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樓道里響起喊聲:“看水錶了,看水錶了!”
這是個女人的喊聲,聲音尖溜溜的。可馮小民馬上聽出來,這不是冰狗的聲音嗎?馮小民心裡一喜,可他裝着很討厭的樣子,咕嚕了一聲:“這個時間看水錶,不是純粹找事嗎!”故意躺在牀上,一動不動。
冰狗真能折騰,挨個房間敲門,一直敲到馮小民的屋門前。馮小民裝出很不情願的樣子,手裡握着那張紙條,慢慢起身,過去打開了門。冰狗打扮得像個小女孩兒,客氣地說:“先生,看水錶。”
“要看就快看!”馮小民很不耐煩地說。冰狗越過他的身子,往屋裡擠時,他趁機把紙條塞到冰狗的手裡。冰狗若無其事地進到衛生間裡,看看水錶,告訴馮小民:“六個字!”便出門了。
馮小民如釋重負,倒到牀上,心裡想,師傅真聰明!她猜測自己這一天都沒回話,一定是有了什麼事情,所以把冰狗派來了。現在,紙條已經到了冰狗手裡,他馮小民就沒什麼可怕的了。馮小民身子一歪,竟把脖子上的項鍊前面那個疙瘩壓在身底。
手機響了,是來短信的聲音。他不接,佯裝睡着了。來短信的聲音一遍又一遍。他似乎被吵醒了,在迷濛的狀態中生起氣來,拿起手機,看了看,只見老者寫的是:“你不要把監控器壓在被裡。”一連幾封短信都是這樣寫的。
他大聲說:“你不想讓我睡覺了?不睡覺,我明天怎麼完成你交給我的任務?睡起覺來,誰還能注意到你監控器的位置?”
隨後,他裝出睡不着的樣子,很惱怒,便把另一側牀頭櫃的音樂播放器打開,屋裡便響起輕柔的音樂聲。他按動了播放時限,在音樂聲中慢慢地閉了眼睛。
短信再次來了,不用看,就知道是老者發來的,肯定是讓他不要放音樂,因爲放音樂會影響監控器的竊聽。馮小民這回再不理他,而是翻了個身,再次將監控器壓進被裡,裝作睡熟了。可他的耳朵裡,聽到老者一邊發了三封短信,這纔不發了。他心裡樂了,可以想見到老者那種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半夜的時候,他雖然沒聽到聲音,但知道屋裡進來了人。他用全部精神,注意到先後進來好幾個人。一個人先進來,裝作小偷,全屋溜,像是在尋找值錢的東西,其實是查看還有沒有其他的監控設備。後來,他可能發了信號,屋裡又進來兩個人。這兩個人來到馮小民的身邊。馮小民便微微動了動身子,用被把監控器的鏡頭蒙得更緊,而把脖子上監控器其他部分都完全露在外面。湊到他身邊的是公安局的兩個技術人員。他們仔細地觀察監控器,並用照像機拍照下來,又把牀頭櫃上那張寫着“國”字的紙與鑰匙拍照下來。由於屋裡響着音樂聲,微小動作所產生的聲音全部都淹沒在音樂裡了。
所有的人都走了,馮小民翻了個身,把監控器完全露在被外。再過一會兒,音樂播放器到了他所預定的播放時限,音樂聲停止了,屋裡變得十分安靜。馮小民的心一下子平靜下來。他心裡想:
江如慧、冷然,想跟老子玩陰的,你們還嫩了點兒!這回,老者應該沒有怨言了吧?
他有些得意,可又有些輕浮,他本性就常常有些輕浮的。後來,他還是慢慢地睡着了,臨睡前腦海裡翻涌的最後一句話是:“可惡的臭老孃們,你們就等着鑽進圈套裡吧!”臭老孃們這句話,是他當小痞子時用的,今天晚上無所顧忌地說出來。他也知道這很不文雅,不符合他現在的身份。可他覺得只有這麼罵,才最解恨。
冰狗取走紙條以後發生的事情,是馮小民後來知道的。
整個過程如下:
當天晚上,冰狗是奉枝姐的命令來探查馮小民的。枝姐說:“冰狗,你小民哥今天不對勁兒,電話竟然是別人替他接,他不是被限制住了,或者遇到巨大的困難了吧?”
