外高大的騎士，當初給他的印象還不錯。
“你的長矛呢？”但很快，似乎是察覺到什麼，科林又好奇問道。
奧尼恩斯低下了頭，臉上混雜着羞愧與尷尬。
正當他打算開口時。
篤篤篤。
新的敲門聲傳來。
科林轉頭看去，一名身材僅僅比奧尼恩斯略矮几公分的高大騎士走了進來。
不同於奧尼恩斯身上普普通通的銀色全身甲，新來的高大騎士身穿着精緻又不失實用的黑色全身家，無論是材質還是做工，看起來都明顯好於奧尼恩斯身上的銀甲。
當然，最爲扎眼的，還是奧爾科特背後所揹負熟悉的鋒利黑色長矛。
“奧爾科特也到了，快和麪前的大人打招呼。”那位白鬍子長老繼續說道，和對待奧尼恩斯時相比，語氣明顯柔和了許多。
“好的，康芒斯長老。”奧爾科特取下頭盔，露出英俊的面容，以及一雙深綠色的眼眸。
“尊敬的巫師大人。”奧爾科特朝着科林行了一禮。
科林輕輕點頭，目光掃過奧爾科特與奧尼恩斯，還有面前的長老們，這才忽然發現——
面前伍德家族衆人，雖然髮色略有些深淺的區別，但瞳色卻是一致的深綠，而唯獨奧尼恩斯，卻是反常的暗紅。
科林頓時明白了面前康芒斯長老，先前的態度爲何會是那樣。
但他並沒有在意，也沒有多說什麼，哪怕是那根長矛到了奧爾科特身上，。
科林繼續飲茶，只等着伍德家族剩下的大騎士到齊，便準備着手詢問巨山呼吸法問題。
“大人，還有一件事不知該不該和您說。”但注意到他的目光，康芒斯忽然出聲解釋，“您當初贈送的長矛，前些日子在一場比鬥中，被奧尼恩斯輸給了奧爾科特。”
低垂頭顱的奧尼恩斯微微擡頭，嘴脣翕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沉默。
“嗯。”科林只是嘬了口茶，從鼻腔中輕輕發出迴應。
康芒斯微微鬆了口氣，見科林談興不高，也適時選擇了沉默。
不多時，伍德家族的大騎士盡數到齊。
科林放下紅茶，開始詢問：“我想知道，巨山呼吸法，在大騎士之後，是否還有着一個階段？”
他的話語落下，在座的衆人紛紛面露驚訝。
科林掃視着衆人，仔細地觀察着他們的變化。
是的，巨山呼吸法在大騎士之後，或許還有着一個階段——這便是他在這一年的研究中察覺出的異樣之處！
不同於別的騎士呼吸法到了大騎士階段的完整感，巨山呼吸法的大騎士階段，卻總給人一種並不完整，甚至可以說有些殘缺的感覺。
舉個例子，與之同樣是擁有三個特性，能夠修煉至大騎士階段的白光呼吸法。
這門呼吸法在大騎士之前，一直都是在打基礎，外在的表現僅僅是目力的增強。
而到了大騎士階段，卻會在突破後，讓修煉者的視覺發生本質性的改變，獲得‘紅外視覺’。
但巨山呼吸法，最爲特殊的地方——對於身體的強化提升，卻是從初級騎士開始便逐步體現。
到了突破大騎士之時，也沒有像白光呼吸法這樣產生質變，同時對於身體的強化，也沒有明顯的上限之感。
巨山呼吸法的修煉者，在中級騎士階段出現的特異之處，與大騎士階段並沒有質的不同。
不過，受限於樣本的數量不足，這一方面的差別，並不是科林得出此前主要原因。
他推測巨山呼吸法可能還有着下一個階段的主要原因，其實更多是因爲巨山呼吸法在大騎士階段的表現。
在這個階段，隨着巨山呼吸法修煉騎士的實力繼續增長，他們在獲得更大力量，不斷巨大化的同時，肉體也會逐漸開始不堪重負。
據科林推測，當這些騎士體型增長到三米出頭的時候，實力會達到巔峰，而後快速的由盛轉衰，走向衰亡與毀滅。
這也許是一個設計缺陷，但科林更願意將它當做一個鋪墊，或者爲達成某種突破的前置條件。
“科林閣下……當初給您的手抄本，的確就是完整的巨山呼吸法，我們並沒有聽說過在大騎士之後，還有着新的階段。”
康芒斯率先開口了，他用極爲困惑的目光看着科林：“而且，據我所知，在騎士道路上大騎士就是終點了。未曾有更高的境界出現，不是嗎？”
若不是這句話是從一位尊貴的巫師口中說出，康芒斯一定會按捺不住自己嘲笑的心思。
在大騎士之後還有着新的階段？
開什麼玩笑，從古至今騎士的道路上，都只有初、中、高級騎士，以及大騎士這四個境界！
科林看出在場的人的面色都不似作僞——他們的確對此毫不知情。
沉吟片刻，他緩聲道：“帶我去看看巨山呼吸法的原本。”
“還有，爲我講講這本呼吸法，我需要知道一切關於它的故事。”
“好的，大人。”康芒斯連忙點頭，沒有絲毫猶豫。
在這樣一個翻手就能覆滅自己家族的存在面前，哪怕是祖輩墓地珍藏的寶貝，他也會挖出來雙手奉上，更別說只是看一看騎士呼吸法原本。
“大人，這些大騎士，還需要他們跟着嗎？”康芒斯站起身，忽然又問道。
“如果有事要做，那就不需要跟着了，如果沒有，那就隨我同去……長老也一樣。”
科林簡短說道，擡了擡下巴，示意康芒斯帶路。
大約走了十分鐘，一行人從一間不起眼的房屋，走進了一處十分隱蔽的密室當中。
這時科林的身邊的長老已經只剩下三個，除開白鬍子的康芒斯外，還有一位中年男人，和一位與康芒斯同樣蒼老的老頭。
至於騎士，現在更是隻剩下三個，奧尼恩斯、奧爾科特，以及一個身材比他們明顯小了一圈的中年男人。
聽稱呼應該是奧尼恩斯與奧爾科特兩人叔叔輩的騎士。
密室中沒有桌椅，只有一排書架和一些用不同材質的盒子小心收好的貴重之物。
科林拿着已經泛黃的巨山呼吸法閱讀起來。
康芒斯並沒有騙他，巨山呼吸法的原本與當初給他的拓本，在內容上沒有任何區別。
一字未差，連排版和頁碼數也都是一樣的。
不過，和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原本不同，巨山呼吸法的來歷卻要奇幻得多。
“據族中歷史記載，在三百多年前，我們伍德家族，只是一個尋常的小家族，修煉的也不是巨山呼吸法，而是一門名叫迅風的普通騎士呼吸法，最高只能達到高級騎士。
但在三百多年前的那場地窟魔潮中，一切卻發生了變化。”
“我們的祖先，亞力克·伍德，在斬殺一頭黑色的翅膀變爲古怪節肢的蜻蜓狀怪物時，從它的腹部傷口處，忽然掉出了這本巨山呼吸法。”
康芒斯將過往娓娓道來，但這個故事連他也覺得實在有些離奇，他最後又補充道：
“關於巨山呼吸法的來源，亞力克先祖是這樣記載的，至於真實的情況——已經三百多年過去了，我們無從得知……”
科林看了看自己手上材質普通，沒有任何特別痕跡的巨山呼吸法原本，也不禁皺起眉頭。
像這樣材質的紙張，別說面對怪物的胃酸，恐怕就是隻是用清水也能將其輕鬆泡爛。
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祝各位跨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