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寶蘭知道,把這一切告訴江如慧,是並不理想的一招。按照歐陽凡的說法,江如慧身上確實有很多的秘密,是自己所不掌握的。但是,寧寶蘭對江如慧沒說假話,她確實相信江如慧,知道江如慧不會做對不起自己的事情。而眼前,又確實沒人可以信託,她只能依靠江如慧。
她覺得,江如慧所說的那個江湖人士,很可能就是江如慧本人。江如慧確實很有能力,很特異。不然,憑着如此簡單的閱歷,哪裡能那麼容易地找到特殊異能的人呢?
歐陽凡與柳林畢竟都是男人,女人的許多事情,是丈夫之外的男人所做不了的。這也是寧寶蘭沒有找他倆的原因。況且,目前柳林維護一個韓娜,已經很忙。而寧寶蘭不想把歐陽凡也扯進這件事情裡:歐陽凡只是個學者,毫無防範能力;窮兇極惡的罪犯一旦盯上他,會給他帶來很大的麻煩。
寧寶蘭下定決心,要抗爭,要反抗。即使爲了她的母親,她也要破釜沉舟,與罪犯決一死戰。何況還涉及到她的兒子,她要兒子!
第二天早晨,小芬來接班,江如慧便離開了,做轉院的準備。小芬去水房的當口兒,一箇中年男醫生,推着一個坐輪椅的男子來到寧寶蘭的病房。寧寶蘭躺在牀上,還在裝病,但眼角已經看到了輪椅上的男人,她吃了一驚。這不是齊嵐嗎!
齊嵐坐着輪椅,一條包着繃帶的腿吊在輪椅前伸的鋼架上,眼睛很熱切地望向寧寶蘭。寧寶蘭心咚咚地跳起來。
齊嵐,這是在寧寶蘭心底珍藏着的最美好的影子,什麼時候想起來都是溫情與苦澀相雜的。兩人在姻緣的十字路口曾經相撞,在情感的激情中曾經在意念中飄上雲端,可後來卻陰差陽錯地各奔東西,他怎麼到這裡來了呢,他的腿爲何受傷了?
寧寶蘭突然覺得自己很難面對他,便慢慢地轉了個身,臉面朝向牆壁。
齊嵐朝推他車的男醫生擺擺手,男醫生便把輪椅推到寧寶蘭的牀前,回身走了。門外出現了另一個人,是歐陽凡。歐陽凡緊靠在門邊,向裡邊張望。齊嵐回頭看看,歐陽凡便朝他鼓勵地擺擺手。看見小芬從水房那邊走來,歐陽凡忙把門緊緊地關上,迎着小芬走去,攔住小芬,不讓她進屋。
屋裡,齊嵐緊挨在病牀邊,探身看着寧寶蘭,輕輕地問:“寶蘭,你還認識我嗎?”
寧寶蘭沒有動,仍然面朝牆壁。她的心裡卻在翻江倒海。多年以來,很多的夢想都跟這個人有關,可現在,她能主動相識嗎,能跟他談心裡話嗎?不能,不能啊!她還要裝,她必須裝病!可她的心在流血,覺得自己又處在一個十字路口,似乎像以前那樣,又在向一個錯誤的方向滑動過去。
齊嵐輕輕地說起話來:“寶蘭,我知道,你受了極度的刺激。這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人生難免遭遇挫折。你看看我,不也遭受很多的挫折嗎?我的妻子在國外莫名其妙地失蹤,我整整打了兩年的官司,弄得心力交瘁。而現在,我的腿竟
然被人打斷。所以,人,必須要學會心理平衡,自我療傷。咱們都要往前看。只有往前,纔有希望。往前看,是人生必備的法寶之一啊!”
寧寶蘭身子還是不動。這些年,她不是一直在關注齊嵐嗎!她知道齊嵐的妻子到非洲旅遊時失蹤了,知道齊嵐國內國外地奔忙。直到最近,才通過屍骨檢驗、DNA化驗,證實妻子被害。
齊嵐長嘆一聲:“寶蘭,我給咱們的相識、相遇,總結了三個階段。你願意回憶這些溫馨的階段嗎?第一階段,應該叫浪漫的車站。那時咱倆都是中學生,每天在同一個車站上學,你看看我,我看你;兩年的風風雨雨,我們竟然沒有說過一句話。我太羞怯,你太矜持。可我從那時候,心裡便有了你。第二階段,應該叫有緣無分。我們都大學畢業,都回到了自己生活的城市。你有了戀人,我卻孑然一身。我們在業務上交流,這時纔開始認識、說話。我終於鼓起勇氣,追求你。可你拒絕了。我知道你爲什麼拒絕,因爲你與那奇谷已經相處兩年。我不得不找了我那苦命的妻子,可我心裡仍然有着你的影子。第三階段,應該叫天涯淪落。就是這兩年,咱倆都爲不可知的命運而拼搏,我們的相遇只是苦澀的擦肩而過。你說對嗎?”