冰狗說:“我去看看。”
枝姐說:“你別急。”想了想,找到一個保安,那保安的媳婦是收水費的,正好認識馮小民那片居民區的收費員。冰狗便代替了那收費員,經過一番培訓後,前來查看水錶。拿來馮小民給的那張紙條後,他交給了枝姐。枝姐覺得事情重大,立刻給吳薈華打了電話。吳薈華帶着幾個警察,連夜從省城趕來,潛進馮小民的屋裡。
蒐集完必要的證據後,吳薈華與警察們住進了安城市公安局長尚昆德給他們找的一間屋子裡,開始研究案情。省廳裡來的兩個技術專家,說馮小民脖子上的那個項鍊是當前很先進的監控器,真不知道犯罪嫌疑人是怎麼弄到手的。這監控器一旦戴到身上,除了用對應的遙控器解開之外,其他的解除方法都帶有一定的危險性。
此事當即上報,尋求更科學穩妥的卸除辦法。
隨後,大家又把目光盯向了那張紙和鑰匙。當即決定,把這個鑰匙複製一把。同時,責成吳薈華接近寧寶蘭,研究這個“國”字的含義。當然,寧寶蘭現在很可能處於嚴密的監控中。這需要拿出智慧,巧妙與寧寶蘭溝通。
吳薈華一大清早到了唐明洋前女友小芬的家。小芬與男友住在一起,還在睡眠中被吳薈華叫醒,從此人到了客廳,均都瞪着一雙吃驚的眼睛聽吳薈華講話。吳薈華先講了保密原則,接着講了寧寶蘭的現狀。小芬義憤填膺,馬上表示完成這件有些危險性的任務。
吳薈華給她帶上必要的儀器和一張紙條,小芬便趕往寧寶蘭家。一進門,小芬就哭了,說她被現在的男友欺負了,被打了。寧寶蘭只能盡力安慰她。小芬所帶的儀器顯示,屋裡確實有監控器,但衛生間沒有。小芬說自己肚子疼,拉着寧寶蘭到了衛生間,把門緊緊地關上了。小松鼠出示了吳薈華所寫的紙條,寧寶蘭大吃一驚。
紙條上寫的是:
寶蘭:你被劫持、馮小民被脅迫的事兒,我們都知道了。馮小民已經從罪犯手裡取得了關鍵證物。你媽藏匿古董之處,有個密碼:“國”字。你幫助想想,這是什麼意思?時間緊迫,快快快!
吳薈華。
“國”?
“這
是什麼意思?”
小芬低低地說:“我現在傳達警察們的猜疑:這肯定是你母親設的密碼,通過這密碼和鑰匙,應該能找到那對小金馬。但是,這個密碼確實挺特別,這也許只有你們家裡人才能理解。這個‘國’字到底什麼意義,你家裡與此字有關聯的都有些什麼?難道它指的是國有銀行,國有保險公司?你們家在這兩類地方都設有儲存箱,或者還有其他的親人嗎?另外,如果把這個字拆解開來,可以分成‘或’和‘口’兩個字,這兩個字都代表什麼?”
吳薈華通過小芬,提出了一長列可供破解的引語,但寧寶蘭一時之間卻理不清頭緒。
小芬說:“警察們講,犯罪嫌疑人手裡還握有兩件東西,一件是你爺爺的關於小金馬的遺囑,另一件是你母親的遺囑。犯罪嫌疑人以爲你們不知道這兩份遺囑,不知道這個‘國’字的重要性。因此,他讓馮小民做的,只是弄清這個字的含義,這樣就會出現兩種可能:一是這個密碼破解之後,在你們還不完全知情的情況下,他率先取得小金馬。二是即使馮小民得到小金馬,爲救自己的命,也得乖乖地交給他。所以,破解這個密碼迫在眉睫,而只有你們家裡的人才能破解,因爲你的母親特意留下這個字,其實就是留給你的,以防意外。你想想,如果沒有發生這個案件,而是你的母親意外死亡,你們爲找到遺囑上的東西,勢必絞盡腦汁。你們的母親真是聰明,她相信你們一定會破解開的。”
寧寶蘭忽然有些激動,低低地說:“對了,如果單提這個‘或’字,我倒想起一個人來,那就是霍科長。”
小芬說:“你是說與你母親走得挺近的那個原來是教育局人事科科長霍凌峰?就是在你母親的葬禮上,哭得非常傷心的那位老人家?”
“對,就是他。這幾年,他一直與媽走得很近。我猜測,白天的時候,他其實是與我媽呆在一起的。我們白天都忙,也沒太注意。我曾經勸過我媽,霍凌峰老伴已經去世,雖然比我媽大了六七歲,但人很健康,性格也好,又與我媽一起工作十幾年,具有一定的感情基礎,不如就搬到一起過。我媽便笑了,但我看出來,那是很親切的笑。我媽說:‘啥老霍啊?他就應該叫老或,或者的或。’我問,爲啥叫老或?我媽說,‘他辦事有時猶豫不決,或者這個,或者那個,不叫老或叫什麼?寶蘭,你以後私下裡,就管他叫老或。你記住了嗎?老或,或者的或,指的就是他!’”寧寶蘭隨即搖頭:“能嗎?難道我媽會把小金馬藏在他家?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啊!”
小芬思考一陣:“你媽和他到底好到什麼程度?”
寧寶蘭猶豫一下:“我還真說不好。但我看我媽的神態,已經在心裡把他當成自己的依靠了。”
小芬沉思一陣:“老或?或?或字外面是口,難道指的是房子?是老或住的房子?”她驀地擡起頭來:“寶蘭,很可能是這樣啊!”
小芬用自己的手機發了封短信:“或、霍同音,找霍凌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