寧寶蘭終於動了動。她被齊嵐的總結感動了:心裡有一汪汪水,在波動着。她知道他幹練沉穩,知道他在很多方面都超過了那奇谷,知道她曾經錯過美好的姻緣。也許,她嫁給了齊嵐,就不會有現在的這些苦難吧?
病房裡進來人了,一羣的醫生與護士。齊嵐沒法兒說下去。他匆匆地抓住寧寶蘭的手,緊緊地握了一下。一個醫生把他推走了。寧寶蘭淚水滿面。好在她現在裝瘋賣傻,無論是哭泣,還是發笑,都會被人認爲精神不正常。
寧寶蘭下了決心:她不會再錯過這個機會,她要在這個十字路口上選擇正確的方向。她與齊嵐是十幾年感情的積攢;在這個世界上,她再也找不到這樣珍貴的帶着純真氣息的感情了。她既要報仇,也要愛情。她兩方面都要!
晚上,江如慧來了,寧寶蘭發了病,連哭帶鬧的,把輸液管都扔在地上,打碎了。醫院不得不給她服了鎮靜藥,她睡着了。半夜時分醒了,與江如慧繼續研究了一陣。
寧寶蘭說:“如慧,咱們還應該訂立一個契約。”
“訂立這個幹什麼哪?”
“這是非常必要的。將來罪犯們被抓住,咱們把契約拿出來,會有一個極大的好處,那就是證實我確實不是精神病,是爲了抓住罪犯而採取的一種特殊方法,不會使人懷疑我有過精神病史。因爲光憑警察替我辨解,是遠遠不夠的。”
“嘿!好哇,好哇。”江如慧興高采烈,“寧老師,你太神了,這個主意出得好!”
兩人立刻開始想契約的內容,想好之後,江如慧動手,用筆記本電腦,將契約寫下來。寧寶蘭把家裡的鑰匙給了江如慧,江如慧連夜把打印機取來,將文本打
印出來。
精神病契約
立契約人:寧寶蘭江如慧
立契約目的:本契約是爲抓住罪犯而訂立的。寧寶蘭僞裝成精神病人,江如慧幫助寧寶蘭實施僞裝精神病的行爲。
立契約緣由:寧寶蘭家突然遭遇不幸,兒子念念被拐走,母親被罪犯綁架,家裡被搜查,母親的好朋友被殺死。母親在被綁架的途中,死於腦溢血。此案件極爲特殊,因爲在母親被綁架前,寧寶蘭曾與同事小芬及男友唐明洋一起去了度假村,卻發生了奇怪的事情:早晨窗外出現鬼臉,短信引導,竟把寧寶蘭引進市裡的前進賓館。而在賓館裡,“巧遇”同學胡金標,後出門,又與唐明洋同吃早餐,回家後便出現瘋癲的狀態,疑爲被人下藥所至。而唐明洋又由於公司錢款被被騙,據稱得了精神病,住進精神病院。這是極爲蹊蹺的。爲破案,抓住罪犯,替母親報仇,寧寶蘭決定將計就計,僞裝成精神病人,住進精神病院,靠近唐明洋,弄清相關事實,查清罪犯。
契約遵守的保證措施:僞裝精神病人,必須不露任何痕跡,才能騙取罪犯的信任。寧寶蘭作爲主要行使人,必然遭到身心兩方面的折磨。但寧寶蘭下定決心,堅定意志,一裝到底,願意忍受各類包括不可預料的偶然出現的非人折磨。即使這種僞裝得不償失,沒有任何收穫,也願意以身相試,決不後悔。江如慧是寧寶蘭的學生,正是讀書的緊張時期,不應該參與到這種事情裡。但她自覺自願地執行契約的約定,堅決與寧寶蘭站在一起,爲徹底揭露罪犯而戰鬥。
契約的意外責任:寧寶蘭作爲主使者,即使出現了危險的情況,或者身體遭受到了某些損失,也要堅持下去。因此,身體因而致殘,與任何人都沒關係,全繫個人所爲。
此契約一式兩份,藏於兩處。罪犯被抓獲之日起,即是契約解約之日。
立契約人:寧寶蘭(簽字,畫押)
江如慧(簽字、畫押)
契約寫完,兩人均簽字。江如慧吃吃笑了。
寧寶蘭說:“如慧,你只承擔保證作用、知情作用、證明作用。以後,你不要再來看護我了,讓小芬她們來吧!你還要好好唸書。你只有考上清華大學,老師心才安。”
“是!”江如慧嘻嘻笑着打了個立正。
寧寶蘭知道,她不會聽自己安排的。
第二天,江如慧向所有人都宣傳寧寶蘭病重的消息。學校來了幾個人,還弄來了車,帶着寧寶蘭,到省裡大醫院去檢查。到了省裡,來到醫科大學的附屬醫院,寧寶蘭兩次發病,竟然把替她檢查的醫生給打了。寧寶蘭被採取了強制措施,檢查完後送回安城市。過了一天,檢查結果出現了,寧寶蘭的行爲表現出了精神病人的症像。醫生的診斷爲:疑似緊張型精神分裂症,建議送市精神病院進行觀察式的治療。如有必要,可以送權威部門,再次進行檢查。
(本章完)